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紀念(1 / 2)

第一百一十章

季遠將門合上了。

屋內靜悄悄的,隻有玄關旁的一盞燈亮著。他將外套脫了,隨手掛在沙發旁的扶手邊,而後腳步一轉,去了床邊。

床上的人睡得不算安穩,被褥下露出的那張臉微微有些泛紅。

季遠將手覆到她額頭,一雙眉微微蹙了起來,過了會起身,重新回到走廊,打了個電話,略略幾聲,不一會,一個醫藥箱送上來。

朱經理點頭哈腰:“季先生,請問您還有彆的吩咐麼?”

“不必。”

季遠的表情略有些冷淡。

他重新拎了醫藥箱進去,朱經理茫然地看著被合上的門,隻覺得之前的季先生和現在的季先生給人的感覺有些…不大一樣。

之前的季先生好歹有個笑模樣,但現在的季先生卻讓他想起自己女兒最愛看的一部動畫片裡那個…哦,對,厭世臉。

朱經理覺得,自己大概是熬夜把腦袋熬壞了。

季先生怎麼可能是那個厭世臉呢,要他出生在季先生這種家庭,恐怕都要樂瘋了吧。

季遠重新進了門。

進門時,他將玄關上的黑色袋子和牛皮紙袋一起帶了進去,放到茶幾,而後拎著醫藥箱去了床邊。

醫藥箱裡細心地配上了額溫槍。

[37.5度]。

低燒。

季遠看著額溫槍上的數字,過了會才似想起什麼,轉身去了吧台。

在吧台內找到燒水壺,燒了水,兌溫,又重新回到床邊,找到退燒片,拍了拍床上睡得暈暈乎乎的姑娘:“起來,喝點水,恩?”

男人聲音含了點鼻音,溫柔又好聽。

姑娘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無焦距的眼神落到麵前,過了會,竟“咯咯咯”笑了:“啊,星星!”

她湊過來,嘻嘻哈哈地:“星星你怎麼從天上掉下來啦……”

季遠莞爾。

他笑了下,像是感覺可愛,將人半抱半哄著起來喝水,水杯才湊過去,就被女孩一把拍掉了。

“不要!”她鼓起臉,“你一定是想偷偷灌醉我,再把我帶走,休想!”

水杯掉在床上,又“啪的”滾落地麵。

床上地麵一片狼藉。

季遠低頭,看了眼被打濕的衣服,女孩身上也是半濕,但她似乎感覺不到,還在他懷裡像扭股糖一樣亂扭,季遠雙手箍住她,一把抱起,在踩過地麵時,腳步似乎頓了頓,又重新跨過去。

他將沈雙放到了沙發上,轉身叫了客房服務。

在客房服務來前,他已經將沈雙的衣服換好了,濕衣服丟到地上,換了件他的白襯衫,一雙光腿露外麵,又被他用毯子包好。

客房服務來時,隻看到了一個略有些狼狽的男人。

毛衣領子鬆鬆垮垮,額發微濕,一雙眼睛漆黑,臉上沒什麼表情。他抱著沙發上的女人,女人似乎睡著了,露在外的長發栗色微卷。

“打掃一下。”他道。

“是。”

服務員不敢多看,動作利索地換了床單和被子,又將地板上的水漬擦乾,玻璃碎片收走。不過,在擦水漬時她在地板上發現了一點紅色,不確定是什麼,看了眼那位客人,又走了。

懷裡的人換完衣服吃完藥,沉沉睡去了。

季遠起身,給自己也倒了杯水,才喝了一口,手機就響了。

他看了眼,開門去陽台。

陽台外,天空像巨大的深藍寶石,雪山在月光下隱隱綽綽,季遠接起,帶著笑:“鬱總?”

“聽說你帶女人來我酒店了?稀奇啊。”

“你倒是耳目靈通。”季遠手撐著欄杆,“這麼晚,有什麼事?”

“沒事,就是問候下你的腎。”

“我腎挺好。”季遠聽著那邊傳來的動靜,“倒是你,還在泡吧?”

“嗯哼,來不來?就附近。”

“不來。”

“來嘛,把那姑娘帶來給我們見見。”鬱程道,“聽方鳴之說,你有點著迷。”

“他這麼說的?”季遠笑了下。

“是啊,剛才還跟我訴苦呢,說觀察了你老幾天了,你門也不出,整天跟人膩歪,跟被人下了降頭似的,叫你去攀岩你也不去,說有個女教練盼你很久了……”

“你大半夜打電話來就為這事?”季遠道。

“那哪能啊,”鬱程忙道,“是我朋友有個項目,Chester,你之前應該聽過的吧?在柏林頓,怎麼樣,有沒有興趣?”

“Chester?柳崇牽頭那項目?”

“是,新能源,前景很大,但前陣子你知道的…形勢不太好,那邊卡住了脖子,我們都在正愁,你J.L在國外人脈廣,前年和矽穀的most都打贏了,所以老柳就想到你。怎麼樣?接不接?一句話。”

“項目一旦成功,項目金2個億,另外再私人送你青陽集團5%的原始股。”鬱程歆羨地道,“青陽的5%,連你家老頭子都會動心吧。”

季遠卻笑:“沒計劃書沒財務報表,怎麼接?”

“哥哥我作保都不行?”

“不行。”季遠懶洋洋地靠著欄杆,“柳崇也不是第一天做生意,要讓人下注,總得給人看看賭本。”

“行,我將話傳過去,”鬱程道,“真該讓外麵那些說你莽的人來看看,你小季總可從來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啊。”

季遠笑了下,沒理會他的打趣:“那再幫你遞一句話,我隻要青陽8%的原始股,但他叔叔柳意的那個項目星夢要插一個人。”

“他叔叔柳意?”

鬱程想起來了,跟他們這些做生意的不同,柳家原來出了個叛逆,好好的生意不做非要去當演員,後來演員不做了去當導演,現在混成了國際知名的大導,連奧斯卡和小金人都搬回來兩尊,原來柳家那些罵他的現在都改誇他了。

“他叔叔的話…是那部歌舞電影?我記得現在網上聲勢很大,光女主角都試鏡了好幾輪了。”

“是,我就要這女主角。”季遠淡淡地道。

“這不一定能成,柳崇可做不了他叔叔的主,反正話呢我會幫你遞過去……不對啊,”鬱程奇怪道,“你季遠什麼時候插手子公司的事了?還要指定女主角,那女主角誰?翟大小姐?不對,不對,你做什麼對不起人家的事了,要這麼捧人?還是說坊間傳聞是真的,翟大小姐要翻身一變,成你季家未來女主人?”

“老鬱,你知道上次為什麼那姑娘沒看上你麼?”季遠突然來了一句。

鬱程下意識回:“不是因為你帥?”

那邊笑了聲:“你太像她媽了。”

鬱程“哎”了句,等反應過來季遠是在說他嘴碎八卦,那邊已經“啪的”掛斷了電話。

“嘿!”鬱程看著暗下去的屏幕,罵了句“犢子”,旁邊漂亮姑娘眨巴著眼睛看他。

“鬱總,怎麼了?不喝酒?”

“喝喝喝,”鬱程道,“當然喝!”

他拿起旁邊酒杯,撩了撩漂亮姑娘的下巴,兩人抱在了一起。

季遠掛斷電話,靠在欄杆上抽了根煙才回房,在經過吧台時,似想起什麼,抬起腳看了下。酒店的一次性白拖鞋上,白色氈底暈染開一層血色的紅,他眉頭皺了皺,乾脆踢掉鞋子,赤著腳去了浴室。

他重新衝了個澡,當浴室“嘩啦啦”的水聲漸停,他濕著頭發出了來。

坐到沙發上,從醫藥箱裡取出鑷子,將腳上踩到的碎玻璃挑了出來。

挑碎玻璃時眉頭皺也沒皺,全程沒什麼表情,等挑完,隨便貼了個創口貼就站起,在經過茶幾時,似想起什麼,拿起上麵的牛皮紙袋看了下,又“嗤的”笑了聲,丟了回去。

沙發上的女孩睡得正沉。

季遠彎腰,將人抱起放到床上,自己也隨之躺了下去。女孩拱了拱,極其熟稔地在他懷裡找了個常呆的位置,張著嘴睡著了。

黑暗裡,季遠半睜著眼睛,過了會,也漸漸睡著了。

沈雙半夜醒來過一次。

醒來時大腦沉得像灌了鉛,一切都暈暈乎乎的,肚子也沉,裡麵仿佛有把小刀在攪,疼痛淅淅瀝瀝的。她呻l吟一聲,身後的人就伸手過來,大掌覆在她肚子上,聲音含混:“睡吧。”

熱意襲來,沈雙又模模糊糊地睡著了。

再醒來時,天已經大亮,窗簾被拉了起來,陽光大片大片地從落地窗灑進來,沈雙閉著眼睛,躺了會才起身。

這一起身,一股熟悉的熱流自上而下,沈雙才憶起昨晚發生了什麼。

她喝醉了,喝得爛醉。

還來姨媽了。

還特麼…碧血洗銀槍了。

想起季遠當時的那句經典國罵,沈雙就忍不住想笑:可真…讓人快樂啊。

屋內沒人,季遠也不知道去哪兒了,沈雙找出手機看了眼時間:七點,還來得及。

她晃了晃被隔夜酒精填塞的腦袋,趿拉著著鞋去浴室放水。

在蹲在多功能智能馬桶上時,沈雙認真地思考了個嚴肅的問題:姨媽巾…到底是誰給換的?

想起季遠那張一看就矜貴優雅的臉,她搖了搖頭:不可能是他。

外麵傳來開門關門的動靜,沈雙在旁邊的置物台上找到個被用去一片的姨媽巾,重新換上,又在裡麵磨磨蹭蹭地洗臉,洗完臉又照了照鏡子。

鏡子裡照出一張宿醉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