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知身世善意提醒(2 / 2)

可誰知道徐太太和徐老大眼裡隻認得銀子,十兩銀子就把她嫁給了張老賴。

外頭有人詬病,徐太太鐵齒鋼牙,“喲,你們如今知道說我不好,我也沒見你們誰給我們姑太太說個好人家啊?要是說你們能說到更好的,我能不答應?我們姑太太年紀也不小了,我們兩口子能管著她。以後我們老了死了,誰管她?你們管她?老光棍怎麼了,老光棍好容易得個婆娘才知道珍惜呢。她三十幾歲的人了,難道還能嫁大小夥子不成?嫁給老頭子,家裡一窩兒女,難道去給人做老媽子?累死累活到老,老頭子一蹬腿,她又要被人攆出去!”

她這樣說,眾人也不知道怎麼反駁。大街小巷的新鮮事兒多,沒過幾天,也就沒人關注徐氏的事情了。

劉大郎聽見舅母說的大義凜然,冷笑一聲,回去翻箱倒櫃找了半天,找到了幾張借條。徐家原來窮的很,因徐氏有兩分姿色,才嫁給了劉文遠。

徐氏從小就被父母教導,要友愛手足。她嫁到劉家這麼多年,沒少貼補娘家。她前後生了三個兒子,劉家有錢,她平日裡貼的那些小錢劉文遠也懶得計較。但有時候徐家想借大筆的銀子,徐氏也不敢做主。但娘家有難,她不能不管。

她說動了劉文遠,讓親大哥寫了借條,把銀子借回了娘家。前麵兩次打借條,劉文遠還知道。到了後麵,徐氏就自己做主了,有些借條連劉文遠都不知道。

但劉大郎知道,徐氏把他當心肝肉一樣疼,他知道徐氏的所有事情。

劉大郎拿著借條上了門,要求徐家人還錢。徐太太立刻呼天搶地了起來,在她眼裡,小姑子給的錢,那就是白給,哪裡還有要還錢的。

劉大郎才不怕她這無賴手段,立刻拿著借條去找徐家族長。如果不還錢,他就去衙門裡敲鼓。這不是宗族內部的事情了,牽扯到不同姓氏之間的大筆錢財,衙門肯定會受理。

劉大郎也不知道衙門會不會管這事兒,反正他就是拿出來詐一詐徐族長。徐族長心裡也清楚,就算衙門不管,一旦堂鼓響,外人都知道了徐家人借錢不還,那可丟人丟大發了。

徐族長看了看借條,不假,都是徐老大按的手印,他立刻勒令徐老大夫婦還錢。

徐太太說沒錢,徐族長眼皮都沒抬,“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沒錢?我聽說你家那棟小宅子才收了上半年的租錢,夠不夠?不夠的話,把你那套小宅子賣了,還債要緊。”

徐太太立刻像被人卡住了脖子,她有兩個兒子,早晚要分家。前些日子,她把這麼多年的積蓄拿出來,在靠近城外的地方買了套小宅子,以後分給小兒子。

這事兒徐族長早就知道了。

徐太太無奈,隻能還了銀子。這麼多年零零總總下來,她借了不少呢。手裡錢不夠,她讓劉大郎寬限幾天。劉大郎死不鬆口,徐太太無奈,去外頭找人借了一些,當場還給了劉大郎。

劉大郎拿著銀子,陰惻惻看了徐太太一眼。

徐太太哭著罵他,“你個沒良心的壞種子,那是你表弟成親的錢,你拿走了,他成親怎麼辦?”

劉大郎哈哈笑了,“舅媽不是最會撈錢了,不行就把自己賣給老光棍,總能得幾兩銀子。說起心黑,誰比得過舅舅舅媽呢,連親妹妹都能十兩銀子賣了。我告訴你們,這還隻是開始呢。反正我名聲壞了,我怕什麼。我回去再找找,要是還有借條,我還會來的。還有,舅舅舅媽以後最好彆出門了,這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

徐老大被外甥威脅,氣得要打他。劉大郎抄起徐族長家的棒槌給了徐老大幾下,“你個沒心肝爛心腸的東西,你有什麼資格來教訓我。我娘一時落了難,我再三說過了,早晚我會接她回去的。你是她親兄長,為了十兩銀子就能一包蒙汗藥把她藥倒賣給老光棍。我打死你個缺德鬼!”

打了幾下,劉大郎被徐氏族人拉開。徐老大心虛,罵罵咧咧了幾句。

劉大郎懶得再多說,拿起銀子就走了。劉大郎把銀子給了徐氏一些,他不敢給多了,怕張老賴來要,隻給徐氏吃喝錢。

張老賴天天來,剛開始徐氏攆他。但他精怪,發現劉大郎不好惹之後,他立刻慫了,滿嘴好話不要錢一樣哄騙徐氏。幫她挑水掃地,什麼活兒都乾。徐氏嫁給劉文遠這麼多年,因汪氏心疼小兒子,且劉家有錢,徐氏在劉文遠麵前一直處於弱勢的。劉文遠彆說幫忙乾家務活了,她生了孩子,他不僅不幫著照顧孩子,還嫌孩子吵。

漸漸的,徐氏破罐子破摔,也不再攆張老賴,就是不肯和他睡在一起。他願意哄自己高興,反正她的名聲早就臭大街了,全當自己買了個猴兒耍,一天就管兩碗飯,不虧。

二人竟然就這樣過起了日子,有時候張老賴為了哄徐氏高興,也出去找點活兒乾。他以前去青樓去的多,花花腸子多。時常給徐氏買一朵花,或者買兩口吃的。

徐氏知道張老賴是個嘴子精,就是話說的好聽,也未必有多少真心。但每回接到東西,徐氏還是會哭一場。她有時候想,要是劉文遠能這樣對她多好,要是她沒有離開劉家多好。可惜一切都晚了,她從尊貴的劉二太太變成這巷子裡不可見人的老光棍的女人。

要說不後悔是假的,她這輩子,那些爭強好勝再也沒有用了,下半輩子,她隻能這樣不人不鬼地過。她哭了又哭,還是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劉文遠在祖墳上聽到此事後,氣得一天沒吃飯。這賤人,他還想著過幾年再把她接回來,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找了男人。

劉文遠在心裡把徐氏痛罵了好久,從此把個花氏真正放在心坎裡,再不去過問徐氏的事情。

魏氏在家聽到後,就把此事撂下了,讓劉悅薇也不要再管,憑他們鬨去,反正自己心裡這口氣已經出過了。

劉悅薇索性也不再管,一心一意繼續忙活自己的絲織坊。

宅子她找人從裡到外整理過一遍,又重新粉過了,晾曬了幾天後,煥然一新。

十台紡線小車也已經買好了,紡線用的棉花,她已經和棉花鋪商議好了價錢,隨時可以去拿貨。

剩下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招女工,這件事兒,她需要鄭頌賢的幫忙。

鄭頌賢本來想等到休沐日過來,誰知吳先生又要出門,給他們放了兩天的假。

先生放假了,並不代表就可以隨意玩耍,鄭頌賢還預備在明年的院試大展拳腳呢。

他先自己在家裡做了一天的功課,這樣就可以把第二天的時間全部騰出來,幫鄭太太打理些家務事,再去幫劉悅薇處理招人的事情。

鄭太太見兒子既知道顧著功課,又曉得關心家裡人,心裡很高興,對他擺擺手,“我這裡沒什麼需要你的,你去找薇兒去,她的作坊正到了要緊的關頭,你既然要做軍師,就好生幫她弄起來。要是能順利開起來,以後你也跟著沾光呢。”

何氏在一邊笑,“三叔真是有福氣,我就曉得兩手朝上問你二哥要銀子花。”

鄭頌賢笑,“二哥比我有本事。”

鄭晗珺在家裡閒著無事,問鄭太太,“娘,我能不能去找薇姐姐玩?”

鄭太太點頭,“去吧,你也多見識見識。聽你哥哥姐姐的話,彆亂跑。”

鄭晗珺高興地點頭,跟著鄭頌賢一起往劉家去了。

因帶著妹妹,鄭頌賢一路上都小心謹慎,怕彆人衝撞了妹妹。

兄妹二人到了劉家後,先去正院給魏氏請安。魏氏見鄭頌賢帶著妹妹,也就不用避嫌,立刻打發花蘿把他們帶去了東小院。

劉悅薇正帶著汪彩鳳盤賬呢,這一文錢還沒賺回來,倒是花出去了二三百兩。宅子付了半年的租子,紡線小車一台要十幾兩銀子呢,還要去買棉花,招工人,哪一樣不花錢,表姐妹兩個精打細算,小算盤打的劈裡啪啦的響。

見鄭家兄妹來了,劉悅薇起身迎接,“怎麼今日來了。”

鄭頌賢說明了緣由,劉悅薇讓他們兄妹坐下,雲錦帶著丫頭們上了茶水。

喝了口茶之後,鄭頌賢就開始問絲織坊的事情,劉悅薇一一說清楚了。

鄭頌賢點了點頭,“咱們今日把章程都定下來,這作坊得有兩個管事,一個管著裡頭的女工,一個管著外頭買賣進出的事情。薇兒妹妹可想好了管事的人選?”

劉悅薇想了想,“內管事我自己先做著,讓彩鳳姐姐給我幫忙。外頭的事情嘛,我求了我爹,讓高大叔給我幫一陣子忙,如今這作坊簡單,等招財學會了,就交給他去辦。”

鄭頌賢點了點頭,“那咱們今日就可以把招人的告示貼出去了,要招什麼樣的人,招多少人,薇兒心裡可有成算?”

劉悅薇認真回答,“我準備了十台小車,預計先招十個人。我的意思是,招十三到三十歲之間的女子,要會紡線,手藝好。”

鄭晗珺忽然問道,“薇姐姐,你招的這些女工,白日一直在作坊裡嗎?晌午回家不回家?夜裡呢?”

劉悅薇回道,“晌午可以留她們,我管一頓飯,夜裡就不能留了。”

鄭晗珺點頭,“那就不能招太遠的人了,以免夜裡回去路上不方便。”

鄭頌賢想了想,“我來給你擬這個告示。”

劉悅薇笑著點頭,“三哥不說,你也跑不掉的。我借借你這案首的福氣,說不定也能發大財呢。”

鄭頌賢見劉悅薇開玩笑,忍不住拿眼睛睨了她一眼,見她笑魘如花,頓時感覺自己的心又砰砰跳了起來。

雲綃拿來了紙筆,鋪在旁邊的小高幾上。劉悅薇上前,親自鋪好了紙張,一邊磨墨一邊對鄭晗珺說道,“珺妹妹這些日子在忙什麼?”

鄭晗珺見劉悅薇明明兩隻眼睛盯著她哥,還要顧著跟自己說話,有些好笑,“我不過是在家裡吃吃喝喝,有人叫我,我跟著出去玩,其餘時間就自己隨意打發。薇姐姐成日家忙的很,我也不好來叨擾你。”

劉悅薇磨好了墨,很自然地替鄭頌賢把袖子挽起來一截,“珺妹妹想來了隻管來,我能有什麼大事,都是瞎折騰。你來了,正好給我出出主意呢,三妹妹整日不著家,就剩我就和彩鳳姐姐大眼瞪小眼。”

挽袖子的時候,鄭頌賢又聞到了劉悅薇身上那股若有似無的香氣,不像他知道的任何花香味,但隻要聞到那麼一絲絲,就能讓他麵紅耳赤。

他穩了穩心神,“咱們寫好了後,拿去給嬸子看看,要是無礙,就去作坊那裡張貼起來。但招人期間,須得在那裡看著才行。”

劉悅薇笑,“放心吧,我親自去看著。”

她一邊口述,鄭頌賢一邊寫,有時略有添減,比如女工來做工,須得家裡人一起來簽契約書;再有,女工的工錢,自己親自領取,不得讓家人代領;每日下工後,作坊裡的東西一概不許外帶回家,若有人違反,立即開革,且按原價三倍賠償……

這樣零零總總,列了十幾條,反複修改了三遍,才終於定下。

劉悅薇讓鄭頌賢仔細謄抄了一邊。

鄭晗珺對她哥說道,“三哥,不如你去送給嬸子吧,我和薇姐姐說兩句話。”

鄭頌賢估摸著她們小姑娘家有些私房話要說,自己在這裡不大方便,索性去了魏氏那裡。

鄭晗珺把丫頭們打發出去,悄悄問劉悅薇,“薇姐姐,前兩日同知大人家裡姑娘請大家去玩,馮知府家的四姑娘怎麼跟人打聽姐姐你的事情?被我偷聽到了兩耳朵,聽那意思,姐姐得罪過她?”

劉悅薇想了想,才弄明白她說的是那日街頭嘲諷自己的姑娘,“也說不上得罪,那日她的轎子好懸撞倒了人,你三哥讓人扶了倒地之人一把,也不知哪裡就惹得她不痛快了,說你三哥眼光不好。那意思大概是說我配不上你三哥吧,你三哥回了她兩句,她的丫頭恨不得拿眼睛把我淩遲了。等她們走的時候,我在那丫頭裙子上悄悄撒了許多胭脂粉,她滿屁股都紅彤彤的。”

鄭晗珺雖然還沒來月事,多少也懂一些,頓時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這可了不得了,薇姐姐,你和三哥大大得罪她了。她的丫頭丟臉,豈不是她也跟著丟臉了。”

說完,她收斂了笑容,“薇姐姐,馮四姑娘最爭強好勝,我怕她後頭會起歪心思欺負人。姐姐這些日子真要出門,老遠看到她們主仆,務必躲開些。不是我們怕她,是她一向刁鑽,不必為了這樣的人白生氣。”

劉悅薇點頭,“多謝珺妹妹提醒,我日常也見不到她,倒不會和她起衝突。”

鄭晗珺點頭,“我就是提醒薇姐姐一聲,我們慣常極少和她爭論,反正她是一定要爭贏的,不然就要哭鬨,說我們欺負人。”

劉悅薇驚奇,“好歹是知府家的姑娘,還能這樣不要體麵?”

鄭晗珺笑,“一樣米養百樣人,馮四姑娘大概覺得,隻有永遠高高在上,才是體麵的吧。”

劉悅薇心裡忖度,鄭晗珺性子像鄭太太,極少說人壞話,連她都這樣說,看來這馮四姑娘不是一般的跋扈。這樣的人最難纏,以後還是繞著她走吧,以免給鄭家和自己家惹來麻煩,畢竟是知府家的姑娘。

鄭晗珺一看就明白她的意思,“薇姐姐,這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知府三年一換,我爹卻能在青州府乾一輩子。雖然我爹官比知府小了許多,也不是說我們就要一味奉承。因是咱們姑娘家的事情,我連我娘都沒說。三哥那裡,姐姐等會子提醒他兩句,莫要再犟頭和她頂嘴。贏了輸了,都不光彩。”

劉悅薇笑,“你自己怎麼不提醒他。”

鄭晗珺開玩笑,“除了爹娘,三哥最聽薇姐姐的話。”

劉悅薇捏捏她的臉,“小精怪。”

正說著呢,鄭頌賢回來了。

“嬸子說都好,趁著時辰還早,讓咱們去把東西貼到作坊大門口去,正好我也去看看你的作坊。”

劉悅薇起身,“那咱們一起去去吧,彩鳳姐姐,走。”

劉悅薇帶了兩個丫頭,一個小廝,又從家裡叫了個隨從,幾人一起往作坊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