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秋日情檀姝出閣(1 / 2)

一眨眼就到了九月初,鄭頌賢在家裡讀了十幾天的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比他妹妹還像個姑娘。

這一日,鄭太太把他叫了過去。

鄭頌賢先給他娘請安,鄭太太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坐。”

等坐下後,他躬身問,“娘叫兒子來,有什麼吩咐?”

鄭太太笑,“在家裡做了十幾天大姑娘,是不是悶得慌?”

鄭頌賢忍不住感歎,“兒子這才在屋裡悶了十幾天,就覺得整日麵對四麵高牆,和坐牢一樣。娘和嫂子們成年累月在家裡,真是不容易。娘有空也出去走走,去嬸子那裡也行,去彆的太太家玩笑兩句也行。可惜外祖家太遠了,什麼時候兒子有空了,陪娘回外祖家去。”

鄭太太笑看兒子,“我兒心細,還能想到這些。外頭多少男人,都覺得我們女人在家裡不就是操持個家務事,多簡單,整日在家享福,還不知足。”

鄭頌賢笑,“娘辛苦了。”

鄭太太擺擺手,“叫你來也沒彆的事情,如今你就要成親了。你叔叔嬸子正舍不得女兒呢,你過去看看,讓你叔叔嬸子安心,不是說把薇丫頭提前娶回來了,人家就少了個女兒,得多半個兒子才好呢。”

鄭頌賢有些不好意思,“多謝娘為兒子操心。”

鄭太太吩咐旁邊的婆子,“把昨兒你們大奶奶娘家送來的點心拿一些給你們三少爺,院子裡的菊花開的好,挑一盆好的讓聿竹抱著。”

說完,她看向兒子,“你去吧,替我問你嬸子好。晌午在那裡吃飯,不用回來了。”

鄭頌賢起身給鄭太太行禮,“兒子去了。”

和鄭太太告彆後,鄭頌賢回去換了身衣裳,帶著聿竹一起,慢悠悠晃去了劉家。

一路上人聲鼎沸,大街上摩肩接踵,偶爾路過幾家院子,還能聞到一絲桂花香。

到了劉家門口,門房高興地給他行禮,“姑爺來了,太太和姑娘們都在家呢。”

鄭頌賢直奔正院,魏氏母女幾個都在呢,劉悅薇懷裡抱著元寶,魏氏抱著劉悅蘭,娘兒幾個都在院子裡玩耍。

魏氏笑著對鄭頌賢招手,“賢哥兒來了。”

鄭頌賢跟母女幾個打招呼,然後看向了劉悅薇。

劉悅蓁問,“三哥,你是來查我的功課的嗎?”

鄭頌賢笑,“我不敢。”

魏氏道,“咱們去花園裡坐坐吧,今日這天兒真好,不冷不熱的。”

在花園亭子裡,劉悅薇抱著元寶坐在凳子上,鄭頌賢坐到了她身邊,拉起元寶的手逗他玩。

元寶快五個月了,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好奇的不得了。

鄭頌賢和他做鬼臉,元寶忽然咯咯笑了。看他揚著小胖臉,鄭頌賢忍不住伸手輕輕捏了一下,捏的元寶立刻又瞪著眼睛看著他。

劉悅薇笑著問弟弟,“讓三哥抱抱好不好?”

鄭頌賢伸手,元寶已經開始認人了,立刻扭臉躲進姐姐懷裡。

旁邊的劉悅蘭也奇怪地看著姐夫,小娃兒看到陌生人,可不就好奇。

劉悅薇見鄭頌賢一會兒摸摸弟弟,一會兒又逗逗妹妹,忽然又想起上輩子兒子小的時候。

劉悅薇自從重生回來,時常會想到兒子。兒子兩歲多就沒有了父親,她一個人拉扯孩子艱辛,鄭小郎十分懂事,體恤母親、讀書用功,二十歲就中了舉人第三名,對寡母非常孝順。

劉悅薇看著眼前年少的鄭頌賢,和兒子非常像。她心裡忍不住默默說道,大郎,你好好的,我和你爹也好好的。

她笑著問鄭頌賢,“三哥,你一個人在家讀書悶不悶?”

鄭頌賢和元寶數手指頭,“悶是有一些,就是擔心自己一個人閉門造車,時日久了,差了旁人太多。”

劉悅薇安慰他,“有龐公子在呢,三哥不用擔心。再說了,你也不能老是在家裡,差不多也可以去學堂了。”

鄭頌賢聞言抬頭看了她一眼,劉悅薇笑著輕輕點頭。這是他們之間的秘密,她會旁敲側擊地指點他,他聽到了後心裡記下,不會再問。

魏氏坐了一會子就要走,“你們在這裡玩,我先回去了。”她要給女兒置辦嫁妝,忙碌的很。

兩個孩子都抱走了,連劉悅蓁也跟著走了。魏氏說她既然不想上學,就要學著管家,不然等劉悅薇出嫁了,全指望魏氏一個人,她如何能忙的開。

瞬間,花園裡又隻剩下了劉悅薇和鄭頌賢,當然,還有雲錦和雲綃。

鄭頌賢拉著她的手,“因著我的原因,讓薇兒受委屈了。”

劉悅薇摸了摸他頭上的發帶,“也不光是三哥的原因,那日在街頭,我要是不往她丫頭裙子上撒胭脂,她可能就不會惦記上我們了。”

鄭頌賢搖頭,“我們憑白被她挑刺,你還手又沒錯。好了,不說她了,咱們說些彆的。薇兒想聽什麼?”

劉悅薇從雲錦手裡接過團扇,“三哥說什麼我都愛聽。”

雲錦的牙頓時又要酸倒了,自己站到一邊去了。

鄭頌賢心裡甜蜜蜜的,“我娘說,年底就給我們辦婚事。薇兒高興不高興?我可高興了,恨不得早點到年底。”

劉悅薇有些羞赧,“還早呢,三哥說這個做什麼。”

鄭頌賢輕輕摩梭她的左手,“我的院子雖然比不上薇兒的東小院,但住咱們兩個綽綽有餘。我娘說,說,薇兒還小,咱們暫時不能住一間屋。我想過了,我把東屋給你住,我住小書房裡。小書房裡有張小床,我的衣服什麼的還放東屋裡,薇兒替我管著。”

說著說著,鄭頌賢的耳朵尖又紅了。

劉悅薇輕笑,“我替你管,你拿什麼謝我?”

鄭頌賢捧起她的手,看旁邊兩個丫頭都臉朝外,在手背上輕輕親了一口,“我把自己送給薇兒,你想怎麼樣都行。”

劉悅薇拿起團扇在他背上拍了一下,“不正經。”旁邊雲錦的肩膀明顯在莫名聳動,雲綃也捂住了嘴。

鄭頌賢繼續說道,“等你去了,咱們把院子裡重新整一整。現在隻有幾棵樹,薇兒去了養些花,你要是願意,養隻貓兒狗兒也行。我院子裡隻有聿竹和一個婆子,到時候把聿竹打發出去,薇兒在院子裡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劉悅薇笑,“我又不是猴兒,還能翻跟頭不成。”

鄭頌賢把玩她的手,又拉起她的袖子仔細看了看上麵的花紋,“等薇兒去了我家,你想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我家裡的事情有我娘和嫂子們打理,你隻管把咱們院子裡的事情官好就行。作坊那邊,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在家裡歇著。哦,你去了我家,彩鳳姐姐怎麼辦?”

汪彩鳳是劉悅薇的幫手,但她的身份尷尬,雖然是賣給了劉家,但劉家

並未把她當奴仆,家裡人都叫表姑娘。

劉悅薇出嫁,有兩個陪嫁丫頭,汪彩鳳跟著不大合適,但若是劉悅薇走了,她在這家裡和彆人也說不上什麼話,越發顯得尷尬。

劉悅薇也有些為難,“等過幾日我和彩鳳姐姐商議一番,先把她的戶籍放良,後麵看她自己有什麼想法。”

鄭頌賢嗯了一聲,“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儘管叫我。”

劉悅薇點頭,“放心吧,不會省著你。我看你不帶了盆菊花過來,咱們去我院子裡找個地方擺放好。”

鄭頌賢立刻起身,拉著她的手往回走。劉悅薇掙脫了好幾回都沒掙脫開,隻能作罷。

那盆菊花上麵有好幾朵花,有全開的,有半開,有直立的,有側身的,形態各異。

劉悅薇指揮鄭頌賢,“你把他搬到我屋裡窗台外沿子上,我拉開紗簾就能看見了。”

鄭頌賢立刻動手,擺好了花,“這花兒就是普通的品種,不需花費精力,時常澆澆水就行,要是想加肥,拿到花園裡去,彆熏著你。”

劉悅薇伸頭看了看花兒,“你巴巴的送了過來,我定然要好生照看。”

鄭頌賢見外頭太陽大了,“咱們進屋吧,彆曬著你。”

雲錦也在一邊勸,“姑娘,回去吧,太太不讓姑娘曬太陽。”

快要出閣的姑娘,要多在屋裡養一養。

兩個人才進屋,雲綃端了一隻小碗,“姑娘,這是廚房送來的燕窩。”魏氏想把女兒養的更好看一些,每日拿好東西喂,毫不吝嗇銀錢。

劉悅薇端著小碗,對鄭頌賢招招手,“你坐到我跟前來。”

鄭頌賢搬了個矮矮的小板凳,乖巧地坐在了她麵前,還不等她說話,自己先張開了嘴,“啊~~”

劉悅薇笑,用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之後喂給她吃。

鄭頌賢眯著眼睛吃燕窩,“薇兒在家裡吃得好穿的好,以後跟我在一起,你要受委屈了。”

劉悅薇自己也吃了一口,“怎麼,你不給我飯吃?”

鄭頌賢抬頭,又張開了嘴,被喂了一口後繼續道,“我還從來沒吃過燕窩呢,我家裡隻有嫂子們和妹妹偶爾吃。這東西吃起來好像也沒甚特彆的地方,怎麼就那麼貴。”

劉悅薇笑,“物以稀為貴,要說多好吃我也沒覺得,想來就是吃個體麵吧。真讓我選,我覺得三哥那天帶我吃的酥油餅更香。”

“回頭我天天帶你去吃。”

“我才不要天天吃呢,我要吃肉。”

“好,吃肉。我家裡雖然不如薇兒家裡,肉還是有的吃。薇兒你一個月幾兩銀子月錢?”

“十兩。”

“這麼多啊!我妹妹隻有三兩,我嫂子們因為有孩子,一個月五兩。我也有五兩,你肯定和嫂子們一樣,到時候,我把我的五兩給你,你就還有十兩了。”

劉悅薇聽著他傻氣的話,心裡又好笑又高興,“都給我了,你不花?”

鄭頌賢坐的比較低,抱住她的腿,把頭靠在她懷裡,“我不花,都給你。”

說完,他在她懷裡蹭蹭。

旁邊的雲錦覺得姑爺說話傻裡傻氣的,哪裡像個案首,和旁邊巷子裡那個二傻子倒是怪像的。

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把一碗燕窩吃完了,鄭頌賢砸吧砸吧嘴,“要是我天天過來,是不是都能跟著薇兒吃燕窩。”

劉悅薇拿帕子擦擦他的嘴角,“你要是天天來,我就不吃燕窩了,我吃燕子毛。”

鄭頌賢把頭枕在她的腿上,吃吃笑了,“吃燕子毛我也樂意。”

雲錦開玩笑,“姑爺,燕窩都是姑娘家吃,很少聽說男人吃的。我們太太說了,姑娘要出門子了,多吃點燕窩,興許能再養白一些呢。”

鄭頌賢仰頭看劉悅薇的臉,“薇兒已經很好看了。”

劉悅薇當著丫頭們的麵被他打趣,有些不好意思,“還不興我更好看一些。”

鄭頌賢坐直了身子,笑眯眯地看著她,“興,你更好了,我更高興呢。”

雲錦捂著嘴端著碗走了,雲綃看了看,也跟著走了。

劉悅薇起身去拿針線筐,鄭頌賢跟著進了房。隻見針線筐裡有一塊紅蓋頭,上麵的花樣還沒繡完。

鄭頌賢家裡兩個嫂子都過門了,他一眼就認出了那蓋頭是成親時蓋在新娘子頭上的。

他湊過去看了看,“薇兒這繡的什麼花樣?”

劉悅薇笑,“這個沒什麼花樣,各家都是一樣,龍鳳呈祥。”

鄭頌賢拿過拿蓋頭左右看了看,忽然,他看向劉悅薇。

劉悅薇被他看的心裡發毛,“三哥看我做甚?”

隻見他抬起手,把那紅蓋頭蓋在了劉悅薇的頭上。

劉悅薇感覺視線頓時暗了下來,滿眼都是紅色,“三哥,彆鬨,你又不是小孩子了,還玩過家家。”

鄭頌賢又伸手揭開了蓋頭,笑眯眯地看著她,然後叫了聲,“娘子。”

劉悅薇聽見這兩個字,忽然臉上笑容沒了,鼻頭發酸。

鄭頌賢見她這樣,心道不好,可能薇兒又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他一把摟過她,在她耳邊悄悄說道,“薇兒彆怕,我會永遠陪著你的。”

劉悅薇把淚水逼了回去,“好,我信三郎的話。”

鄭頌賢低頭看著她,“薇兒蓋著蓋頭,真好看。”

劉悅薇被他這樣抱著,耳朵裡聽著誇讚,把那些悲傷的事情暫時都拋開了,抬頭看向眼前人,“三郎也很俊俏。”

“真的嗎?”

“真的。”

“那,薇兒喜歡不喜歡?”

“喜歡。”

“有多喜歡?”

“比喜歡銀子還喜歡。”

“我也喜歡薇兒。”

“有多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