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房(1 / 2)

第二十九章

沈雙話音一落,電梯間一片死寂。

她發現,季遠的目光有一瞬間的凝灼,像在穿透她看向另一個人,他的輕慢和鄙薄被紳士的西裝包裹,隻從那雙黑鑽一樣的眼瞳裡流露出一絲,之後,便收斂了。

他朝她頷了頷首,下一刻,人已經邁開長腿出了電梯,擦肩而過時才丟下一句:

“翟墨,送完沈小姐來我這一趟。”

“行!哥。”

翟墨樂嗬嗬地道。

沈雙回頭,隻看到助理拎著公文包小跑步地跟上,季遠高大挺拔的背影行走在諾佰深咖色係的長廊,隨著輕輕的一陣碰門聲,身影消失了。

肩頭被拍了拍:

“走吧。”

翟墨走到她身邊。

沈雙朝他笑了笑:“好啊。”

兩人進了電梯,電梯門“叮”的一聲關了。

電梯下行。

翟墨手插著兜,心裡比較著剛才沈雙判若兩人的樣子,又從電梯的鏡麵看了她一眼。純白裙子,黑長直,耳邊墜著一對小巧的白色四葉草,整個看起來純潔又乖巧。

可她麵對遠哥時,就是另一幅麵孔。

像帶刺的玫瑰,或者…豔麗的罌粟?

兩人一路安靜地到了車庫,沈雙走出電梯,肖楠就在外麵等著,她回過頭,朝翟墨笑:“墨水,不用送啦,我坐楠姐的車。”

“還是我送你吧。”

“季先生好像有話要對你說。”

沈雙彎了彎眼睛,笑起來溫柔又可愛,“好了,快上去吧。”

她也不怕季遠說什麼,反正翟墨感興趣的,也從來不是她的性格,而是她的皮囊。

“也行,楠姐,”翟墨跟著叫,“那就拜托你了。”

“拜拜。”

“拜拜。”

沈雙跟著肖楠上了那輛不起眼的大眾。

大眾發動時,她看了眼手機,突然道:

“去接顧明真。”

肖楠一打方向盤,儘職儘責地將她送到了顧明真所在的學校。

到那邊時已近傍晚,車還沒到校門口,沈雙就突然喊停。

“怎麼了?”

肖楠連忙打了雙閃,靠邊停。

沈雙拿了棒球帽扣在頭頂,帶上口罩,匆匆下了車,走過去:

“真真?”

肖楠這才發現,路邊的陰影裡站了一個瘦高個,長發,格子裙,低垂著頭站樹蔭下像抹幽靈。沈雙走過去,兩人似乎交談了幾句,再把人領上車,等那人抬起頭,肖楠才發現,竟然是顧明真。

隻是這時的顧明真小臉煞白,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去天和嘉苑。”

沈雙將顧明真腦袋枕自己肩上,跟肖楠說。

她能感覺,肩頭像被細細的雨打濕,顧明真的眼淚從肩膀一路流到她的脖子,浸在了皮膚裡,有些涼,讓人想起初秋的雨。

沈雙看著窗外,什麼都沒說,這世上沒有人能對你的痛苦感同身受,連父母都不能。

她能做的,隻是將肩膀挺得更直,讓顧明真靠得更舒服些。

到了天和嘉苑,肖楠識趣地沒上去,而是將私人空間留給了沈雙和顧明真。

沈雙拉顧明真進了房間,扶她在沙發上坐下,又給她倒了杯熱牛奶,忙忙碌碌一通,最後才坐下來,顧明真扁了扁嘴:

“我乳糖不耐受。”

沈雙彎彎眼睛,那張漂亮的臉極近溫柔:“我知道,這個可以喝。”

“……哦。”

顧明真啜泣了下,才捧著熱牛奶小口小口地喝。

沈雙還是沒問,顧明真忍不住抬頭:“你怎麼不問?”

“你想說就說。”沈雙笑,“我這裡隨時可以做你的垃圾桶。”

“嗚嗚,又又你真好。”

顧明真一把抱住了她,乍聽這陌生了許多的名字,沈雙愣了一下,而後才拍拍她的背:“是王珂惹你不開心了嗎?”

顧明真搖搖頭,又點點頭。

眼淚又星星點點浸在了她肩膀:“王珂要出國了。”

“出國?”

沈雙奇道。

“是的,他拿到了斯坦福的博士offer,又又,他暗地裡一直在申請留學資格,就因為沈溪也要出國留學……他一直跟著她,卻從不肯回頭,看一看我。”

她每天早起給他買早餐,下雨會多帶一把傘,天冷怕他著涼,總會發短信提醒,去圖書館總會替他占座,連在導師那他報告寫不完,都寧願放棄自己的報告替他寫……

“又又,我追不動了。”

顧明真抬起頭,眼裡蓄滿了淚。

沈雙替她擦淚,說話格外冷峻:

“追不動就歇歇。”

顧明真“哇”的一聲哭出來,像個小孩似的:

“可我不甘心。你知道嗎,又又,我不甘心。王珂他其實不壞的,他人很好,隻是不喜歡我。我追著他,從一灘爛泥變成了現在的博士,畢業以後還可以有一份不錯的安穩工作……”

“一個人,他在你生命裡既占了愛情,又帶來了夢想……那樣的位置,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呢?”

顧明真的一聲又一聲好像叩到了沈雙的心裡。

是啊,一個人在你生命裡,既喚醒了你的夢想,又殘忍地打碎你對愛情的憧憬,你拚命地沿著他的足跡往上爬,可多年後重逢,這人卻完完全全忘了你……

怎麼能雲淡風輕地過去呢。

窗外突然下起雨,沈雙起身,將窗簾拉開,雨嘩啦啦從天空傾瀉而下,像是要將一切醃臢衝刷乾淨。

雨聲掩蓋了顧明真的哭聲,她迷茫地看了會,突然問起了另外一個話題:

“你和季遠現在怎麼樣了?有進展嗎?”

沈雙回過身,倚著牆,有些話她不會和肖楠說,唯獨會對顧明真說:

“沒有,一直在原地打轉。”

她將最近做的一些事告訴顧明真,聽得顧明真一愣一愣的。

“所以,撞車,健身房,pub,又私人健身房,飛機,後花園,酒店……”

“你少說了一樣。”

“什麼?”

“我還要爭取去他的生日宴。”

“你還要去他的生日宴?又又,你這東一榔頭西一榔頭的,就跟小雞啄米似的,好像什麼都沒撿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