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動刀兵三郎怒罵(1 / 2)

為了奪得先機, 西北和京城都迅速行動了起來。

韓世梁根據皇帝的指示,火速點了十二萬軍隊,浩浩蕩蕩往京城而去。

出發之前, 韓世梁和皇帝商議, “陛下, 臣請陛下給各地駐軍發詔書, 命駐軍前來護駕。”

皇帝沉默了片刻, “這個時候那個逆子肯定也各處下了詔書,朕若是也下詔書, 父子相爭,倘若被人鑽了空子,大周危矣。”

韓世梁道, “陛下下了詔書, 各地人馬至少會斟酌一番, 不會全部倒戈向京城。若是陛下這邊沒動靜,京城四處發勤王令,許多人說不定就會從了太子令,我們就失了先機。”

皇帝歎了口氣, “愛卿呀,朕不想大動乾戈。你護送朕回去,到了京城,到時候朕和那個逆子算賬。若是天下兵馬都動了起來,百姓遭殃。萬一邊關不穩,朕豈不是成了罪人。”

韓世梁不好再勸, 看了旁邊的五皇子一眼。

五皇子斟酌了下語言,“父皇,兒臣覺得, 韓將軍所言有道理。皇兄被周家人蒙蔽,誤以為父皇已經……若是父皇能親自給各處駐軍下詔書,至少能穩住許多人。父皇可以不讓他們過來,讓各路人馬原地駐守。父皇的親筆詔書,各地將領不敢不認。”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皇帝也隻能讓步,“那就照你們說的辦吧。”

皇帝親自給各處有駐軍的地方下了詔書,詔書是他親自寫的,蓋上了他的私印。皇帝不召他們去西北,隻讓他們原地待命,並直言京城太子被奸人蒙蔽,眾人不可輕易上當。

父子兩個的詔書先後腳到了,新皇讓大家去京城,一起殲滅宣王,老皇帝讓大家原地駐守,不可上當。

大夥兒心裡的小九九都打了起來,這個時候看的就是人心歸屬了。

絕大多數人都看了出來,老皇帝的詔書是真的,新皇帝的詔書也是真的,太子明晃晃奪位了。

眾人存在疑慮的地方就是,不知道老皇帝現在到底如何了。萬一真是身受重傷,我們把你救了,還沒到京城,老皇帝嘎嘣死了,新皇帝還能饒了他們?

可到底該遵從誰的旨意,大家都猶豫不決起來。

有一部分人覺得太子已經登基了,占據京城,也能算正統,就算老皇帝回去了,也不一定就能占到便宜。

若是之前得老皇帝重用,這個時候還能保一保,之前不大得誌的,立刻就蠢蠢欲動了起來。

皇帝發完了詔書,就在韓世梁和五皇子的護送下往京城出發。五皇子把表弟陸二郎調了過來,跟在韓世梁身邊。

這三個人一走,西北作為大後方,總得有個主事人。

邊巡撫品級最高,皇帝命他看住後方,同時命鄭頌賢作為副手,凡有大事,必須商議後決定。若不能決斷,可快速送往前方。

邊巡撫知道自己已經是妥妥的老皇帝黨,這個時候由不得自己左右搖擺,陛下隻是傷了腿,隻要能順利回京,太子難道敢不認親爹?自己辦好了這次的差事,說不定等塵埃落定,自己也能跟著回京。

邊巡撫頓時又激動起來,使出全部的力氣一頭紮進差事裡。

除了民政,皇帝讓韓世梁把西北的邊防也提前布置好,防止關外有人來作亂。邊境貿易不能停,一切農事也要如期進行。

等大部隊一走,鄭頌賢立刻又忙得腳不沾地,連劉悅薇也跟著使勁。

前方大部隊出動,鄭頌賢的責任是籌集糧草。邊巡撫說是總領,許多具體的事情都要他去做。

十幾萬人的糧草,可不是小事兒,鄭頌賢愁得頭發都白了。西北本來糧食產量就不高,以前軍隊糧草經常靠朝廷從南邊運過來,現在新皇帝把南邊的糧草路都截斷了,隻能靠自己補給。

好在今年的糧稅一直壓在西北,沒送回京城,勉強能支撐一陣子。除了秦西省,鄭頌賢建議邊巡撫同時從北邊另外兩個省調來了不少存糧。

劉悅薇再次慷慨解囊,將西北金縷閣兩年的收益全部捐了,從各大糧商手裡買了許多糧食捐給了衙門。除了自己捐糧,她又開始號召西北所有豪富家的太太們捐款捐糧。

兩口子這樣兩頭忙,總算保住了前方供應。

西北軍隊往京城趕,京城那邊,新皇也集結了大部隊往北邊來。

北軍南下的過程中,剛開始還是韓世梁在前,皇帝的龍輦在中間,中間遇到過抵抗,韓世梁不費吹灰之力拿下幾座城。

交戰過程中,總免不了傷亡。皇帝眼見著自己人殺成這樣,心裡十分不好受。

等連殺了幾座城池守將之後,皇帝攔下了韓世梁。

“韓愛卿,把朕的龍輦放在最前麵,朕倒要看看,這些人敢不敢對著朕的胸□□箭。”

韓世梁大驚,“陛下不可!”

皇帝果斷吩咐,“朕意已決!”

五皇子在一邊道,“父皇,兒臣隨您一起上輦。”

皇帝看了眼五皇子,“傻子,他們不一定敢往朕身上射箭,你現在成了那個逆子立起來的活靶子。那些心有顧慮的也就罷了,那些急於去投誠的,哪裡肯放過你。”

五皇子搖頭,“兒臣不能讓父皇一人涉險,不管皇兄意在父皇,還是在兒臣,兒臣要與父皇共進退。父皇身上有傷,兒臣讓父皇一個人頂在前麵,就算兒臣不是逆賊,也是不孝子。”

皇帝這些日子被新皇傷透了心,忽然聽見這個從小備受忽視的兒子說出這番話,心裡有了一絲動容。

他仔細看著這個兒子,他長得很像陸妃,連性子都像。平日裡不大說話,做起事情來卻有條有理,膽子大,肯乾,能屈能伸。

皇帝心裡忽然有了一絲後悔,這麼多年,他的兒子們心裡到底是怎麼看他的呢?

皇帝想問,可他不敢問。長子在守陵,次子造反,三子慣愛投機取巧,四子是個呆子,老五從來沒得過他的疼愛,後麵的幾個兒子他更沒考慮過。

到了現在,隻剩下這個不受寵的在他身邊,要和他一起上龍輦。

皇帝沉默了片刻後點了點頭,“好,那你隨朕一起上龍輦。”

五皇子闊步上了皇帝的龍輦,龍輦非常大,皇帝坐在最中間,五皇子坐在旁邊的台階上。

皇帝想了想之後,吩咐五皇子,“你坐到朕的身後去。”

五皇子懂皇帝的意思,坐在後麵,老父親至少能幫他擋一擋。他來不及感動和拒絕,片刻沒猶豫,又換了個地方。

龍輦從隊伍最中間,挪動到了最前方。

明黃色的顏色,非常顯眼。

等到了下一個城池,皇帝命人將龍輦往前去,直接推到了城門口。

皇帝親自對著城樓喊話,“城上是誰?開城門。”

稍微有些品級的駐將都認識皇帝,這下子都慌了。

這,活生生的陛下,他們不敢往城樓下射箭啊。就算自己騙自己,說陛下已經駕崩,可那也是大行皇帝遺體,他們就更不能造次了。

這個方法還不錯,不費一兵一卒,一連叩開三座城門。駐守將領立刻倒戈,歸韓世梁統管。

皇帝把自己豁出去了,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然而,並不是每次都奏效。等進軍一半的時候,西北軍遇到了新皇派來的主力部隊,其統帥就是鐵杆新皇黨。

皇帝眼尖,一眼就認出了曾經的京畿大營副統領。

皇帝仍舊讓人把龍輦往前推,這回韓世梁不同意了,“陛下,此人已徹底投降,陛下不可冒險。”

皇帝沒有回答韓世梁,而是讓人送了把小刀過來,割破自己的手指,在一方白綾上寫下一封血詔,內容是太子謀反,殺君弑父,朕亡於太子刀下,今命西北軍統領韓世梁奉五皇子宣王回京,拿下逆王,登基。

寫完之後,皇帝把白綾扔給韓世梁,“宏瑞留下,送朕前去。”

五皇子立刻搖頭,“父皇不可,沒有父皇在,有一百張白綾,兒臣也是亂臣賊子。父皇,讓兒臣去吧。”

皇帝腿傷了,自己下不了輦,之前就是五皇子抱他上來的,現在五皇子攔著他,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皇帝看著五皇子,“宏瑞,朕要是死了,你能善待你的兄弟們嗎?”

五皇子搖頭,“父皇,兒臣從來沒想過繼位,兒臣非嫡非長。父皇,兒臣說句誅心的話,二皇兄已無法回頭,父皇想不動刀兵讓二皇兄服軟,怕是不能夠,如今隻能一戰。父皇血肉之軀,往前一去,對方那些賊子,連活生生的五叔都說砍就砍,如今遇到個假皇帝,他們豈會手軟。”

皇帝問韓世梁,“韓愛卿,若是一戰,有幾成把握?”

韓世梁抱拳,“陛下,隻有五成,對方人多,挾新天子令而來。如今臣與宣王殿下被打成逆臣賊子,普通人不知其中關竅,我們失了許多人心。”

皇帝立刻大聲吩咐道,“送朕前去!”

五皇子站了起來,“既然這樣,兒臣送父皇一起去。”

五皇子這回不再像平日裡那個聽話的好兒子一樣,而是親自駕起了龍輦,緩慢往前去。

對方人見龍輦來了,周圍隻有一群侍衛,也沒有放刀劍。

等龍輦到了兩軍陣營之間,皇帝忽然叫停,五皇子停下了車。

皇帝問五皇子,“宏瑞,你敢和朕一起去嗎?”

五皇子點頭,“兒臣願與父皇同往。”

皇帝忽然笑了,“宏瑞,你是個好孩子,和你母妃一樣堅決。”

五皇子也笑了,“父皇這樣讚譽母妃,兒臣多謝父皇。”

皇帝伸出手,“你抱著朕,走過去。”

五皇子二話不說,抱起殘了腿的皇帝,下了龍輦,在一群侍衛的簇擁下,一步步往前走。

對方人馬已經認出了這父子兩個,一個龍袍,一個蟒袍,除了天底下最尊貴的父子,誰也不敢這麼穿。

皇帝老了,又病了很久,身子很輕,五皇子抱的很輕鬆,但父子兩個的心也都提了起來。

如果這個時候有亡命之徒孤注一擲,立刻就可以一箭雙雕。

他們沒猜錯,對方的統帥是倒向了新皇,但曾經也是老皇帝的臣子,見到活的皇帝,自然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射殺。

統帥不敢,不代表彆人沒這心思。

旁邊的一位將領,立刻搭箭,“陛下有令,誅殺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