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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從鎮子上買了家具, 大櫃、木箱、桌椅板凳分了好幾車運來。這又是一項敗家子的做法,正經過日子的農戶人家誰會跑到鎮子上買家具?還連桌椅板凳都買了?這要麼是自家自己打治,要麼是尋了料子, 請村人做。雖說如今農忙, 眾人都沒什麼時間, 可村裡那一件家具都沒有的人家也不是一戶兩戶了。
尤其,他們這小半個月了, 都在家裡窩著,好好的地就擱在那,也不說下地……
但也有人覺得這是這倆人真有錢, 有家底。可有家底如何不在鎮子上住著,跑到他們這破村子裡來?
總之是議論來去,給上山村農忙中的人們增添了許多談資。
他們倆在孫有三家裡, 過得也挺舒坦,這幾天顧辭久做飯菜總會給孫家一點實惠,孫有三家反過來也鬆了他們些東西,雖然都是野菜野果子之類的,在農家不值得什麼,可怎麼說也是回送了。
第八天的時候, 顧辭久和段少泊在孫有三一家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搬進了自己的家,跟著一塊搬走的,還有好幾個看起來古古怪怪的木頭箱子。
木箱子是長條狀的,也就一寸多深, 裡頭盛著滿滿的土,還長了一層嫩綠的草芽。
因這天許多農人都來圍觀,因此自然是對這些木頭議論紛紛:“那是啥?發的豆芽?”
“不像,倒像是麥芽。”
“這奇了怪了,麥子不種在地裡,種在箱子裡頭?”
“那是覺得在地裡種麥子太累,所以才在箱子裡種?”
“這怕是倆傻子?”
“傻子?這事傻子都乾不出來啊。”
“還說什麼大戶人家出來的?備不住這就是倆混不上日子的老戲子。”
“去!這話太難聽了,彆說了!”
“看人家兩個人的說話做事也不像戲子。”
“麥子種在小箱子裡的做事?”
村民們議論紛紛,越發看不上這上山村的頭一對契兄弟,但也不怪人家,莊戶人家最瞧不上的就是好吃懶做的懶漢和無賴。上山村民風好,那就得在最瞧不上前頭再加個“更”字,說話就難聽起來了。
不過這搬過去的當天下午,顧辭久和段少泊就趕著他們的騾子出外耕地去了。結果……第二天一大早,顧辭久又去買了一頭牛。
他們在上一個古代世界的時候,改進過耕田技術,使用馬耕,與大農場種植方式,那時候覺得馬耕的耕種效率就是強於牛耕,昨天兩人在耕旱田的時候,也覺得挺快,挺方便的。可耕到水田的時候,就不行了——騾蹄子總是陷在泥裡。
即使水田耕作的時候,是把水放掉的,不是那種水都泡軟了的稀爛泥塘,可土質上也比旱田要柔軟許多,他們倆駕騾子也都不是太熟練,差點把騾子崴斷腿。這還是在騾子其實花不了多大力氣的情況下,顧辭久和段少泊這倆大力士幫它分擔了大半。
剛買回來的牛一般得熟悉兩天新主人和新地方,才能下地,不過對兩個修士來說,這就不是個事了,所以顧辭久把牛買回來就直接牽地裡去了。
倆人耕地,其實也有一半玩鬨在裡頭,赤著腳卷著褲腿踩在地裡,推著犁的時候,你踩我一腳,我蹭你一下。反正他們來也不怕地裡的石頭和螞蟥,兩腳黑泥甩一甩就乾淨了。
趴趴怪就放在田埂邊上的樹下頭,讓他大姐看著。兩頭小狼雖然被搶了母乳,但大毛不缺吃喝,母乳豐沛,小狼其實吃得很飽,而且顧辭久和段少泊開始給他們加餐肉湯了,現在它們長成了兩個毛發蓬鬆的團子,跑起來甚至看不見腳,兩隻團子打鬨起來時簡直不要太萌。
大毛專注於照顧弟弟——至於兒子女兒?讓它們自己鬨去。隔一段時間會把放著曲英然的小墊子拉到太陽下頭來,還給他翻個身,等兩麵都曬好了,再拖回到樹蔭下頭去。
尋常出生不到一個月的孩子,這麼折騰早就病了。不過這附近早就被布了陣,氣溫合宜,蛇蟲不侵。等到發現弟弟拉臭臭了,就會嗷嗷的叫起來。
這時候顧辭久和段少泊也就恰好下來休(py)息(baby),在外邊的時候,顧辭久並不會那麼快給去小家夥換好尿布,總喜歡把光屁屁的趴趴怪翻個身,讓他成為真·趴趴怪。
小家夥彆說翻身了,連動手腳都得花很大的力氣,讓他趴著就隻能就趴著。
“大師兄,你也太壞了。”
“這對他好,況且……小師弟你要是覺得我壞,你彆拍小家夥的屁屁啊。”
人為的讓嬰兒趴著,對他的身體發育有好處,不過時間不能太長,否則就會對他的身體構成傷害了。而且正常嬰兒這麼弄,其實看著挺嚇人的,因為小嬰兒的五官、四肢都還沒長開,趴著的話,就是軟軟的一坨,有時候看起來挺嚇人的。
但曲英然這個孩子很漂亮,這才多久,就已經變得皮膚白皙,眉目清楚,身體很小隻,可比例看起來隻有萌。尤其是一動不動的趴著,可憐得……讓人想拍拍再掐掐,當然,都是很輕柔的那種。比如小師弟就那麼乾了。
被顧辭久點出來,段少泊當啥都沒聽見,撫摸著小嬰兒的背脊:“小孩子真可愛啊。”
他手上是帶著真元的,而且力道適當,這算是從小就為這個小孩子脫胎換骨易筋洗髓了。所以長期趴著,曲英然也不會受傷——除了自尊之外。
_(:з」∠)_原本堂堂承雲門的掌門,正道修士的魁首,修真.世界裡聲名煊赫的前輩高人,就隻能用羞恥的姿勢趴在那,讓人全身都摸遍了。
“哇啊——~~~”實在忍受不住的曲英然,發出了痛苦的呼喊。
段少泊一把將曲英然抱進自己懷裡,溫柔的拍著小屁股:“二毛乖,二毛乖,是不是餓了啊?來來,讓你姐給你喂奶。”
係統擦了一把辛酸汗:我天真可愛純潔溫柔的小師弟呢?這個從頭黑到腳的家夥是誰?我不認識!也不想認識!QAQ
等夕陽西下了,該到了回家的時候,倆人一身泥水,手拉著手,空出來的手牽著騾子和牛,段少泊背上的籮筐裡放著哭累了睡著的趴趴怪曲英然,大毛帶著倆孩子跟在他們腳邊,隻覺得歲月靜好。
“你這後生,就是顧辭久,喲!這可是真俊啊!”可這種田園之樂的靜謐還是讓人給打破了,有個一身黑色麻衣,打扮倒是乾淨利索的老太太站在他家門口,“我是你們六嬸兒!今兒個想來跟你們借個騾子磨磨豆腐,你們啥時候買了牛?!這牛可是更好啊!”
顧辭久在門口站住,客客氣氣的道:“見過六嬸兒,可您看都這個時候了,騾子和牛拉了一天的犁,都累了,如何還能夜裡拉磨磨豆腐?您過段日子再來。”
“這你們可就不知道了?這大牲口啊,可都是越用越有,越用力氣越大啊。”六嬸兒說著竟然就要上手過來牽牛,“你們放心,六嬸兒我就夜裡用,白天就給你們送來,還讓你們耕地。”
這是把他們當傻子了?大多數機器還得有關機休息的時候呢,更何況是血肉之軀。
這一臉貪心的老太太,讓顧辭久和段少泊看得也是無語。
“六嬸兒,我們可沒聽說過這話。倒是聽說過借牲口,得喂好了牲口,還得給錢。”段少泊一把攔住了六嬸兒。
“給錢?”六嬸兒神色一頓,“誰不知道你倆可是闊綽人,怎麼還來擠兌我這窮寡婦!”
顧辭久嗬嗬一聲:“皇帝家裡的牛多,要不您找他借去。誰說我們家闊綽?這牛和騾子就是我們家裡最值錢的家當了。既然是自家的家當,總不能隨隨便便的朝外白借,您說是不是?”
六嬸兒臉色更不好了,絲毫也沒有了剛見麵的熱情。眼看著段少泊開了院子門,這一家子人就要進去了,六嬸兒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大嚎了起來:“來人啊!這兩個大小夥子欺負我這個寡婦了!”
這個六嬸兒是跟村長一個輩分的,她丈夫農閒的時候進山采山貨卻摔斷了腿。雖然讓同行的村人救了回來,可是請來的大夫說傷太重了,骨頭都支出來了,隻有神仙才能救,他隻能把腿鋸掉保命。六嬸兒不乾,把人趕走,後來她丈夫高燒不退,沒兩天就死了。
隻剩下六嬸兒帶著兩個兒子過活,不過她彪悍潑辣,村裡人也都照顧她這個寡婦,所以日子過得還可以。可就是她太潑辣了,兒子不好娶媳婦。她小兒子都比孫有三的大兒子大,還單著呢。
她來顧辭久和段少泊家裡借騾子或牛呢,也不是要回去磨豆腐的,而是要做聘禮送到鄰村去的。
對,她是來行騙的。可她想得好,她是寡婦,這新來的兩個漢子又是傻嗬嗬的外姓人,等把騾子送走,她到時候一哭二鬨三上吊裝個可憐,頂天了,賠個一銀子,再多了她也沒有,實在不行,讓她兩個兒子幫著這兩人種種地罷了。
一頭好騾子得三兩銀子左右,一頭牛至少五兩銀子,六嬸兒家裡還是有六七兩銀子的積蓄的。可真給老大買了騾子做聘禮,老二也得要差不多?那他們家這點家底可就是一點都沒有了,更彆說這娶媳婦不光是送了聘禮就完了的,得把人娶回來?得整治新房?還得辦席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