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宛最終還是把自己的手指放在了那隻白嫩的人類手臂之上, 小魚苗見狀, 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瘦小的魚鰭。
小魚苗妖力不高，對她也沒什麼防備, 檢查的很順利，片刻之後，米宛放開小魚苗的手轉向下一個：“可以了，下一個。”
很快下一個小魚苗就挪了過來，之所以用挪, 主要是因為五個小孩擠在一個浴缸裡實在還是有些擁擠的。米宛就這樣一個一個的檢查著，有手的伸手，沒手的伸腳。看到腳的那一刻, 米宛沒忍住抽了抽嘴角，但為了不傷害小魚苗們幼小的心靈，她到底沒有說什麼，還是一模一樣的給檢查了一遍。
全部檢查完之後，米宛抬起頭, 迎上了五雙亮晶晶圓溜溜的眼睛，那眼睛是真的圓啊，魚眼睛那形狀，跟圓規畫的似的。
“姐姐，我們的病能治好嗎？”還是那個左右兩邊半人半魚的小男孩最先說話。
“你叫什麼名字？”米宛發現了, 這個小魚苗大概就是這五隻小妖裡的老大了。
“我叫小海。”在妖族，出生就退化的幼崽是不被家族承認的，所以他們沒有姓氏, 甚至連名字都是飼養他們的族裡長輩隨口取的。而族裡之所以願意一直飼養著他們，為的也是等他們徹底退化後，挖走他們的妖丹。好在他們幾個雖然都退化了，但是這幾年來卻沒有進一步惡化，他們雖然無法完整化形，卻一直保留著化形的能力，不然早就成了彆的小夥伴們進補的食物了。
“小海，你們的身體我都檢查過了，情況並不嚴重，完全可以治好。”米宛笑道。
“真……真的嗎？”一直強裝鎮定的小男孩再也掩飾不住的激動起來。
“真的。”米宛點頭。
“治好了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完整的變成人形了？”
“我的尾巴是不是可以變成腿了？”
“我的魚頭是不是可以變成好看的腦袋了？”
“我的魚眼是不是也可以長出好看的睫毛了。”
浴缸裡的小魚苗們一個個爭先恐後的問著他們最關心的問題。
“都可以。”米宛笑眯眯的再次點頭。
“太好了！”那個魚頭人身名字叫雅雅的小姑娘用白嫩嫩的手抓住小海水淋淋的魚鰭說道，“那我以後嫁給你的時候，也可以穿好看的婚紗，梳漂亮的頭發了。”
“嗯。”小海重重的點著頭。
“雅雅，你爸爸是長老，等你病好了一定會接你回家的，到時候你就會像靈靈一樣被很多人喜歡的，不一定會嫁給小海。”那個全身上下隻有五官是魚的小魚苗說道。
“我不要，我長大了也隻嫁給小海。”雅雅說著，兩隻手緊緊的拽著小海的魚鰭不放。
小海低著頭，但是米宛看到小男孩化成人形的臉蛋染上了一抹微紅。真是人小鬼大，這才幾歲啊，就想著結婚以後的事情了。
“小海，等我們結婚了，我給你生魚寶寶。到時候不管我們的寶寶能不能化形，我們都一樣喜歡她好不好。”雅雅忽然說道。
前一刻還在為雅雅長大後要嫁給他而害羞的小海，聽到這句話後，忽然神色一正，特彆嚴肅的朝雅雅點了點頭，重重的嗯了一聲。
米宛一怔，猛的想起妖族對於退化同族的處理辦法，當即明白過來。看來這些曾經被拋棄的小魚苗們，心中都有陰影，也不知道她治好的這些妖族，以後對他們族群會不會心生芥蒂。
等等……我想這些乾嘛？我一個捉妖師，出來治療妖族隻是為了萬能的金錢而已，我操心人家族群內部團結乾嘛？妖族越亂我越是該開心才是。
對，就是這樣。
等這幫小魚苗歡快的聊了一陣之後，米宛咳了一聲，把他們的注意力又吸引了過來：“不過，在治療你們之前，我有一個條件。”
“條件？”小魚苗們互相望了一眼，最後還是小海問道，“什麼條件？”
“被我治愈的妖族，以後都不能主動傷害人類。”米宛對每一個來找她治病的妖族都會說上這句話，通常她在後麵還會加上一句否則的威脅，但是看著小魚苗們天真的樣子，米宛良心發現，沒有立刻跟上那句否則的威脅。
回頭，還是讓麻雀精補上吧，米宛暗搓搓的想著。
“可是，族裡的長輩說，我們之所以會退化，都是人類害的。”小海不解道，“他們傷害了我們，我們為什麼不能傷害他們？”
呃，這個問題超綱了，她回答不了，也不想回答。米宛虎著臉，蠻不講理道：“反正，在我這裡治療，就必須答應我這個條件，不然我就不給治了。”
五個小魚苗頓時慌了，他們剛剛還沉浸在可以被治愈的快樂中，怎麼轉眼醫生姐姐就不給他們治療了呢。五隻小魚苗互相看了看，那個五官是魚的小魚苗傷心的都哭了，魚眼沒有眼皮，眼淚跟不要錢似的呼呼的往下流。
米宛忽然很不合時宜的想起了網上的一句話：魚哭了，隻有水知道。
不，我也知道。
“我們答應你。”小海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雖然我們不明白為什麼，也不情願，但是我們答應你，以後不主動傷害人類。可是如果人類再傷害我們的話，我們也不會客氣的。”
“行。”到時候就是捉妖師協會的事情了，和她沒關係。
米宛站起身，對麻雀精說道：“一會兒我寫一個藥方，你去幫我配齊，等晚上我拿回去煉好，明天給他們泡澡。”
“泡澡？”麻雀精先是一怔，然後猛的反應過來，興奮道，“是武俠劇裡麵的那種藥浴嗎？”
“差不多。”米宛點點頭，又轉頭看向那五隻小魚苗說道，“最多半個月，你們就能好了。”
這幾隻小魚苗的底子都很好，隻是在孵化的時候被外界毒物也就是化工廢料影響了身體經脈的發育，妖毒雖有，但並不嚴重。而且似乎這些年他們一直在努力修煉，身子骨都很健壯，所以治療起來比金顏顏肚子裡那條錦鯉容易的多。
五隻小魚苗頓時眼睛又亮了，其中那隻人身魚尾的胖頭魚，仰著胖乎乎的腦袋問道：“我治好了，是不是就可以吃紅燒肉了。”
“不用等到那時候，現在也可以吃。”米宛笑道，果然吃貨不分種族，魚也是愛吃紅燒肉的。
“真的嗎？”小胖魚激動的彈了彈尾巴。
“喜歡吃什麼跟你們麻雀哥哥講，讓他請客。”米宛說道。
“麻雀哥哥~~”五隻小魚苗整齊劃一的看向麻雀精。
“好，一會兒就請你們吃。”想著這幾隻小魚苗帶給他的提成，麻雀精一點也不心疼幾十塊錢的紅燒肉。身為銷售，讓客戶滿意，這是基本素養啊。
等麻雀精把五隻小魚苗撈回魚缸裡，又挨個的聽他們說了一遍要吃的東西，米宛的藥方也已經寫好了。
“你按著藥方先配藥，如果有個彆找不到的藥材，你發微信告訴我。”原主的記憶力裡對中藥知識完全沒有涉及，所以米宛也不確定如今這些藥材是不是都能找到。但是這隔問題並不難解決，找不到的藥材，她可以問隔壁妖族大佬啊，隻要沒絕種，現種都來得及。
“老板你放心，我一定給你找齊了。”麻雀精信心滿滿的保證道。開玩笑，他如今好歹也是妖界的網紅妖了，要什麼東西往妖族群裡一發，還不分分鐘給找齊。等我想想，妖族哪一支是開中藥店的來著？
“那最好，我下午還有課，先走了。”米宛從後院走回前廳，發現許莊還蹲在白狐的玻璃箱外，手裡拿著電話，眼神裡滿是擔憂，似乎在和什麼人交流小白狐的病情。
米宛沒有多問，朝許莊打了個招呼，離開了寵物店。
米宛離開後不久，麻雀精也從後院出來了。他去隔壁飯店點了紅燒肉，糖醋排骨，水煮肉片，拔絲地瓜，醬香茄子，然後全部打包帶回了店裡。
這時候許莊剛好打完電話，見麻雀精拎了一堆食物回來，還以為是他們的午餐，無比自然的迎了過去：“小麻雀，你買什麼了？好香啊，我好像聞到了紅燒肉和水煮肉的味道。”
麻雀精身子一挪，無情道：“不是給你的，要吃自己去隔壁點。”說完，繼續往後院走去。
被留在原地的許莊很是鬱悶，心想這麻雀兄真正是如麻雀一般心胸狹窄，不就是上午的時候和他爭論了幾句嗎，中午就不給飯吃了。不吃就不吃，我看你一個人怎麼吃完五個菜。
麻雀精去了後院，五隻小魚就紛紛從魚缸裡遊了上來，一聲聲哥哥喊的麻雀精喜笑顏開。
“來，紅燒肉，排骨，拔絲都給你們買了。你說你們五隻小魚不是一直生活在水裡嗎？怎麼知道這些吃的的？”麻雀精笑著問道。
“聽靈靈他們說的。”胖頭魚回答道。
“靈靈？之前就老聽到你們說靈靈，她是你們的好朋友嗎？”
五隻小魚苗齊齊搖頭，小海解釋道：“本來是的，但是現在不是了。靈靈是和我們差不多時間孵化的魚苗，水域被汙染的時候，靈靈和另外幾個小夥伴遊的快，他們跑的及時，沒有退化。後來……我們就不是朋友了。”
“靈靈他們五歲的時候被帶出水域上學去了，回來就老是和我們炫耀他們在外麵吃的東西。還有好多水果呢，麻雀哥哥，我們晚飯可以吃水果嗎？我想吃蘋果。”雅雅也說道。
麻雀精也是妖族，他自己化形也不是很順利，雖然勉強也能化成人形，但是小時候在族地也沒少被欺負，當下哪裡會不明白小魚苗們所說的意思。明明大家是一起孵化的小魚苗，結果就因為一方退化了，一方沒有，就成了兩個不對等的階級。
“不說了，我們來吃飯，先吃紅燒肉好不好。”麻雀精掰開一次性筷子，夾起一塊肥瘦均勻的紅燒肉放在魚缸上頭。頓時，五隻小魚苗齊齊跳了出來，張著大大的嘴，等著麻雀精的投喂。
“彆急彆急，每人都有。”麻雀精一手端著紅燒肉，一手拿著筷子，飛快的投喂著，往每條魚的嘴裡都扔了一塊紅燒肉。
紅燒肉其實挺大一塊的，甚至比小魚苗的腦袋還大，但是當紅燒肉落在小魚苗嘴邊的時候，小魚苗的魚腦袋就會忽然變大，一口把紅燒肉吞掉，那畫麵詭異的不行。不過這些操作在妖族似乎很常見，反正麻雀精沒有大驚小怪。
“紅燒肉果然好吃，怪不得沙沙要用紅燒肉換我的妖丹。”胖頭魚幸福的說道。
“小胖，等我們病好了，也可以去上學，到時候不用妖丹也可以吃到紅燒肉。”小海扭頭對小胖頭魚說道。
“嗯，還好我以前沒有答應她。”小胖頭魚慶幸的說道。
麻雀精喂食的動作沒停，但是心裡已經有些難過起來，那個叫沙沙的小魚苗，肯定是知道小胖頭魚貪吃，故意去誘惑小胖頭魚的。她想要讓小胖頭魚退化的時候，把妖丹指名給她。
一碗紅燒肉就可以換一枚妖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