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過去(1 / 2)

第一百五十一章

寧玉憐年輕的時候,比現在還要美。

如果一定要用詞來形容,那就是豔若玫瑰,燦若朝陽。

所有男人看她的第一眼,很難不被她傾倒。

季城也不過是個普通的男人——唯一的不普通,就是足夠有錢。

所以,在第一眼看到寧玉憐時,他就被吸引了。

一個有錢公子哥兒,雖然不算英俊,但長相很舒服,加上又聰明又有手段時,往往是很容易追到女生的——

即使這個女生,是當時紅透半邊天的影後。

寧玉憐一開始並不十分喜歡季城,跟娛樂圈裡英俊的小生比,季城這種臉圓圓白淨和氣的長相,並不十分對她胃口。

但季城有錢,寧玉憐願意給他次機會。

漸漸的,她就被季城吸引了,常年優渥的生活,養出季城不凡的品味;而接受的精英教育,又讓季城頭腦敏捷、思維過人。

這一切,都讓一個小城女孩向往、癡迷。

寧玉憐很快就陷了進去。

兩人好了一陣。

豪車美人,潛艇遊輪,輪著番上港報的頭條,報紙上鋪天蓋地都是對這對的報道,什麼“內地豪門巨子帶影後去巴黎一擲千金”、什麼“季公子和影後乘潛艇東海出遊”,而每天都有男人在星隆廣場高聲喊著“失戀”。

琉璃易碎,甜蜜如泡影。

季城很快就發現了寧玉憐身上巨大的缺失。

說到這時,人近中年的季城眼裡唏噓。“這世上,太美太盛的東西往往都是有代價的,”他對著沈雙道,“介意我抽根煙嗎?”

沈雙點頭,季城取了支煙點燃。

他看著嫋嫋的煙霧,聲音像陷入了回憶……

寧玉憐有些神經質。

她的神經質,放在表演上是天賦靈動,讓她在大屏幕上驚豔世人;可放到生活裡,卻是場災難。

她一麵薄而脆的鏡子。

鏡子沒有繩子的伸縮餘地,繃緊到極致,輕輕一碰,就會碎裂。

易自傷,也易傷人。

季城是個務實的商人,沒有收藏瓷器的癖好。

在寧玉憐許多次在他談生意的時候打來電話查訪,在她隨時隨地會在半夜來敲他的門時——季城以他商人的狡猾很快察覺到了這一點,為了及時止損,他提出了分手。

一個從小自身光芒就過盛的人,是很難理解有人會離開她的。

寧玉憐也不理解,這個世界人人都愛她,星隆廣場每天都有人向她告白,而季城竟然要跟她分手?

她不理解,但她做了件事。

她以女人天生的狡猾,楚楚可憐地對季城說:“那你最後再抱我一次。”

季城雖然這時還是迷戀她的容貌,可出於謹慎,他還是拒絕了。

但他的拒絕,隻是催生了寧玉憐心中的偏執。

在一次高端酒會上,寧玉憐對他下了藥,季城中招了。

……

“再之後,她就懷孕了。”

季城道。

“您之後,就跟伯母結了婚?”

對這段感情,沈雙沒什麼想法。

不過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罷了。

隻是想一想,季遠在這樣的婚姻裡長大,甚至連出生都隻是出於一個卑劣的詭計時,她突然為他抱不平。

“是,那時候我還年輕。”

所以,並不知道一個神經質的女人能給家庭帶來多大的災難。

季城還記得起醒來時的憤怒,被算計的憤怒讓他想立刻叫寧玉憐滾,可寧玉憐抱著他哭得梨花帶雨,說愛他不願意離開他,季城那顆還沒被後來爾虞我詐的商場浸黑了的心軟了。

他不知道,一個影後的演技在需要時能催生出多大的效果。

最後,不管是出於責任、還是殘存的情感,他還是努力說服父母,娶了寧玉憐。

當時那場婚禮,成了豪門與灰姑娘的典範,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媒體沸沸揚揚地報道了將近一個多月。

而寧玉憐婚後就淡出了娛樂圈,或者說,她本來就對娛樂圈也不是很感興趣,得來太輕易的東西,在她那總是不怎麼值得珍惜的。

相反,對季城,她就看得越來越緊。

就像力的反作用,她繩子拉得越緊,季城反倒越來越不願意回家,他和寧玉憐的那個家好像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泥淖,每次一進去,屬於寧玉憐的陰鬱和灰霾就會像網一樣籠罩過來。

季城在公司呆的時間越來越多,他以公司和出差的名義,儘可能地減少回家的次數。

甚至在季遠出生後,他也依然很少回去,即使他很喜歡這個結合了他的聰明和寧玉憐美貌的孩子。

“我不是一個好父親。”季城道,“我沒有發現,寧玉憐的神經質已經變得越來越嚴重,而當我發現時,我的兒子……”

沈雙想起了剛才在病房外聽到的那令人觸目驚心的隻言片語。

遭遇了那些的,是現在這個…季遠嗎?

她沒法想象。

出現在她麵前的季遠,總是人群裡最優秀最耀眼的,他好像不曾經曆過陰霾,活成了光的模樣。

季城卻眼眶微濕。

人到中年,過去不那麼重要的,現在卻變得重要起來。

“你從他出生起,就沒怎麼在他身邊嗎?”沈雙問。

季城點頭:“是,因為對他母親的抗拒,我很少回家。”

沈雙手緊緊攥著。

季城卻重新講述起來。

他現在還記得那個下午。

陽光明媚,那時候季遠才六歲吧?

他剛拿下一個接近兩個億的訂單,正興高采烈地和公司高層在酒店裡慶祝,卻接到自家保姆打來的電話。

“先生,先生,您快回來!太太、太太她瘋了!太太,太太她…她、她把小少爺推到了遊泳池裡!還,還按著小少爺的頭,不許他出來!”

保姆驚恐地道,那傳到話筒的聲音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

季城當時就摔了一跤:“你說什麼?”

“我說,先生,先生,您快回來吧!您再不回來,小少爺都要沒命了!”

兩個億的訂單帶來的快樂煙消雲散。

季城連怎麼開車回家的都不知道,等到家,車還沒停穩,就屁滾尿流地進去,靠近遊泳池時,生怕看到的就是季遠那小小的身體。

所幸,季遠不在的那。

彆墅裡空無一人,季城找到那個打電話的保姆,卻見她嘴唇囁嚅著,不肯說話。

“我是問你,太太在哪呢?小少爺呢!”

在季城的勃然大怒裡,保姆終於帶著他七拐八彎地去了一個地方。

季城很奇怪,他的彆墅竟然還藏有這麼一個地方。

是一個陰暗的地下室,往下去的樓道裡長滿了青苔,走路時還能感覺到鞋底的粘膩。

樓道裡沒燈,保姆小心翼翼地帶路,最後將他帶到了一個鐵門前。

鐵門用一把大大的鎖從外麵鎖住了,那銅鎖是老式的。

“你帶我來這做什麼?”

“小,小少爺就在裡麵。”

保姆指指裡麵,季城呆了:“你是說,小少爺在裡麵?”

“是,是的,太太,太太嫌小少爺不聽話的時候,經常將他關在裡麵。”

“經常?還關裡麵?”

如果季城沒記錯,這個地下室……

他猛地一拽銅鎖,沒拽動。

“鑰匙呢?!”

“鑰匙在太太那裡,太太去、去打牌了,不到第二天早上是不會回來的。”

“你的意思是,她經常把我兒子關在這,然後自己跑出去打一通宵牌?”

季城驚呆了。

他突然想起來,這個地下室是乾什麼的。

買這個彆墅的時候,放了一堆施工材料,後來也沒搬,就全堆在這了,裡麵也沒燈,更加沒打掃過。

隻是一個廢棄的倉庫而已。

“愣著乾什麼!去找人來開鎖!”

保姆被他罵著去找人。

季城蹲在門前,拍鐵門:“小遠,小遠,你在裡麵嗎?”

樓道裡很黑,隻能聽見銅鎖被搖晃的聲音。

連一點彆的聲音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