32.小挎包(1 / 2)

想給晏緲買個挎包的事, 就像在符正青心裡生了根。這天晚上回去後, 他居然一直在想著這事,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小丫頭梳著兩個大辮子, 背著挎包跑來跑去,活躍可愛又實用,一定特彆適合她。

這個畫麵在符正青腦海裡轉了半夜,怎麼也揮之不去,第二天清晨天不亮,符正青起了個大早重新去了趟百貨商城。

百貨商城裡什麼都有,符正青去了二樓賣包的地方,軍綠色的小挎包非常流行, 商店的牆壁上掛了一排。

“同誌想要什麼?”售貨員才剛將商品擺出來,就看到這個高大的男人大步走進來,連忙笑盈盈的迎上來, 比縣裡供銷社的社員態度好了不知多少倍。

符正青籌措了一下,指著牆壁上的挎包說:“我要這個包。”

“您是自己用嗎?”售貨員說,“這個是女用的, 男用的要大一些,樣式更加方正, 在這一邊兒。”

“我就要這個。”符正青指著自己看中的那個挎包, 他覺得這個大小正好,小丫頭背上一定好看。

“那行,是給對象買的吧?”售貨員笑眯眯將那個挎包取下來,交給他檢查。

符正青想說是給妹妹買的, 但那話就像卡在了喉嚨裡似的,沒能說出來,也錯過了最佳解釋時間。

買好了挎包,符正青心裡很高興,還無端的有些激動。他拿著那挎包左右瞧了瞧,拿著下了一樓,要離開百貨商場時,又看到旁邊有個櫃台裡擺著雪花膏。

雪花膏也非常受歡迎,好些年輕女孩都會買一瓶擦手護臉,那丫頭昨天還給他大姐大嫂買了,就是沒給自己買。

符正青腳步頓了頓,又走過去指著櫃台裡的雪花膏問:“這個多少錢?”

符正青買完了挎包買雪花膏,回頭想走時又瞧見有個姑娘頭上係著彩色的絲巾,於是又去買了一條紅色的絲巾回來,等他回到旅館,手裡已經攢了一大堆女孩用的東西。

旁邊的房門被拉開,雷嘉實的大嗓門從門裡傳出來。符正青猛地拉開房門躲了進去,關上門後,他才抹了一把臉,終於覺出自己從今天起床……不對,是從昨天下午開始,就很不對勁了,有什麼好躲的。

但他的注意力又很快被拉回那堆東西上。

這堆東西雖然花的錢不多,可是他的心情卻好極了,不止心情好,他還非常激動,控製不住不斷想象著小丫頭用上這些東西漂亮的樣子。

她會不會很開心?

應該會的,那丫頭肯定會很開心,說不定會笑得眼睛都彎起來,像朵花似的。

符局長心情激動,就想來個快樂武裝五公裡。

無辜的雷嘉實和項和安就被拖去當了炮灰,陪他們頭兒來個快樂五公裡。

雷嘉實和項和安自打退伍回了鄉下,早就懈怠了,猝不及防就頭兒抓出來訓練,整個人都要死了一樣。

“頭兒,你可快點找個對象吧,啊!”彆把你那些無處揮灑的精力發泄在我們身上好嗎?!發泄到你對象身上不行嗎?!

符局長心裡高興,臉上冷若冰霜,怒喝道:“再羅嗦就加五公裡!”

雷嘉實&項和安:“……”

項和安決定以後遠離雷嘉實這個掃把星!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晏愛國已經可以出院回家了。

晏愛國的腿除了陰雨天的疼痛外,幾乎已經沒有了知覺。張醫生給他腿上做了一個小手術,說是當初插進他腿上的那個木棍仍然在他腿上的肉裡麵,在肌肉的自我保護下,這個異物的周圍長出許多增生組織,將異物包裹起來,成為了一個小肉瘤,就是這個越來越大的肉瘤壓迫著血管和筋脈,造成他的腿部無法活動,取出來並排出裡麵的膿血,回家慢慢養著就行。

不得不說市裡的醫院比縣城的還是要好很多,晏愛國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後,他的腿慢慢的竟然能活動,就是腿上的肌肉萎縮的厲害,活動也使不上力。

張醫生給他開了不少藥,讓他們一個月來取一次藥,並且吩咐他們要做好複鍵。至於怎麼做複鍵,現在也沒有那些教材,有也早就被燒了,他就讓晏愛國多進行腿部活動多做按摩。

晏愛國很高興,晏緲比他更高興,父女倆拿了藥,連聲答應一定會按時吃藥好好做複鍵。父女倆告彆醫生從醫院出來,就看到符正青他們在外麵等著了。

“情況怎麼樣?”符正青那邊的會議剛剛結束,知道晏愛國今天出院,就趕緊趕了過來。

晏緲將醫生說的話告訴他,整個人眉飛色舞的,符正青看得晃神,思緒早就飛到他買的那堆東西上,迫不及待想送給她,又怕她會覺得自己無事獻殷勤,耍流氓。

“喂,你有在聽嗎?”晏緲見一向嚴肅的符局長看著她莫名其妙地發笑,整個人都驚竦了,這、這個人還是不要笑最好了吧!笑起來怎麼這麼可怕?!

早上被他虐了一通的雷嘉實和項和安也注意到了自家頭兒的不對勁,瞧他那笑容,笑得那叫一個蕩漾,一排閃亮的大白牙,濃眉大眼都帶著笑,眼裡好似含著春情,活脫脫一個當代登徒子!

雷嘉實真怕他當街犯錯誤!

他咳了一聲,過去拉拉符正青的衣服,說:“頭兒,一會兒趕不上車了,咱們走吧。”從市裡回雙橋縣都隻有一趟車,清早從那邊過來,中午再回去,錯過了就隻能等明天了。

符正青總算回過神來,他輕咳了一聲,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過去扶著晏愛國,說道:“走吧。”

時間已經到了盛夏,天氣越來越熱,儘管打開了汽車的車窗,撲麵而來的仍然是滾燙的熱浪,好在車子開起來後,稍微會涼快一些。

一路又顛簸了四五個小時,半晚時分終於回到了雙橋縣。

符正青請雷嘉實騎車送晏緲,自己載著晏愛國,弄得晏愛國很不好意思。

晏寶在院子裡就聽到自行車鈴鐺的聲音,將大門打開一條門縫,小臉趴在門縫上往外看。

“小寶~”晏緲從雷嘉實的車上跳下來,笑嘻嘻往自家大門跑。

晏寶看到小姑眼睛就亮了,歡喜地大門跑出來,“小姑~”

“哎~”姑侄倆在半路勝利會師,晏緲一把將晏寶給抱了起來,兩人黏在一起,親熱的不行。

“小姑,你們怎麼才回來呀?”

“寶兒想小姑了沒有呀?”晏緲嘟嘴在小家夥嫩嫩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回頭招呼雷嘉和符正青去自家院子裡坐會兒。

“想了。”晏寶拉著她的辮子玩,“小姑不在,家裡做的菜都不好吃了。”

“哦,合著你就惦記我做的菜是吧?”晏緲佯裝生氣地在他的臉蛋上擰了一把,將他放到地上,回頭笑眯眯對兩位客人說,“正青哥,雷大哥,你們留下來吃完飯成不?我燉豬蹄子給你們吃。”

雷嘉實本來想拒絕的,但一聽她說燉豬蹄子,馬上就改變了主意,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搓著手說:“那我就不客氣了。”

符正青這會兒看雷嘉實就有點礙眼,不過其實他也挺想留下來的。

符正青的包裡也帶了挺多東西,其中最讓他在意的就是在百貨商場給晏緲買的那些,他還是沒找到機會送出去。

他要怎麼說?說彆的女孩都有小挎包就她沒有,所以想送她一個?那雪花膏和絲巾呢?

回家把車鎖好,他進屋和母親打了一聲招呼,又陪她說了兩句話,就進了自己的房間。

小挎包、雪花膏、絲巾整齊地擺在他麵前。他看著這些東西,總忍不住想晏緲用上它們時的表情和心情,而後自然而然地又想到那丫頭笑眯眯的樣子。

“正青,緲丫頭讓我晚上去她那吃飯……”

房門嘎吱一聲被推開,王淑月進屋就瞥見兒子往衣櫥裡放什麼東西。

王淑月是個眼尖的人,隱約瞧見好像是一團紅色的絲巾?

她眼睛亮了亮,難道兒子開竅了?知道買禮物討女孩兒歡心了?

“媽,你怎麼進屋不敲門?”符正青有點無奈,他剛才確實被驚了一下。某些他自己都看不清的東西,好似突然被人一把揭開了蓋子,明亮的光芒一下照進了層層迷霧,要將裡麵的東西暴露出來。

符局長絕對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相反,他果斷而執著,麵對危險時勇敢堅強,不畏艱險。

但是在剛才那一瞬間,他心慌意亂了,他猶豫徘徊了,不是因為害怕,但具體是因為什麼?他也不清楚,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心慌意亂的時刻。

王淑月抿著嘴笑,十分爽快地道歉,“是我不好,我忘記了,保證下次不會,”她頓了頓又說,“你放心,以後你娶媳婦兒了,我絕對不隨便踏進你們的房間,媽可不是你奶奶那種人,你放心。”

符正青好笑,附和道:“是是,我相信你。”

晚上晏緲不但做了燉豬蹄子,還做了一個白切雞,另外還蒸了一盤香腸,和臘肉炒茶樹菇,最後還蒸了白米飯。

雷嘉實這個吃貨吃得那叫一個嘴裡冒油,他心裡其實也挺不好意思的,過來白吃人家的東西,也沒買禮物,走的時候還想給糧票和錢,被晏緲拒絕了。

晏愛國的腿漸漸有了好轉,晏家的人心情都極好,一大家子人圍在一起吃得非常儘興。

晏緲晚上早早睡下,第二天天不亮就起床去了縣城,將自己帶的手表賣給李一桓。

上海牌手表的黑市價是一百八十一塊,晏緲按一百七十塊的價格銷給他,自己還能從中賺三十塊,十一塊手表外加一個收音機,就賺了三百三十塊錢,晏緲手裡的存款,除去給晏愛國的醫療費用,已經有一千七八百了。

這些亮晶晶的手表李一桓非常喜歡,拿在手裡翻來翻去地摩挲,說道:“已經有好幾個客人想買手表了,可惜這貨不好弄,總會有紅小兵去招待所搜查,偶爾還會半路攔車搜,要是被收到就麻煩了,哎對了,你在招待所沒被查嗎?”

晏緲確實沒有遇到過,她仔細琢磨了一下,不太確定地說:“可能是因為我們住的招待所條件好,而且離市裡的公安局很近,所以才沒有人去查吧。”

說到這個李一桓倒是想起一件事,他把手表收起來,又打開那個收音機試著調頻,一邊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你和公安局副局長走得很近啊,你們關係很好?”

“你是說正青哥啊?我跟他是鄰居啊,關係還行。”李一桓早就已經知道晏緲的身份了,畢竟大熱天的,晏緲也沒法總戴著厚厚的口罩。他剛開始確實有點吃驚,不過再一對比晏緲做那一鍋酸菜魚,有這份手藝的可沒幾個人,他們是同一個人才正常呢。

晏緲不想和彆人提起這個話題,笑說:“我賣了李三先生四百筒竹筒肉,你這裡現在還有肉嗎?賣我一點吧。”

李一桓倒也識趣,不再提這個問題,“有的,不過現在肉不多了,天氣太熱,會壞。”

“有多少?都賣給我吧。”

符正青回縣裡後又重新忙起來,他這次去市裡,是因為他在縣裡展開的工作得到了上級的表彰,回到縣裡後,縣革委會的領導也因此對他另眼相看,特意開了大會表揚他打擊流氓犯罪分子,為雙橋縣的治安做貢獻,鼓勵縣裡的機關乾部們,都向他學習。

這本來是件好事,但落到某些人眼裡,就成了眼中釘。

趙進喜也是符正青的上級,雖然也順帶被領導誇了幾句,可是誰都知道,這功勞是符正青的,他隻是順帶!

符正青站在講台上接受表揚,和革|委|會的領導們相談甚歡,坐在下麵的趙進喜表情難看極了,恨不能用眼神在他身上插刀子。

坐在他身邊的譚平山語氣不善地說:“我看這小子是不知天高地厚,以為在部隊裡能混上連長,來咱們這兒也能一直這麼風光下去,打狗還得看主人。”

趙進喜瞪他一眼,低聲喝斥道:“彆說了。”這話怕是嫌他死的不夠快!

譚平山忙打住這個話題,同趙進喜一樣臉上都擺出假笑,一臉與有榮焉的表情。過了一會兒,他又忍不住了,低聲問道:“局長,咱們要怎麼辦?難道讓他一直這樣囂張下去嗎?”

趙進喜能有什麼辦法?符正青不止是他的下屬,人家還是縣人武部部長,手裡有兵呢,現在又被上麵領導看中,他還能把他做了不成?,

“那個白小曼……”趙進喜頓了頓,歎了口氣,“算了。”

這場表彰大會開了半個上午,領導們磨磨唧唧講了一上午話,下麵的人聽的昏昏欲睡,在終於散會之時,總算都清醒過來。

清水公社的主任馮興國也來了,同他一起來的還有公社的其他社員,以及王海。

馮興國最是愛麵子,符正青是自己管理的公社出去的,散會後趕緊去和他搭話,順道還能和縣裡的領導們說說話,惹得其他人一臉羨豔,不由十分自得。

趙進喜背著手走過去時,發現其他人完全無視了自己,他不悅地咳了一聲。馮興國倒是個八麵玲瓏的人,連忙雙手伸過來與他握手,趙進喜的表情總算好了一點,擺出領導架子,和他大談特談了起來。

符正青懶得理會這些人肚子裡的彎彎腸子,他注意到王海就站在馮興國身後,兩人對視一眼。王海因為他和方美君說話,又因為晏緲幫他說話的事,對符正青心懷嫉妒,而且現在圍在符正青周圍的人,是他費儘心思都攀不上的關係,偏偏一個個捧著符正青,他覺得命運對他不公平極了。

嫉妒就像陰溝裡四處攀爬的老鼠,不斷地啃噬著他的心。

如果沒有符正青,晏緲一定會答應和他複合,那他……

符正青現在所享受的一切,都應該是屬於自己的!

符正青本來對王海的態度,隻留在這人傷了晏緲的心,人品太差上麵,但現在再看這個人,就覺得他長了一副薄情寡義的相,他很不喜歡。

他甚至有點後悔,自己怎麼沒有早點退伍?這種人就不應該出現在那丫頭單純的世界裡,還那樣傷她的心。

兩人互相看不上眼,一句話也沒說。

王海也想巴結周圍的領導,但是他知道現在沒自己說話的份,隻能強行忍住了。

趙進喜一直在旁邊高談闊論,沒注意到這倆人的表情,倒是站在他旁邊的譚平山注意到了。

他們離開之後,譚平山特意向趙進喜提起過這件事。

“他恨符正青?”趙進喜端著搪瓷缸子給自己倒了杯茶,心想你符正青到處造亂子,恨你的人可不得從縣東頭排到縣西頭,多正常啊。

“我看他那眼神,確實挺恨的,跟看殺父仇人一樣。”譚平山道。

趙進喜吹了吹搪瓷缸子裡的茶水,輕輕抿了一口,說道:“要不你早上去查一查?看看他們有什麼過節?”

“哎行,那我就找人去辦。”譚平山見自己提的建議趙進喜比較重視,興奮地起身去辦了。

王海從革|委|會大院出來後,心裡越想越恨,他想到那位領導說的話,心中猶如黑雲翻滾。

他始終承認,老祖宗有一句話說的是對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既然晏緲對他不仁,就彆怪他對她不義。

王海去了東街,被一夥二流子攔住。王海換上笑臉送上自己早就準備好的煙,還親自劃燃了火柴為他們點燃,態度十分殷勤。

“你找張爺?”那二流子右手夾著煙,衝他吐了口煙圈,問道,“找他有什麼事兒?”

王海手裡的火柴甩了甩,滅掉了火,笑著低聲說:“找他幫我弄個人。”

二流子又把煙塞進嘴裡抽了一口,聲音含糊地問:“什麼人?”

“一個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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