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糊塗人艱難覺醒(1 / 2)

這一天, 鐘媽媽有些氣哼哼地回來了,和李媽媽說閒話。

“李姐姐,你說,那豐家老婆子怕是失心瘋了吧, 背地裡嘀咕郡主, 要不是看在郡主身懷有孕, 我非去抽她兩個嘴巴子不可!”

李媽媽忙問道,“鐘妹妹,發生了何事?”

鐘媽媽喝了口茶, 對著地上狠狠呸了一口,“那豐家老太婆鬼迷了心竅,大夥兒都捐銀子捐東西, 你願意捐就捐,不願意就算了, 誰又沒逼著你一定要捐。捐了幾斤陳糧, 背地裡居然說郡主自己財大氣粗,反倒帶著她們這這些窮人出血。”

李媽媽頓時也豎起了眉毛,“這是怎麼說的,郡主又沒逼著誰家一定要捐。這回雪災,郡主捐了多少?豐家那幾斤糧食, 還不夠我老婆子吃兩天的。原也沒人在乎她捐了多少, 這會子怎麼還胡說起來了!”

鐘媽媽冷笑一聲,“頭先郡主宴請,她打發她家兒媳婦送兩棵鹹菜頭子過來, 郡主何曾放在心上了,還是照樣給了回禮。她家裡孫子滿月,郡主還讓人去送了份禮。如今不過是為百姓做點好事, 就敢這樣說。真以為她在家裡是老祖宗,外頭人也要讓著她不成!”

李媽媽連忙道,“鐘妹妹可彆嚷嚷,讓郡主聽見就難過了,郡主還懷著孩子呢。”

鐘媽媽又氣道,“我曉得,就是有些生氣罷了。”

那豐家老婆子的兒子在衙門裡就是班頭兒,家裡世襲了好幾代的差事,她一向跋扈,又摳門,隻肯進不肯出的人,因她兒媳婦為人懦弱,她在家裡就跟個霸王似的。

有些人在家裡跋扈慣了,出門就容易帶出一些來。

劉悅薇帶著大家一起捐錢捐物,豐老婆子就有些不得勁兒。她兒子大小是個班頭兒,她摳摳搜搜出了幾斤陳糧,心疼了好多天。為此,豐太太挨了她好多天的罵。

原本她家的事情外人也懶得乾涉,但這回她罵兒媳婦的時候卻被彆人聽見了。

衙門裡的三班也不是鐵板一塊,豐家做快班班頭幾十年了,人家能不眼紅?

豐老太太罵兒媳婦,“沒用的窩囊廢,成日家就曉得吃了睡睡了吃,那京城裡來的貴人手裡金的銀的使不完,你不會去多奉承奉承?人家發天災能發財,我遇到你這個喪門星還要跟著倒貼糧食!”

這可了不得了,那最後一句話是說誰的?雖然豐家老太太是罵兒媳婦,禁不住有人想歪曲她。

這話就吹到了鐘媽媽耳朵眼兒裡,鐘媽媽對這個老婆子也有過耳聞,隻是不大理會她。聽見她這樣瓜田李下的罵,雖然知道她不敢罵郡主,頓時也忍不住生氣了。

二人氣了半天,等夜裡鄭頌賢回來了,偷偷將此事告訴了他。

鄭頌賢眉頭皺了一下,然後低聲道,“我曉得了。”

說完,鄭頌賢就回屋和娘子說話去了。

大雪仍舊下得歡實,地上的積雪都有半人高了。

劉悅薇穿著一身常服坐在椅子上,“三哥回來了?”

鄭頌賢坐在她身邊,把她手裡的針線活拿了下來,“歇一歇,彆累著眼睛。孩子明年才出生呢,這會子還早,不急著做衣裳。”

劉悅薇也不勉強,“三哥這回出去,有什麼感觸?”

鄭頌賢拉著她的手搓了搓,“民生多艱,我一個人,累死也做不了太多事情。”

劉悅薇聲音低了下來,“皇伯父上位這些年,一直兢兢業業,一日不敢耽誤,如今百姓日子還是這麼艱難。要是碰到個昏君,百姓就要苦死了。”

鄭頌賢小聲道,“陛下治國雖聖明,理家卻和太上皇一樣不清明。如今朝廷裡孫周兩黨爭得厲害,陛下正春秋鼎盛呢,他們就這樣四處安插人手排除異己,等陛下老了,到時候還不知要出什麼亂子呢。”

劉悅薇小聲問道,“沒有人拉三哥你站隊吧?”

鄭頌賢搖頭,“也不是沒有,隻是我不接罷了。我沾了嶽父和五殿下的光,暫時還沒人敢為難我。我不靠孫家和周家任何一邊,他們也不會特意來為難我一個小小的知府。”

劉悅薇點頭,“三哥趁著朝廷這會子勉強還穩定,多做些功勞,以後就算亂起來了,三哥總有立身之本。”

鄭頌賢摸了摸她圓潤的指甲,“娘子今日想吃什麼?”

劉悅薇聽見吃的,感覺肚子有些餓了,“讓廚房送了雞湯來,把昨兒彆人送來的小菜給我燙兩樣。”

鄭頌賢親自囑咐人去做,然後說閒話的工夫,把豐家的事情說了。

他和鐘媽媽等人想的不一樣,“娘子不要為這些小事生氣,我看鐘媽媽等人想瞞著你。但我想著娘子喜歡做善事,以後少不了的,瞞著總不是好辦法。”

劉悅薇笑了,“三哥做得對,瞞著我做什麼,一點小事情罷了。孔老夫人我都不怕,我還怕一個豐家老婆子。既然她覺得出了幾斤糧食吃虧了,明兒我就還給她吧,讓她彆打罵兒媳婦了。說起來這豐太太也是,生了三個兒子的人了,在家裡跟個童養媳似的。”

丫頭們送上來了晚飯,鄭頌賢幫她擺碗筷,“娘子慣愛打抱不平,豐太太遇到娘子,就等於遇到活菩薩了。”

劉悅薇給他挽袖子,“我打抱不平有什麼用,還得她自己立起來才行。三哥彆管這等婦人之間的小事情了,你把外麵的事情操心好吧。快要過年了,爭取讓鎬京的百姓大年三十晚上都能有頓像樣的年夜飯吃。”

劉悅薇說到做到,第二天,她讓鐘媽媽親自帶了幾十斤糧食去了豐家,當著左鄰右舍的麵對豐老婆子說道,“豐家老姐姐,這大雪下的沒完沒了,我們郡主菩薩心腸,總想著讓百姓日子好過些,才帶頭捐糧捐銀捐布,原來不知道老姐姐家裡日子難過,你們送去的糧食都給老百姓了。昨兒聽說老姐姐為了幾斤糧食的事兒和媳婦鬨得不快活,郡主趕緊讓我給老姐姐準備了幾十斤糧食。往後啊,再有這樣的事兒,定然不會再叨擾老姐姐了。要過年了,老姐姐可彆再生氣了,一家子和和氣氣的。”

豐老太太的臉紅一陣白一陣,豐太太瑟縮了一下。

鐘媽媽把糧食交到了豐太太手裡,“豐太太,我們郡主說了,家裡有什麼難處,隻管去府衙裡說一聲。這一場雪,我們大人為了大夥兒能過好日子,鞋都跑壞了幾雙。豐老爺雖然也是衙門裡的人,但也是鎬京府的百姓,家裡日子有難處了,郡主豈會袖手旁觀。”

豐太太連忙行禮道,“多謝郡主。”

鐘媽媽送過了糧食,一頓連削帶打,把豐老太天譏諷的腳都沒地方站。

等鐘媽媽走了,旁邊通風報信的那一家冷笑了一聲。

鐘媽媽回去給劉悅薇複命,“郡主,那老婆子平日裡不是嘴巴利索的很。今日我不過說了她兩句,我看她一個字都不敢回我,不也老實的很。也就是郡主仁慈,還還給她東西!”

劉悅薇笑道,媽媽不用為了這點子小事情生氣 ,也不是什麼大事情。”

鐘媽媽連忙安慰劉悅薇,“都怪我多嘴,讓郡主煩心了。”

眾人連忙一起把這事兒打岔過去。

那豐班頭回家後聽說今日郡主讓人來送東西,又聽到豐太太轉述了鐘媽媽的話,頓時知道老娘又給他惹禍了。

“娘,您又在外麵說什麼了?”

豐老太太頓時大怒,“我打死你個沒良心的壞種子,聽見你婆娘說兩句就來冤枉老娘!”

豐班頭見他娘又這樣,“娘,不過是幾十斤糧食,您為何要說那些不清不白的話。我好容易在鄭大人那裡得了個好臉,娘又給我搗亂!”

豐老太太氣的追著兒子在院子裡打,“老娘辛辛苦苦拉扯你長大,你就這樣回報老娘,你個壞了良心的種子!”

豐老太太的強悍,在這一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彆看她兒子長的五大三粗,到了她麵前也隻有跑的份兒。

豐太太趕緊去廚下乾活,不然被婆母看到了,等會子又要打她!

豐老太太跑不贏兒子,累得坐在地上罵。

豐班頭甩了甩腿上的雪,“娘,如今家裡孩子一堆,難道您想讓我丟了差事?娘明兒趕緊去給郡主賠罪,咱們家哪裡就至於出不起這幾十斤糧食了。那回郡主開宴,娘你為甚隻讓鐵牛他娘送兩顆鹹菜頭?害我在衙門裡丟了好幾天的臉!”

豐老太太邊拍大腿邊罵,“我是為了誰?難道都進了我的嘴巴裡?你三個兒子呢!我不替你儉省些,以後你兒子都打光棍?”

豐班頭把老娘拉了起來,“娘,儉省歸儉省,該有的人情禮節咱們也不能不做啊。娘,郡主寬容,咱們可不好在外麵胡說的。”

豐老太太小聲辯解,“我也沒說郡主呐,我就是隨口說兩句。”

豐班頭歎氣,“娘,您不知道,我們大人對郡主,那真是比兒子對您還好。”

豐老太太呸了一聲,“放屁,老娘和老婆能一樣?”

豐班頭立刻去捂她的嘴,“娘,可彆胡說了!”

娘兒兩個吵了一架,第二日,豐班頭親自到知府大人麵前請罪。

鄭頌賢讓他起來,“如何就說到請罪了,要過年了,你把差事辦好就行。”

豐班頭跪下磕了兩個頭,“卑職年幼喪父,家中老母性情剛烈了一些,言語不當,還請大人恕罪。”

鄭頌賢隻笑了笑,什麼都沒說,“你去吧,把外頭街麵上多巡視兩遍,莫讓人鬨事。”

豐班頭沒等到鄭大人的話,隻能訕訕地走了。是啊,他老娘性情剛烈,和彆人有什麼關係呢。

豐老太太聽說兒子在知府大人那裡得了沒臉,心裡也有些惴惴不安了起來。

過了兩天,她咬咬牙,帶了二斤點心來給郡主賠罪。

劉悅薇見她老天拔地的,讓人帶她進了屋。

豐老太太進屋就磕頭,“老婆子整日吃多了稀糊糊,把心眼子迷住了,在外胡說八道。家裡原也沒難到出不起幾十斤糧食,反倒讓人誤會了郡主。都是老婆子的錯,還請郡主恕罪。”

劉悅薇讓人扶了她起來,隻問了一句,“這麼冷的天,老太太怎麼親自來了,豐太太呢?”

豐老太太毫不在意道,“她不懂事,在家帶孩子呢。”

劉悅薇定定地看著她,要說這老太太哪裡最可惡,就是不把家裡兒媳婦當人看。

世人重生男不重女,可豐太太都生了三個兒子了,在豐老太太眼裡,那還是個外人。兒子是她的,孫子也是她的,兒媳婦就是乾活的。好不好的,隨便打兩頓都行,反正她娘家也沒人給她撐腰。

劉悅薇想起原來的汪氏、汪二太太、王太太、徐氏等一群婦人,魏氏生不出兒子,被汪氏和徐氏刻薄,王太太自己兒子是個禽獸,卻要坑害彆人家的女兒,汪二太太就更可惡了,彆人的女兒在她眼裡,如同草芥一般。

這世道,最刻薄女人的,還是這些女人。

聽說豐班頭時常替豐太太說話,可他越替老婆說話,豐老太太趁著兒子不在家時,打兒媳婦就打的越厲害。

劉悅薇輕笑,“老太太的心意我收到了,既然是誤會,以後注意些就是了。我身子乏了,就不陪老太太說話了。”

劉悅薇下了逐客令,豐老太太也不敢賴著不走。

豐班頭越發焦急,老娘嘴巴一歪說郡主的壞話,要不是他這些日子當差仔細,鄭大人說不定早就把他的差事卸了。一個班頭兒罷了,他手底下那些個人,能接他班的人多得很。

不管豐家人怎麼焦急,劉悅薇心裡卻警醒了起來。以後再有這種事情,萬不能草率。被逼著做好事,最後反倒成了壞事。

鄭頌賢冷著豐班頭,也算是懲罰,他主要的精力還是放在開放胡人居住條件之事上。

鄭頌賢和府衙裡眾人商議了一遍又一遍,剛開始還是不敢放的太寬。女子願意來可以,隻要沒有犯罪記錄,願意嫁給漢人,隨時都能上戶口。男子不行,得設置一些條件。

鎬京城本就比胡人那邊繁華許多,原來卡的緊,來的人少。如今新知府讓人把放寬後的居住條件張貼開來,立刻吸引了一小部分人動了心思。

因著娶了胡人女子可以免稅,一些漢族裡的窮人家不免也動了心思。胡人女子不要彩禮,還能免稅,兩全其美,多好的事情!

有一些人家開始行動了,找媒婆提親,忙得不可開交。

劉悅薇悄悄給鄭頌賢提醒,“三哥,胡人女子忽然變得燙手,為防止有三姑六婆在中間鬨事,可要看好了。那等搶人和騙人的事情可不能發生,再者,胡人性子烈,胡女娘家人不在這裡,要是有人打了胡人女子,三哥可彆偏頗。”

鄭頌賢也很謹慎,“娘子放心,我讓那些衙役們每天都出去多巡視幾遍。整日吃的人高馬大的,總要多乾些活。”

劉悅薇又問他,“三哥頭先不是說請我幫忙,現在可想好了,讓我怎麼幫忙?”

鄭頌賢笑道,“回頭要是有胡女嫁給漢人的,到娘子店裡買料子,娘子多讓點利,讓她們曉得我們是歡迎漢胡通婚的。”

劉悅薇點頭,“我曉得了,隻要是成親用的,我賣便宜些,再送二尺紅布,全當賀禮。不過這事兒一時半會功效不大,要時間慢慢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