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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雖不在明麵上談論什麼, 在私底下卻念叨著大概是這佛有靈性。平日裡沒人跑這裡來,因為這寺廟所在的曆史久遠,有人曾因為來拜見而被舉報封建迷信, 所以導致一些人對這寺廟有些忌諱。
但當一些人走投無路時,又會跑到這裡來祭拜,尤其是孩子生病,又沒有錢去醫院看病的婦女,總是抱著孩子來這裡,又是磕頭又是燒香念叨。當然,生了重病的孩子最終還是逝世了, 奇怪的是下次遇到如此情況,還是有人會抱著孩子來祭拜。
人在無望的時候, 不信他人, 不信自己,隻能信這佛了,也不知道佛會不會生氣, 隻成為這絕望時寄托的一種選擇。
宋姍也是如此,發生了如此不可思議的事後,她自己不懂為什麼, 找不到原因, 也沒有辦法回到過去的生活, 隻能夠來這寺廟拜佛,祈求那石像能給自己指出一條明路。
寺廟更為陳舊破爛了,仿佛下一刻就會因為風雨坍塌,然而這佛像依舊佇立完好,微笑的看著每一個來此的信徒。
宋姍走進去,站在石像前,跪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我身上為什麼會發生如此奇遇,這遠遠超過了我的認知,我很滿意我自己的生活,並不渴求這重生,但如今我回不去,而這具身體本身的主人又不知所蹤……還請您指點迷津。”宋姍真誠的磕下三個頭。
然而依舊空空如也,空氣裡也隻有她自己的心跳聲和呼吸聲。
宋姍有些迷茫和不知所措。
宋姍跪了許久,嘴角揚起一絲苦笑,她是怎麼了,往日種種的經曆,早已經讓她深刻的認識到,做人隻能夠靠自己,如今她又在做什麼?
她站起身,拍拍膝蓋上的灰塵,轉身走出這寺廟,離開的時候,鬼使神差的,又回過頭看了一眼,仿佛錯覺一般,她似乎看到了一個數字7。
在往第九生產大隊走的路上,她一直在回想著7代表的含義。難道是說七日後會見分曉,是了,世人對7這個數字總是有難以描繪的深意,人死後有頭七的說法,靈魂在七日後才會真正離開人世去投胎,一些影視劇也總喜歡做法以七七四十九日為時間,而現代生活裡,七日為一周,何嘗不是在七日又七日的循環一生,將時間不停的向前推進。
是七天後林素美真正的靈魂會回來接手這具身體,還是七天後林素美的靈魂就會徹底離開消散?
她發現自己有了這樣的猜想和念頭後,再也不迷茫了,她有了自己的打算。
七日為期,林素美回來,她把身體使用權還給林素美,她自己回到原本的生活;而如果林素美無法回來,那她就當林素美,過屬於林素美的人生,接受林家三房人的疼寵,她自己也儘力回報他們的疼愛。
有了決定後,她的心情愉悅了不少,還在路上采摘了一把扁竹根花,捉了兩隻飛舞的蝴蝶,不過蝴蝶捉到就立即放飛了,她的心情就如同這展翅而飛的蝴蝶。
……
謝長渝手上提著四五個捉黃鱔泥鰍的小竹簍,每個竹簍裡麵都裝了不少黃鱔,一看便知曉,這又是一個大豐收。這竹簍形狀有點像個葫蘆,底部大,頭部小,在底部放上一些能吸引泥鰍黃鱔的食物,然後放在一些會有泥鰍黃鱔的地方,至於哪裡有泥鰍黃鱔,就要靠自己的經驗判斷了,泥鰍黃鱔鑽進去後,就出不來了,這竹簍的嘴部是大有文章,端的就是隻能進不能出。有了這竹簍,就不需要再跑去手捉泥鰍黃鱔了,傍晚的時候往那一放,第二天直接去把竹簍取回來就成。
人們都說謝家富裕,一是謝家的那棟房子,前兩年新蓋的,房屋位置好,直接引來活水,不需要挑水喝,這就減少多少麻煩了,二則是謝明會打獵,大家都猜測著,謝明憑著那手藝,去城裡不知道偷偷換了多少錢了。
事實上謝家其實比大家想象中更富裕,最富裕的還不是謝明夫妻兩,而是謝長渝自己。
謝長渝和郭誌強,年紀小小的時候就跑進城裡在各個地方轉悠,摸熟了各個換買物品的地點,甚至知道在哪些地方能賣上高價錢,哪些地方的人既想吃肉又不願意花錢,當然了,這都是吃了多次虧買來的經驗。
現在謝長渝和郭誌強已經不去專門售賣了,直接有人向他們預定,他們直接把泥鰍黃鱔送過去就成。城裡有錢人多,但肉少,靠著那點肉票,哪裡能滿足,所以泥鰍黃鱔螃蟹這些物品就是最好的替代物了,而那些有錢人也不怕花錢。
謝長渝從一塊土裡轉過來,一眼就看到了走在田埂上的林素美。
他幾乎懷疑自己看錯了。
林素美怎麼會在這裡?他下意識的看了看周圍,除了林素美並無其他人。
此刻的林素美手上拿著一束扁竹根,她並未隻摘扁竹根的花,而是將一些葉片一同摘下,於是在青翠的長形葉片中,白中帶藍的扁竹根花清秀宜人,她將扁竹根湊進自己鼻端,深深嗅了一下,然後燦然一笑,仿佛聞到了無與倫比的幽香。
扁竹根並無花香,連謝長渝這種對花花草草不感興趣的人都知曉,可就在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好似聞到了漫天的花香,情不自禁的嗅了嗅鼻子。
謝長渝這才覺察到自己的形象,褲腿高高卷起,還有一些泥沾在上麵,趕緊找到田埂放水的缺口,蹲下來,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
再一抬頭,哪裡還見得到林素美的身影?
她走得這麼快?
當然不是,高高的玉米杆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她的身影被遮掩其中。謝長渝走在她身後,因為地形原因,她的身影偶爾出現,偶爾被遮掩,像是傳說中的美豔妖鬼傳說裡的妖精,他覺得真正的妖精一定不是諂媚性感主動的妖精,而是像她這樣,明明豔豔,清純與美好完美契合,什麼都不需要做,就能讓你的視線完全停在她身上。
這一路走來,謝長渝第一次覺得,這一條路都有淡淡花香一般。
這玉米杆,能吃的不多,在收割玉米的時候,有經驗的農家人才能夠分辨出那種玉米杆能吃,咬著就像吃甘蔗一樣,有甜滋滋的水分,但大多的玉米杆都被曬乾透了,壓根沒水分,所以這也是大家在收割玉米時的一件趣事,難得遇到可以吃的嘛,誰遇到就是運氣。
兩兄弟提東西,陳冬梅和宋姍就走在後麵。
陳冬梅對小木桶裡的蠶蠶泡比較滿意:“等會兒回去後,挑選一些出來,給你姐送去。”
“姐?”宋姍還未回味過來,下意識就想到宋雨和宋雪。
陳冬梅瞥她一眼,一手提著小木桶,另一隻手乾脆點了點女兒額頭:“你這個小沒良心的,你海燕姐對你那麼好,你就不知道記掛人家?”
林海燕。
宋姍回過神來,點點頭:“那挑選好一點的去。”
“小美,這點蠶蠶泡值當個什麼,關鍵是心意,你送去,你海燕姐就知道你記掛著她,讓她覺得沒有白疼你。”
“嗯,我知道了。”
陳冬梅還想教育女兒幾句,見女兒今天反常的沉默,到嘴的話又吞了下去。
回到家裡,就該做晚飯了,梁英勤快,已經開始在廚房忙活了。陳冬梅用自家的一個小木桶把螃蟹裝過去,又把謝長渝家那個裝螃蟹的木桶用水衝得乾乾淨淨的,這才把桶遞到女兒手上:“去,給謝家送去。”
“哦。”宋姍神思不定。
剛才謝長渝臉紅了嗎?
她皺皺眉頭,向著謝家走去,卻回想起了上輩子的事,謝長渝喜歡林素美,那一雙愛慕的眼睛騙不了人。
而她之所以知道謝長渝喜歡林素美,也很簡單,因為她當時也愛慕著謝長渝。
她曾在割豬草的時候,偷偷看過他和彆的男孩子在外麵摸螃蟹或者打獵,甚至有一次,她曾無意中撞到他在河溝裡洗澡。她那時不敢發出任何聲音,也不敢被他發現,隻能蹲在草叢裡麵,臉色緋紅,卻也不敢偷看,等她算計著時間他是否離開時,早已經不見他的身影,而她回家被葛紅打了一頓,罵她小小年紀就知道偷懶耍滑。
如今她變成了林素美,謝長渝愛慕林素美。
欣喜嗎,開心嗎?她已經不是十幾歲的宋姍了,會因為一個男生的笑容而記掛著他,明明知道他不會喜歡自己,還是忍不住把目光落在他身上,然後因為他看自己的一個眼神,胡思亂想一整夜。
作為成年人,甚至是一個高齡的女人,早已經懂得,那些少女心事,不過是人對美麗事物的本能心動,謝長渝對林素美如此,那時的她對謝長渝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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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渝提著木桶回家,心情明顯的愉悅。
謝長萍喂了家裡的三隻母雞,轉眼就看到自己弟弟眉眼帶笑的回來:“這是遇到什麼好事了,撿錢了?”
“俗。”謝長渝淡淡的點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