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琴在超市裡逛著,從零食區到水果區再到菜肉區,購物車被堆的滿滿當當。
買菜的時候遇到一棟樓的熟人,熟人上前打招呼道:“薛醫生好,你今天沒上班呀。”
薛琴回頭看去,見是認識的人立刻揚起笑容打了個招呼:“是楊姐啊,對,今天有事請假了。”
楊秀芬看著薛琴的笑容有些驚訝,又看了看她豐富的購物車,試探問道:“是家裡來親戚了嗎?”
薛琴眼底深處浮滿喜悅,想笑卻又竭力壓製的模樣,小聲道:“比親戚更親一點……但是現在不能說,好事說出來就不靈了。”
楊秀芬了然點頭,爽朗道:“那你先忙,趕快回家收拾下。”
薛琴也連連點頭,和楊秀芬告彆後又買了好幾樣大菜才離開。
楊秀芬看著薛琴輕快的背影,驚訝的想,薛琴家裡這是來了什麼神仙啊,竟然能把這個沒生氣兒的人都給喚活了,等下午老淩家忙過後她一定要登門去看看。
想到老淩家,楊秀芬也不由搖頭歎息。
淩振國和薛琴這一隊苦命人啊,年齡輕輕就白發人送黑發人,這些年兩人生不如死的活著,也難為他們了。
要詳細說這家的事,還得從十四年前說起。
雖然社會在發展,國家製度也越來越先進平等,但在看不見的暗處,總是藏著很多見不得的人東西。
老淩家這對夫妻,淩振國是刑警,薛琴是醫生,兩人這職業是沒得挑的,社會公認的為人民做貢獻的職業。
而老淩家夫妻性格也是真的好,鄰裡鄰居沒有一個不誇的。
隻是這兩人的工作都很忙,尤其是薛琴,外科醫生,經常要做手術,加班那是常事,老淩雖然比薛琴好點,但也沒好到哪去。
他們兩誌同道合,倒是能彼此理解,就是苦了兩人的孩子。
小時候還好,有老人幫忙帶著。但因為淩振國和薛琴結婚都遲,小孩出生的時候雙方老人年紀已經很大了,在小孩十來歲的時候,淩振國的父母就去世了,薛琴的父母又要照顧她兄弟的孩子,沒法□□過來幫他看孩子,十來歲的孩子,天天看書到半夜等爸媽回家到十點多。
但那孩子聽話,也不纏著爸媽陪自己,再加上薛琴兩口子覺得虧欠了孩子,雖然陪伴少,但零錢給的大方,一家子也其樂融融。
直到十四年前,淩振國出勤時發現了一個兒童拐賣團夥,那個團夥非常囂張,不僅拐賣兒童,還涉及一些器官買賣,事件爆發後整個H市都震動了,全國的目光都彙聚過來,所有公安部門都在加班調查這樁案件,淩振國這個主要負責人更是全天都泡在班上。
正巧他家小孩那幾天過生日,淩振國實在抽不出空來陪他,和薛琴商量後,承諾他周末休息時補償,一家去結伴榆湖玩。
結果那天拐賣團夥出逃,出逃的過程又鬨得很大,一個公路上發生連環車禍,淩振國和薛琴都分彆被叫去加班了,最後小孩自己一個人在家孤單單的,就拿著票自己出去玩了。
不曾想,因為淩振國負責這個案件抓捕了不少罪犯同夥的原因,那些罪犯恨極了淩振國,早就偷偷調查了他家的事。
在一些人逃跑的同時,還有幾人悄悄去找了淩振國家小孩,想把這小孩綁走折磨,拍下視頻給淩振國看,作為對淩振國的報複。
但那小孩當時也十幾歲了,雖然力量沒成年人大,但力氣還是有一點的,當即就和那兩人掙紮了起來,歹徒手裡有刀,當時就捅了那小孩一下。
好在那小孩他爹是刑警,跟他爹學過幾招,再加上刀沒捅進要害,拚著手臂被劃破的危險把刀搶到了手。
周圍的人看到他們拿刀不敢過來幫忙,但打電話報警還叫了保安。
眼看著動靜越來越大,那兩個歹徒知道這回被抓到估計就完了,一不做二不休拉著那小孩就跳湖自殺了……
薛琴知道這件事後當時就崩潰的暈過去了,淩振國也沒好到哪裡,沒日沒夜的跟著打撈隊在榆湖裡撈屍體。
那兩個歹徒的屍體倒是找到了,也不知道是撞上了什麼東西,撈上來的時候身上肉碎的不成樣子,那小孩的屍體卻一直沒有撈到。
因為一直沒找到屍體,才有希望吊著淩振國和薛琴一口氣走過那麼多年。
雖然楊秀芬覺得,這麼多年都沒找到人,估計凶多吉少……但也沒人舍得在這對可憐人麵前說出這話。
那個小孩沒了以後,淩振國和薛琴也沒要第二個孩子。
前年淩振國倒是從外麵帶回來一個女孩,才兩三歲的小姑娘,父親據說是緝毒警,犧牲了,家裡其他人也都沒了,今年四歲了,還不會說話,也是個可憐見的……
楊秀芬換到薛琴的位置想一想,就覺得這種折磨日子自己活著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也能理解她整天渾渾噩噩的模樣,所以今天看到薛琴那昂揚的精神氣,真的非常驚訝。
薛琴並不知道自己的表現讓其他人有多意外,可是她抑製不住自己飛揚的心情,隻要一想到她的孩子真的死而複生還活著,並快要回家了……薛琴感覺自己的心比喝了蜜還要甜。
她真怕自己回去太遲,到家的時候漠漠已經在了,看不到她難受。
但又舍不得漠漠好不容易回到家,家裡卻連個像樣的菜都沒有為他準備。
她曾經忽視了她的孩子很多次,她曾以為自己以後會有很多時間陪伴他長大,後來才發生了那些事,她才明白‘子欲養而親不待’這種心情讓人有多追悔莫及、痛不欲生。
雖然位置換過來了,但薛琴的痛苦卻一點都沒有減少,反而更加濃烈。
薛琴看似從容實則步伐飛快的拎著大袋東西回到家,行動矯健的一點都不像遲暮的老人。
薛琴忐忑的打開家門,急切的探頭往客廳看,淩振國正坐在陽台上漫不經心地擇著菜葉子,時不時往窗外看一眼,菜葉子捋禿了都不知道,和她離開時沒什麼兩樣。
薛琴有些失落,問坐在地上和小女孩一起擺弄洋娃娃的機器人小孩道:“小兔子啊,你能聯係上漠漠嗎?你幫我問問漠漠吧,他還要多久才能到家啊。”
小女孩正木呆呆的抓著娃娃的頭發,聞言也轉過頭,直愣愣地看著小機器人。
玉兔大聲應好,立刻撥通了金烏的通訊號,淩振國菜也不擇了,連忙走過來和薛琴一起盯著那虛擬的屏幕發呆。
結果金烏拒絕了通訊請求,玉兔愣住,茫然道:“金烏老師怎麼不理我呀?”
薛琴低下頭抹著眼淚,淩振國悶悶地走到沙發上在口袋裡摸了摸,拿根煙出來剛想點燃,被薛琴一巴掌拍掉:“淼淼還在家呢,彆弄得家裡烏煙瘴氣的。”
淩振國悶聲道:“我心裡難受。”
薛琴抿著唇不說話,一旁淼淼站起來,走到薛琴身旁替她揩去眼淚。
薛琴緊緊抱住她,想說話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門鈴聲響起,淼淼被薛琴抱著,薛琴和淩振國又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抬不起頭,玉兔看了看,移過去開門。
隨後驚喜道:“主人!”
淩振國和薛琴一時半會兒都沒反應過來,玉兔已經把門打開,一個高大的青年走了進來。
薛琴呆呆的看著他,有些茫然。
主人?這是漠漠嗎,他怎麼變化那麼大呀……薛琴看著蒙薩呆呆的想。
蒙薩走進來,讓了讓位置,將輪椅大小調節好的淩雪漠也走了進來,海利跟在最後。
薛琴看到後麵的人傻住了,漠漠、漠漠……這才是她的漠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