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秀(1 / 2)

第二十五章

飛機落地。

季遠和翟伊上了早早候在路邊的豪車,黑色邁巴赫低調地混入車流。

沈雙看了一眼,降下的車窗裡季遠正低頭看報表,翟伊還在提防地看著她,活像她是要去鳥窩裡掏蛋的壞鳥。其實從衛生間出來,他們倆就沒什麼交流了,剛才某一瞬間爆發出的荷爾蒙好像隻存在於那段空氣裡。

沈雙是見好就收,並沒打算繼續。而季遠則被翟伊央求著換了位置,他坐到了翟伊那個座位,翟伊和她隔著一個過道,像隻捍衛領土的老母雞。

正想著,突然一隻手擋到她麵前:

“回神了。”

“肖楠。”

沈雙笑了起來。

肖楠推著兩個大行李箱,哼哧哼哧地過來,眼角的餘光一拐,恰好見路邊一輛豪車經過,邁巴赫半降下的車窗裡露出一張能讓人一見鐘情的臉。白的皮膚,側顏清俊。

她叫了起來:

“哎哎哎,剛才那長得比明星還明星、個高高的那個,就是上次pub裡……”

沈雙乜她:

“喜歡?”

“喜歡。”

肖楠手擺胸口,做了個西子捧心狀。

沈雙拍了她一記:“彆貧了,走吧。”

兩人嘻嘻哈哈地上了酒店派來接機的車,彆克君威一路駛到酒店的地下車庫。

che,入住。

明天要錄製Vogue十月的單人封。

沈雙去年已經上過Co□□o的閉年刊,今年一月上過嘉人的開年刊,三月時尚芭莎的開季刊,上個月又剛拍過Elle的金九刊,次次都是單人封,可謂氣勢如虹――

如今五大雜誌封裡,也就隻差一個Vogue了。

這意味著,她將是新生愛豆裡第一個集齊五大封的。

紙質傳媒的黃金時代早已過去,雜誌基本都靠粉絲消化,沒有多少路人願意真金白銀花在一本雜誌上,所以曾經自矜身價的高端世上雜誌也開始向流量折腰。

越是top流量,能割的韭菜就越多――

可即便這樣,時尚雜誌的基本審美需求,也絕不會選擇一個土氣的明星合作,更彆提當封刊人物,因為那意味著品味的缺失,和低端的媚俗。

他們需要的,是高級的美感。

而能在短期內集齊五大雜誌封,不僅代表著沈雙的人氣值,也代表著時尚界的認可度――

她也會被各大藍血品牌關注、納入考量。

迄今為止,沈雙一個大藍血品牌的代言都沒有,最有逼格的,還是卡地亞的品牌摯友,而真正的大藍血品牌在這之前,根本不會聚焦在她一個新生的愛豆身上――

他們會更青睞成名已久的影星。

因此,這次Vogue的單人封對她來說,意義重大。

出於對明天拍攝的重視,沈雙敷完麵膜,做完全套護理,早早就睡了。

等到第二天,趙哥也來了,他帶著化妝師lili乘飛機,直接到了Vogue位於北市的總部,季影大廈的十一樓。

Vogue的總監an是個十分乾練的職業女性,妝容精致,衣飾很有品味,一身的香奈兒套,隔出淡淡的距離感。話不多,領著沈雙團隊進攝影棚,隻在攝影棚裡待了六分鐘,見沒什麼問題,就留下助理,踩著小高跟“噠噠噠”走了。

對於拍照,沈雙早就是駕輕就熟。

攝像機的鏡頭,攝影棚的燈光,周圍的目光交織在一起,不再讓她感覺局促,她像條回到海裡的魚,隨著攝影師的指點,自在地舒展自己。

攝影師Nico也對今天的模特十分滿意。

拍攝並不像很多人想的那樣,是絕妙的靈感創作,大多數時候,它隻是一項枯燥的工作,它有一整套機械的流程。

拍之前需要有大量瑣碎的準備,調研,定主題,設計貼合主題的妝容,配合主題、妝容挑選服飾,而這妝容、服飾還必須貼合模特本身――

否則,就是一場災難。

而拍攝途中,也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

模特不能呈現主題,模特和衣飾不貼合,模特無法在鏡頭下自然地呈現自己――

可沈雙不一樣。

不論他怎麼指示,她都能迅速配合,妖媚的,清純的,爛漫的。

鏡頭裡的她美極了,當nico和鏡頭裡的那雙眼睛對視時,仿佛能感覺到裡麵燃燒的靈魂,閃著光,又蒙著灰:那一瞬間的矛盾,足以讓任何一個攝影師悸動。

nico隻能憑借本能按下快門,留下每一個瞬間。

這期一共三套衣服。

封麵是最重要的,主題為“衰敗”,黑色大麗花裙,墨的底,上麵繪著濃烈的妖豔大花,化妝師將沈雙無辜下垂的眼線上挑、拉長,繪出濃烈的紅唇,眼下一顆美人痣,淺棕的瞳孔似琉璃,整個人都如同一朵綻放到極豔的花。

裡封和中間也會各換一套。

一套一改封麵的豔麗,是清新無比的小碎花,配一頂原色的草帽,兩根麻花辮,十足十的田園風。

另一套就是純白仙女裙,長發披肩,妝容也素淡恬靜,反倒更顯出沈雙清新漂亮的五官,眼睛極美。

化妝師還給戴了頂淺藍小花編織而成的花環,沈雙從化妝間出來時,不少人都“哇”了一聲。

然而沈雙自己站到鼓風機麵前時,隻覺得自己被吹得像落了仙女毛的雞,冷風嗖嗖地吹,頭發、裙擺呼啦啦往後,卻偏還要擺出一副享受的模樣。

但顯然,攝影師Nico情緒十分高昂,一個勁地叫好。

閃光燈“哢哢哢”不斷。

“好!好!非常棒!”

“手再抬起來點,下巴內收!好,換個姿勢!”

“再享受一點,對,對,要純潔一點,表情再夢幻一點……”

等沈雙下來,人都被吹糊塗了,這時候九月已經過半,北市的天穿一層薄紗已經有些冷。

肖楠心疼地拿了件小坎肩衝過來:

“來來來,雙兒,披上,披上!”

趙哥塞給她一杯熱薑茶。

女藝人當然是不能喝奶茶的,不僅是怕胖,還有抗糖化的需求,喝多了皮膚暗沉、粗糙――

彆人她不知道,但沈雙絕對不會拿自己的臉開玩笑。

她拿著薑茶走到鼓風機吹不到的門口,小心翼翼地喝了口,拿了杯子在手裡捂。

一抬頭,正好見季影大廈裡,透明的觀景電梯“叮”一聲響,門開了。

電梯裡走出來一行人。

剛才對她還有些冷淡客氣的總監an領著一行人一臉殷切的跟在一個女人身後,臉上的笑容熱忱又真摯,哪有半點自矜的模樣。

沈雙的目光落到被眾星拱月般簇擁著的女人身上。

她穿一條純白仙女裙,頭發梳成鬆鬆垮垮的編織辮,珍珠耳墜,身上沒有多餘的裝飾。手上提一個橘色的愛馬仕包,踩著小細跟,氣質優雅,神色也從容。

沈雙眯眼看著,就聽旁邊an的助理叫了聲:

“是翟小姐。”

“你認識?”

an助理忙道:

“當然!這棟樓……就是這一整棟,是季影大廈,季影大廈知道嗎?就是季城集團旗下的,我們Vogue隻租了其中一層,租金要上百萬,這樣的大廈全國各地都有……這位……”

助理帶著絲豔羨:“這位翟小姐,和季城集團的獨子是青梅竹馬,兩人一起長大,感情也好,季家長輩對她和她家也很滿意,據說很快就會嫁入季城集團,到時候,就是我們攀都攀不上的人物嘍。”

沈雙當然知道季城集團有多厲害。

它是做實業的,全國大一點的城市都有以季影大廈為中心的CBD商區,算是國家實業集團裡的巨擘,世界福布斯排名衝到了53,隻可惜,這樣大的集團,卻隻有一個繼承人。

這對高中的她來說,隻是個數字,還不能感知其厲害。

可在娛樂圈呆得越久,就越知道――

即使是外表看起來光鮮亮麗的明星,也不過是資本操縱下的玩物。

當資本要傾軋下來時,他們甚至連發聲都不能。

所以an總監可以對她們不假辭色,卻絕不會對資本倨傲。

“……哦。”

沈雙慢悠悠地喝了口薑茶。

小助理還在繼續:

“說起來,翟小姐家境雖然不錯,可和季城集團還是差了好幾級。季城集團的獨子和翟小姐的哥哥是好朋友,要不是有季城集團一路提攜,翟小姐的爸也當不了台長……”

沈雙像聽閒話似的,有些漫不經心。

翟伊和季遠將來什麼關係,她不關心――

反正他們現在沒關係。

那邊翟伊沒看到沈雙,第一眼看到的,是對方身上的白裙子。

prada最新係列,她是飛去巴黎買的。

北市隻有一條,現在在那女孩身上。

於是,她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這一眼,就看清了那張臉。

白膚紅唇,鮮妍得像花兒一樣。

昨天才在飛機上見過。

翟伊臉耷拉下來:

“你們雜誌在拍她?”

an一看,就知道翟伊恐怕不太喜歡沈雙,心下計較,臉上帶著笑:

“是的,現在人氣很高的一個小姑娘。”

“Vogu現在的門檻這麼低了嗎?”

翟伊輕聲細語,話卻像冷刀子。

an臉色卻變都沒變:

“啊,隨便拍一拍就完事……”

沈雙不用看,就知道翟伊要壓她。

這樣的人,不用親自動手,隨便兩句暗示就能將她的資源碾沒了。

可這樣的人,也最好對付。

麵子大過天,怕失身份。

她捧著薑茶,慢悠悠走過去:

“翟小姐,好巧。”

翟伊看了她一眼:

“不太巧。”

沈雙朝an笑了笑:

“an總監,方便我和翟小姐單獨說兩句嗎?”

an是個人精,哪裡看不出來兩人之間有齟齬。

一個頂尖漂亮、地位一般的女人,和一個普通漂亮、身家不俗的女人之間要有齟齬,通常都是為了男人,想起上回在世貿大廈驚鴻一瞥的男人,an識趣地退了一步:

“那翟小姐,我在門外等你。”

她朝沈雙略略點了點頭,人就出了旋轉大門。

翟伊站那,看沈雙身上和自己如出一轍的裙子,就有種如鯁在喉的不快。

等看到那張乾乾淨淨漂漂亮亮的臉,就更不快了,她可還記得這人酡紅著一張臉從衛生間出來的模樣,唇妝都被弄撇了――不難想象之前的激烈。

她心裡罵了聲不要臉,板著臉,高傲和輕蔑都不屑隱藏:

“你想說什麼?”

“翟小姐剛才是想讓an總監撤我的封麵?”沈雙笑得輕佻,“撤也不是不可以,我還可以賺個違約金。”

“這點錢,我還是出得起的。”

“當然,我也很高興,”沈雙煞有介事地點頭,“這樣一來,我就可以去跟季先生說,翟小姐不但在外麵假借你未婚妻的名義行事――”

翟伊打斷她:

“――我沒有。”

她惱怒地臉都紅了:“我沒傳過。”

“那我就期待我這次封麵的順利完成嘍。”

沈雙笑眯眯的。

“你――”翟伊紅了臉,“你封麵順利不順利關我什麼事?”

“我拍封麵是不關翟小姐的事,可如果上不了就一定關翟小姐的事,”沈雙眨眨眼,“””就一定是你的事,畢竟我和vogue合作很愉快……但你不同了,你怕我搶了你的”你怕什麼呢,你名校畢業,出神優越,有什麼好怕的?你和季先生是青梅竹馬,有二十年的情誼,名校出身,家境優越,又得到了季先生父母的認可;而我這樣的出身,怎麼也不可能進入季家。最多就是一段露水情緣而已。”

“那遠哥也不是你這樣的人可以肖想的!”

“翟小姐這反應,倒讓我懷疑你賓夕法尼亞的人類學白修了。”

“你說什麼?!”

翟伊怒得臉都紅了。

“我是說,如果我是你,必定穩坐釣魚台,壓根不會動我。你要動了我,我就可以去跟季先生告狀,季先生喜歡的,可是溫柔大方的女孩,你越打壓我,他就越憐惜我,逆反定理聽過嗎?越是受到壓迫的,就越容易堅不可摧。”

女孩笑意盈盈,像是在說情話,“你是要做我和季先生之間的反促力嗎?”

翟伊拳頭鬆了緊,緊了鬆。

她摸不準季遠和沈雙的真實關係,就不敢冒險,萬一真的讓她所說的成真……

她等了那麼多年,默默守候到現在,可不是為了這時的功虧一簣。

過了會,才道:

“季伯伯和季伯母是不會讓你這樣的人進門的。”

“……哦,”沈雙眨眨眼,“翟小姐,我這樣的,也沒想要長久,您放心,我就是來蹭個金。”

“不,不要臉。”

翟伊說不過她。

她從沒見過這樣厚臉皮又無恥的女人,連拜金都說得那麼理直氣壯,可心卻不由自主地放了下來。

季哥哥那樣驕傲的人,怎麼可能看得上泥塘裡的一團泥巴呢?

即使這是快難得見的漂亮泥巴。

他再聰明不過了。

翟伊走了。

沈雙慢悠悠地拿著杯子回去,路上還在想,季遠說錯了。

她的演技還是不錯的――

茶味很夠。

她繼續拍剩下的,an總監後來又進來了一回。

這回,態度明顯又熱情了一些,還給了她一張LV北市秀場的VIP票,就在兩天後。

沈雙欣然從之。

LV大秀的票她不是不能拿到,但是an帶她入場,這意義就不一樣了――不管在翟伊麵前,這人表現得有多謙卑,但an本人在時尚界的地位、人脈資源,在國內還是很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