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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辭久和段少泊一起祝賀顧永林, 兩人都是語氣真摯,笑容燦爛,任誰看了都知道他們是真的打從心裡替對方歡喜。同聽了那流言的其他人頓時在心裡點了點頭, 彆管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辭久主動坦然的去道喜, 為人就算是大方坦蕩。
可顧永林呢, 他倒是轉過身來受下這一禮了,可是臉色依舊陰沉沉的, 他甚至沒回禮,就跟上官一樣,坦然的點了點頭, 就轉過身去了?!
這下其餘士子可就都在心裡給他打了個叉, 顧永林太小肚雞腸了。
顧辭久【看,名聲有了?】
段少泊【大師兄敲棒!(*^▽^*)】
係統:………………
麵見了太宗,眾新科進士打馬遊街。
這是大多數士子一生中最顯赫和榮耀的一刻, 從此之後,很難再有一次會讓全岐陽百姓一起歡呼雀躍的前來圍觀。即便是未來位極人臣,封侯拜相,除非是想篡位, 又或者立下了不世的大功勞, 但那幾乎是不可能了。
按理說這個遊街雖然是全體進士的遊街, 民間直接就稱呼為狀元遊街,狀元也是騎馬走在最前頭的,一開始顧永林也是興奮和得意的, 可是沒多久他臉色就越來越不好看的——沒人看他!
一開始隻是感覺,因為兩邊百姓看的都是一個方向,但眼看著他走到了跟前,老百姓卻都扭著脖子朝他背後瞧。且他們嘴巴上的呼喊聲,都是“榜眼好文氣啊!”“探花郎好俊俏啊!”
更丟臉的是路過酒樓和茶館的時候,二樓的窗戶打開,一群衣衫鮮亮的女郎趴在窗戶邊上,有膽子大的大半個身子都探出來。等進士們經過,鮮花、香包、絡子、手帕等等小物件下雨一樣的朝下落,就是都完美的規避開了顧永林……
若單純因為顧永林年紀大了,可是後頭進士裡也有跟他年紀一般的,人家一樣的得了許多的禮物。
並非是誰特意惡整顧永林,畢竟就算是皇帝的命令,老百姓怕是也沒這麼整齊劃一的,更彆提太宗還沒這種閒心。
隻能說顧永林倒黴,他後頭的段少泊和顧辭久太惹眼,段少泊雖然依舊是尋常長相,可他身上的氣質太過出眾,那是他修仙一生再加上埋頭研究作為飽學之士的一生醞釀出來的,旁人看見他就覺得做學問的人該就是這個樣子的。
而探花郎顧辭久是按照大魏的規矩,唯一一個簪著真花的——狀元郎帽子上插著的都是金花——古代男子多有簪花的習慣,尤其文人,牡丹、菊花、芍藥、海棠這大朵大朵的花不管老少醜俊都朝腦袋上簪,自然有人壓的住,有人壓不住。顧辭久屬於那種壓得住的,且鮮花映人,相得益彰。
顧辭久太顯眼了!因他長久和段少泊在一起,兩人的氣質是相融的,注意到了顧辭久,就不會忽略段少泊。在他們後頭的人尚且能讓老百姓回國味來,重新關注,這走在前頭的狀元郎顧永林……可不就是被忽略了嗎?
顧永林忍不住雙腿連夾馬腹,他們這遊街,為防萬一,馬都是讓軍士牽著的。那軍士自然是不能讓這馬走太快的,這馬就難受得跺蹄子,甩脖子。顧永林乾脆一彎腰,把韁繩給搶了過來!自己讓馬小跑著走了。
他這一走,其他人都愣了。
“跟著嗎?”有人小聲問。可是一看顧辭久和段少泊還在前頭左邊招招手,右邊拱拱手,其他人也都安下了心來。
這是他們榮耀的一刻,做什麼要因為彆人的作為,讓自己的榮耀不完滿呢?
可這終歸是有點膈應的,有人低聲念叨:“那顧永林是什麼東西?真把雍州顧家當個玩意了?”
這進士中可有十七名都是世家子弟——寒門的比預計的點中的多——和他們中某些人的家族相比,雍州顧家還真不算是什麼玩意。
有老成持重搖搖頭,勸道:“那顧永林大概是讀書讀傻了,中了狀元又高興得有些癔症了,總歸大家都是同科出身,體諒些。”
議論了小片刻,大家才重新投入這場自己的喜事之中。
等到他們意猶未儘的重新回到了宮門口,顧永林早就等在那了,且他的眼神,不管是看誰的,都是陰森森的。
“欠你錢了啊?”有人低聲嘟囔。
莫說是世家子弟,就是相對來說行事更穩重的寒門子弟,這時候也不高興了,甚至有人還下意識的在腰間摸了摸。
大魏的讀書人上陣殺敵也不是孬種的,許多人有著一副血性暴躁的脾氣,這要換個地方,那怕是就要抽刀子砍人了!
不過沒刀子也沒關係,他們有拳頭,已經有人開始擼袖子了。
幸虧有太監出來,帶他們進宮了,這是要吃瓊林宴了。那袖子擼起來的又給抖下去了,就算是外放的也沒那麼快外放,想揍顧永林無需急於一時,等過些日子套他麻袋打得更痛快!
總算瓊林宴上沒出什麼大事,顧永林再怎麼被糊了腦袋總算是知道不能當著太宗的麵甩臉子。
新科進士們今日放浪形骸是能夠得到最大限度的寬容的,即便是喝醉酒撒酒瘋,皇帝和老大臣們也隻會摸著胡子笑。所以,瓊林宴散了的時候,大多數人都喝醉了,讓太監三三兩兩的駕著送出去。
顧辭久和段少泊沒喝醉,能自己走,不過也有太監跟著給他們帶路。可走著走著,兩人腳步停下來了,顧辭久指了指進來的方向,問:“這位公公,咱們這方向不對?”
太監拱拱手也沒賣關子:“那邊確實才是出宮的地方,但陛下要見兩位新科進士。”
“陛下?”兩人對視一眼,還以為是太子,卻沒想到是太宗,“勞煩公公了。”
“為陛下辦事,應該的。”
三個人就再沒說什麼了,知道太監把兩人帶到一處小偏殿,果然太宗就在那等著。兩人見禮,太宗賜座,打頭第一句就極其直接的問他們:“你倆有想去的地方嗎?”
段少泊懵逼【這是……知道咱們與太子交好,所以照顧一些?】
顧辭久同懵逼【大概……?】
“你倆無需多想,雖說讓你們去什麼地方那是朝廷做主,但我們總也得問一問的。”
顧辭久&段少泊:“……”是嗎?所以就大半夜的把人叫出來問?這解釋讓人根本就沒法相信啊。
顧辭久答:“陛下,若非得說我二人想去什麼地方,那就是我倆想去挨著的兩個縣。”
“挨著的?”
兩人一起道:“挨著的。”
太宗想了想最近的傳聞,心道,原來並非空穴來風,而是確有其事,他又問:“就這點要求?”
兩人越發疑惑了,段少泊道:“能立功的。”
太宗一怔,繼而大笑了起來:“這想法就有意思了,做官的誰又不想裡立功呢?畢竟立了功就要升官。不過……你二人可要知道,這有功勞可立的地方,也都有難處或風險。否則,這功勞早就讓旁人立去了,如何還能輪到你們呢?”
“臣等知曉。”
見兩人並未因他的大笑而慌張,反而極其的坦然,太宗點了點頭:“好,朕知道了,你們倆回去休息。”
他們來稀裡糊塗的走了,卻不知道,太宗做這些完全是出於對他們倆的彌補。
原來,當初殿試大臣們將前三甲的卷子拿過來讓太宗過目,顧辭久本來該是打頭的狀元。但是,看到顧辭久的名姓,知道太子認識他,兩人還交往得不錯,太宗作為一個父親的羨慕嫉妒恨突然就湧出來了——憑什麼我兒子瞎了眼睛如今好好的太子都當不了了,這個小子卻要走上人生巔峰?!
不過太宗還是有理智的,且他知道顧辭久是真的有才,不願毀了這個有才之人,所以隻是很克製的惡作劇了一下,把顧辭久的卷子從狀元換為了探花。
到了今天,太宗終於是徹底接受了太子目盲的現實,甚至對顧辭久還有點小愧疚,且與他們關係頗深的魏家也與太子關係密切,日後這兩個孩子若是能依舊與太子交好,也是太子在朝內的臂助。
顧辭久和段少泊不知道皇帝的心思,莫名其妙的回了客棧,不幾日,新科進士們的官位下來了。
他倆都是縣令,且同在一州,斛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