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誌明和妻子合計了一下, 兩家第一次, 也可能是唯一一次在一起過年, 包200有點少, 於是最後給每個孩子都包了500塊。
霍家就和以前一樣, 包一萬。秦軟軟還好，在秦誌明夫婦的認知中，她被霍家夫妻養育了十幾年，這個錢不拿才是傷人心, 但是團團和他們又沒什麼關係。
他們幫團團收下了大紅包, 這份人情怎麼還, 也已經琢磨好了。等霍亦思搬回霍家的時候，他們用這一萬塊，給她添置點東西吧。
軟軟本來是不想拿霍家的紅包的，但是霍亦思都收了，秦誌明夫婦也鼓勵她拿著，她才接了過來。
秦媽媽笑著對團團和軟軟說：“這兩個大紅包就先放在媽媽這裡, 媽媽幫你們保管。”
這話, 軟軟小時候常聽。她的親生父母還特地給她在銀行開了個戶，把十幾年的壓歲錢都存了進去, 說等她上大學就給她。
結果，大學沒上成，壓歲錢沒拿到, 還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 想到這, 秦軟軟有些傷感。為了不讓其他人看出端倪，她低著頭，使勁兒眨了眨眼。
霍太太見軟軟沒拒絕紅包，揪著的心舒緩下來。前幾天這些孩子結伴出去買衣服，軟軟一分錢都沒讓霍南湛花。
軟軟把五百的小紅包收起來，繼續吃豐盛的年夜飯。長輩們聊著聊著，就說到了霍亦思和秦軟軟的成績。
霍崢嶸就算是誇獎軟軟的時候，表情也很嚴肅：“軟軟的進步很大，不要驕傲，繼續努力。”
軟軟乖乖回答：“我會的。”
比起他，霍太太明顯很欣慰：“軟軟用功起來，真讓我們刮目相看，不過努力學習的同時，也要注意身體，彆太累了。”
她看軟軟，也不像是要和霍亦思逞凶鬥狠的樣子，那些勸誡的話自然說不出口了。隻是心疼這孩子，成績從年級中遊，一躍到大榜第一，肯定很辛苦吧。
霍太太說話的時候，軟軟始終認真地聽著，不時點著頭。
望著曾經的女兒，霍太太滿心的不舍，一想到年夜飯之後，她們就要分彆，她鼻子不禁一酸。
一頓飯吃完，已經是半夜。團團早就窩在爸爸懷中睡著了，不習慣熬夜的軟軟，也困得打哈欠，眼淚汪汪的。
眾人在飯店大堂告彆，霍亦思黏在秦誌明夫婦身邊，依依不舍地說：“我過兩天就回去啦。”
秦媽媽故意嫌棄地道：“我還巴不得你在霍家多住一段時間呢，你回來，我還得多做一個人的飯。”
“媽！”霍亦思嬌嗔，“你怎麼這樣！”
另一邊，霍太太也和軟軟說著話，兩個人都有點拘謹。
霍太太隻覺得心中有千言萬語，想對軟軟訴說，可是話到了嘴邊，又不知道怎樣講。
最後，她隻溫和地笑笑，叮囑道：“天氣冷，記得多穿點兒，彆為了美，再把自己凍感冒了。”
她說的話，軟軟認真應下：“我穿得超多，不信您看。”說著，她還原地轉了一個圈，裹著羽絨服，像是一隻笨拙的小企鵝。
“嗯，那就好。”霍太太眼圈有點紅，眸光憐愛且不舍。
秦媽媽和霍亦思說完話，招呼軟軟上車。秦誌明喝了酒，今天她來開。
軟軟答應了以後，轉頭對霍太太等人道：“叔叔阿姨，哥哥，我就先走啦。”
“嗯。”霍太太聲音微微顫抖，“下次放假，和亦思到家裡來玩呀。”
“好噠。”軟軟擺擺手，扭頭跑開。
霍太太站在原地，目光一直追隨著軟軟跑出飯店，上了車，車子開出視野。
霍亦思沒和他們三個人站在一起，沉靜地望著他們。
霍崢嶸伸手擁著霍太太削瘦的肩膀，啞聲說：“走吧。”
脆弱的女人再也撐不住，華貴散落，哽咽著道：“你讓我再看她兩眼。”
……
第二天，便是大年初一。秦誌明夫婦還在休年假，團團不用上課，霍亦思還沒從霍家回來。
按照習俗，該開始走親戚了。軟軟雖然沒明著說，但還是有點怕，畢竟那些親戚對她來說都太陌生了。
秦媽媽看出她的不自在，很體貼地放她出門找同學玩。秦家和霍家抱錯女兒的事，早就在親戚中傳開了，秦誌明夫婦其實也擔心親戚東問西問沒個分寸，再給軟軟說不高興了。
不用走親戚，也不用在家應付親戚，軟軟當然很高興，可是她出了門，卻不知道該找誰。
霍亦思昨天剛見過，周小雲和父母回老家了。軟軟漫無目的走了一會兒，找了家咖啡店，進去點了杯熱牛奶，和一個精致的小蛋糕。
坐下後，她下意識拿出了手機，查看消息。好多同學給她發了新年祝福，她挨個回複後，想到還沒和韓則說新年快樂，便戳開和他的聊天框，編輯道：“韓則，祝你新年快樂，心想事成哦！”
消息發送完畢，她把手機放在一旁，美滋滋地吃著自己的小蛋糕。
過了幾分鐘，韓則回複道：“軟軟，新年快樂，剛剛去洗漱了。”
她含著吃蛋糕的小勺子，好奇地問：“你才起床呀？我還以為你也去拜年了呢。”
韓則一隻手捏著手機打字，另外一隻手拿著毛巾，動作疏狂地擦著濕頭發，走去沙發邊坐下。
“沒有。”漆黑的眼珠看了眼空蕩蕩的客廳，“不過等我父母回來，家裡的人應該就多起來了。”
軟軟慢慢把勺子吐出來，忍不住問道：“你父母沒在家？”
韓則：“嗯。”
“昨天是春節耶，他們也沒回來嗎？”
“嗯。”
軟軟有點著急：“那你的年怎麼過的呀，家裡還有其他人在嗎？”
換成另外的人，問題這麼多，韓則早就不回答了，可是對軟軟，他卻有傾訴的**。
“沒其他人，我自己看了會兒春晚。”
軟軟都不忍心了：“那你的年夜飯呢？”
“隨便煮了個泡麵。”過年了，絕大部分外賣都停了，他也懶得出去吃。
本來在他看來挺平常的事情，軟軟卻倍感心酸，腦海中甚至不由自主浮現出他孤零零地坐在沙發上，吃著泡麵，看著無聊春晚的場景，背景音樂是淒涼的“北風呼呼吹”。
嗚嗚嗚，對比一下自己昨天吃了那麼豐盛的年夜飯，韓則也太可憐了叭。
想到這，軟軟一個衝動，就撥通了語音電話。韓則見到屏幕上跳出她的來電時，擦頭發的手都頓住了。
他怕軟軟打錯了，特意等了兩秒鐘才接起電話，不確定地“喂”了一聲。
軟軟聽著他清冽的聲音，腦子短路起來。該說點什麼好？
她懊惱地想，應該斟酌一下語句再打電話的，現在好尷尬啊。
她不吭聲，韓則也不催她。毛巾被他隨手放在茶幾上，不時把手機拿到麵前來看看，電話掛斷了沒有。
好在軟軟沉默了幾秒鐘後，總算開了口：“我，我其實也沒什麼事。”
“嗯。”穿著寬鬆睡衣的韓則，靠在沙發上，心情頗好地應了一聲。
能在新年第一天就聽到軟軟說話，他預感這一年都要交好運。
說了一句，軟軟就卡殼了。接下來怎麼辦？總不能說，韓則你也太可憐了我是來安慰你的吧？
不好意思問他的事，軟軟就說起了自己：“你知道嗎，我現在一個人在外麵呢。”
韓則的表情嚴肅起來：“你怎麼一個人出門了？”那麼路癡，出小區不就丟了？秦誌明夫婦怎麼想的？
“家裡來了好多親戚，秦阿姨怕我不自在，就放我出來玩啦。”這個小笨蛋根本就沒聽出來韓則話語中的擔心，還和他解釋了一通。
韓則已經沒心情留在家裡了，一邊打電話一邊往臥室走：“那你現在在哪裡，你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啦！”軟軟覺得自己被小瞧了，有些不高興，“就是團團上學路上這家咖啡店呀！”
韓則略一回想，就想起了那家店的位置。他又是無奈又是好笑。果然軟軟能記住的，從來都不是路，而是路上的吃的。
“你點東西吃了嗎？”韓則將手機開了免提，又從衣櫃中隨手拿了幾件衣服出來，快速地換著。
軟軟聽到他那邊窸窸窣窣的動靜，也沒多心，被他把話題帶跑偏了，更沒察覺：“我點了熱牛奶，還有甜品，正吃著呢。”
韓則聽著她奶聲奶氣的話，假裝憂愁地道：“我從昨天到現在，就沒好好吃過東西。”
軟軟總算想起她打電話的初衷了，關心地說：“那你要不要出來吃點飯呀？泡麵沒營養的。”家裡都沒人，那叫什麼過年嘛，一點團圓的氣氛都沒有。
韓則順著杆往上爬：“好，那我去找你吧，你在那乖乖等我。”
軟軟沒反應過來：“啊……”
電話掛斷後，軟軟托著腮想，韓則怎麼就來找她了？她打電話過去，隻是表示一下自己的關心啊。
正常人說，出去吃點東西，難道不是一個人去吃嗎？韓則還特地跑來和自己結伴？
軟軟雖然想不通，但也不好意思拒絕就是了。
韓則掛電話的時候，已經走到家門口了。他沒有選擇等公交，而是攔了輛車。
司機師傅在他上車前，特意說了一句，今天車費高，韓則麵不改色：“開吧。”
每年這個時候，擁擠的帝都就變得空蕩蕩，出租車因此很快來到了咖啡店外。
韓則利索地掃碼付了錢，推開車門，就匆匆往咖啡店裡麵走。
來的路上，他還擔心小姑娘提前離開了，此刻看著玻璃窗內，冰雪可愛的她，心才放了下來。
有客人來，門口的風鈴叮叮作響。軟軟下意識抬頭，便撞入了韓則幽深的黑眸中。
他今天穿了一件中長款的黑色羽絨服，沒拉拉鏈，裡麵是一件白色的毛衣，襯得他整個人特彆乾淨。
軟軟驚喜地叫他：“你這麼快就來了呀！我蛋糕還沒吃完呢！”
韓則嗯了一聲，在她對麵坐下，看到她牛奶也才隻喝了半杯。
軟軟捧著溫熱的杯子朝他糯糯地笑：“你要不要也點點什麼呀？”
“行，我去櫃台看一下。”他不愛吃蛋糕，就選了個麵包，又點了個咖啡。
往回走的時候，剛好看到小姑娘在喝牛奶。他說怎麼喝得這麼慢，軟軟每次就喝一小口，喝完還饜足地舔舔嘴巴，跟個小奶貓似的。
望著這樣的她，韓則的心情也變得晴朗起來。
等他放下餐點，重新坐好，問軟軟：“吃了東西後，準備去做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