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太涼，扛不住冷的軟軟在趙雪菲講話的時候, 慢吞吞地扯過韓則的外套, 將胳膊伸進了袖子裡，還乖乖地拉上了拉鏈, 小腦瓜都快藏進衣服裡了。
把袖子往上扯, 好不容易才把小手從長長的袖子裡麵伸出來, 又把捧著的手舉起來，放在嘴邊, 哈了一口氣, 淡淡地看了趙雪菲一眼：“你說的有道理。”
韓則的心一點點往下沉。正因為清楚軟軟性格有多乖, 才拿不準她的用意。一想到軟軟可能會放他和趙雪菲離開，他體內就寒氣四溢。
他僅存一線的理智提醒著他, 如果她真的要推他出去, 他會在她開口之前打斷她，然後用自己的方法，逼趙雪菲放棄。
不是聖人的他，沒辦法顧及所有人的想法，除了軟軟，他對任何人，包括自己, 都產生不了憐憫之心。
趙雪菲聽了軟軟的話，眼睛一亮，期待又驚喜地問：“那你是同意我帶他離開了？”
韓則抿著唇，垂下了眸。
軟軟抬起眼簾, 凝視趙雪菲，她輕啟櫻唇時，韓則的心跳如雷，壓過了淅淅瀝瀝的雨聲。
她說：“不同意。”聲音雖然不大，卻很清晰，直直地撞進韓則心中。
韓則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後，心中的石頭轟然落地，嘴角不受控製地上翹。
她給趙雪菲的，不是什麼模棱兩可的答案，而是不！同！意！哈哈哈，他賭對了！從和李文靜打架，到拒絕趙雪菲，他的軟軟分明就是在為了他，一次次破例啊。
趙雪菲的臉色變得很難看，雖然沒明說，但眼神裡清楚地表示出，她覺得軟軟不懂事。
“為什麼不同意？又不是沒人來接你。”
軟軟迎著她的目光，坦坦蕩蕩地道：“因為我想讓他留下來陪我，其他人，都不是他。”
“你什麼意思？”趙雪菲被氣笑了，“你是他的誰？說讓他留他就要留？”
軟軟歪著頭，麵孔純淨天真：“我的確還不是他的誰。”
趙雪菲抱著胳膊嗤笑一聲，想順勢挖苦兩句秦軟軟擺不正自己的位置。
誰知，秦軟軟轉頭看向韓則，認認真真地道：“韓則，我喜歡你，請問你能做我的男朋友嗎？”
韓則：“！！！”
趙雪菲的笑僵在臉上，也被軟軟一句話炸懵了。她淩亂地問：“秦軟軟，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當然知道。”秦軟軟嘴上回答著她的話，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韓則，等他給自己一個答案。
她表情看似平靜，實則垂在身側的手，已經緊緊地捏成了拳頭。
韓則沒說話，目光幽深，周圍氣氛有些凝滯。
趙雪菲早在第一次看韓則打籃球，就察覺到了他對秦軟軟的不同，現在秦軟軟當著自己的麵和他表白，分明就是和她打擂台，逼韓則做出一個選擇！
想到她的勝率，趙雪菲慌了。她以前總覺得秦軟軟人如其名，遇到了委屈和不平要麼往肚子裡吞，要麼哭唧唧地找韓則幫忙，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勇敢！
趙雪菲硬撐著氣勢，實則開口聲線都在抖：“學長學姐，這是你們聯手導演的一出戲嗎？為了逼我放棄，這種場麵都編得出來？學長如果真的覺得困擾，我以後低調點就是了……”
軟軟豁出去表白後，整個人比她想象中竟然平靜許多。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如果韓則真的拒絕了她……她或許不會徹底死心，但也不會強求他了。
要是他站在“維護朋友”的立場上，假意答應下來，事後她也可以說，就是開了個玩笑，然後和他繼續做好朋友。
知道這一刻她才明白，原來喜歡上一個人時，自己可以為他變得很勇敢，也可以很卑微。
霧蒙蒙的鹿眼望著韓則，她自動摒棄了趙雪菲的聒噪，靜靜地等待他的一個答案。
趙雪菲一個人說了很多，沒有得到韓則絲毫的回應，心越來越慌。
雨聲依舊，寒風瑟瑟，韓則終於動了起來。
當著趙雪菲的麵，他把軟軟兩隻小手攏在掌心，揉了揉，低下頭，溫柔至極地哈了一口氣。軟軟一動不動，趙雪菲就像是忽然卡了帶，聲音全消。
韓則的神情複雜，有懊惱，有喜悅，也有憐惜。他用鼻尖蹭了蹭軟軟的手指，一股酥麻的感覺，從她的指尖直竄上心頭。
隨即他抬眸，眼中滿滿裝的都是她：“這些話讓你一個女孩子先說出口，是我的錯，我混賬。”
軟軟仰頭望著他，心裡有大簇大簇的煙花炸開。目光落進他星海一樣的眸中，一秒，兩秒，她甜甜地笑了起來。
韓則也跟著笑，又在她手上哈了一口氣，繾綣寵溺地問：“這樣好點了嗎？”
“嗯！”她重重點頭，神情絢爛地和他撒著嬌，“你願意留下來陪我嗎？我不想你和彆人走。”
韓則笑著給出答案：“不走，你在哪，我就在哪。”
“留下來就要淋雨了哦。”
“甘之如飴。”
趙雪菲呼吸一窒，含著淚邊搖頭邊後退：“我不相信……”不知是欺騙他人，還是在欺騙自己。
高大的男生立在嬌小女生的麵前，明明是無聲對視，卻比說了無數句情.話還要甜蜜。仿佛世界隻剩下他們二人，其他都是多餘。她再也看不下去，哭著跑開，連傘都不記得打。
同學早就走光了，教學樓門前隻剩下韓則和軟軟兩個人。
軟軟的手被他握在手中，被他注視著，不知過了多久，害羞起來。
啊啊啊啊我剛剛竟然當著趙雪菲的麵和韓則表白了，他竟然回應我了！我差點緊張到無法fu吸！！
“軟軟。”韓則十分開心地笑起來，叫她的名字。
她“嗯”了一聲，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
他搖了搖她兩隻小手，眸光燦燦：“剛剛為什麼要那麼說？”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他不準再給軟軟任何後退的機會了，要把一切說個清楚明白。
被他這麼一搖，軟軟觸電一樣，慌忙把自己的手給抽了回來，背對著他，仿佛要把秋雨盯出花兒來，結結巴巴地道：“我看你最近好像很困擾的樣子，就自作主張幫了你一次，你可以不放在心上的。”
說完，她在心裡唾棄了自己一句，還掩飾什麼呢，韓則笑得那麼得意，肯定看穿了她的心思。
可剛剛說的那一番話，已經耗儘了她的勇氣，她是真的不好意思再和韓則表白一次了。
她也怕韓則拒絕她呀，那就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等啊等，身後的男生笑吟吟地說：“可我已經放在心上了。”
軟軟不吭聲，感受到男生氣息的靠近，心提了起來。他在自己身後想乾嘛？不會是要抱自己吧？
韓則看穿她小腦瓜中的想法，笑眯眯地說：“想什麼呢，學校裡麵到處都是監控。”
軟軟後知後覺地臉紅起來。剛剛韓則還握著她的手，給她哈氣呢！老師要是查監控看到了怎麼辦？
韓則趁她不注意，扳著她的肩膀讓她轉身，低頭凝視她的眸子。
“剛剛的事情，還沒說完呢。”
軟軟小幅度地掙紮了一下，可惜沒能掏出他的魔爪，小聲嘀咕：“什麼。”
“就你給我幫忙的事啊，”韓則一本正經地說，“軟軟，你真是幫了我大忙，太感謝你了。”
軟軟聽了這話，有點不確定他的心思，疑惑地抬起頭來。
他又道：“既然你選擇幫我，那就幫到底怎麼樣？”
軟軟心有點涼。他的意思難道是，要自己和他一直做戲嗎？
她腦子亂糟糟的，話還沒想清楚，就說出了口：“哦，好啊，沒問題。”
“以後再有人來追我，我就說我有女朋友了，是秦軟軟。”
軟軟鼻子有點酸，急促地眨了眨眼：“可以呀。”
她在心中不停對自己說，沒事的軟軟，就當開了個玩笑，以後還是好朋友。
這軟乎乎的性子，讓他沒辦法地歎了口氣，揉了揉她的頭：“軟軟，你要不要看看你現在的表情是什麼樣的？”
“嗯？”雖然隻是一聲，卻帶了哭腔，軟軟愣了。她下意識捂著嘴，祈禱他沒看到自己的失態。可韓則那雙洞察一切的眼，讓她明白，她藏不住了。
她小臉兒變得蒼白，倉皇地想，她該怎麼辦？心意都表明了，進退兩難。
韓則敗給她，朝她張開手，心疼地將她擁在懷中。軟軟撞進他的胸膛，被捂著的嘴，傳來一聲悶悶的驚呼。
她更混亂了，忘記了掙紮，失落地問：“這也是幫忙嗎？”
韓則屈起指節，在她的頭上敲了敲：“你這小腦瓜，到底什麼時候能開竅？”
軟軟吸了吸鼻子，更難過了：“乾嘛打我。”
韓則把她抱得更緊了一點，哭笑不得地道：“我的小祖宗，你可千萬彆哭啊，我不逗你了行不行。”
軟軟有些聽不懂他的話，霧蒙蒙大眼睛中，閃著疑惑。
他深呼吸一口氣，垂頭望著她，認真地問：“你覺得我會是那種為了解決追求者，就和人逢場作戲的人嗎？還是你覺得誰都能當我的女朋友？”
軟軟心中差點兒熄滅的火，又慢慢燃燒了起來，眼睛一點點亮起。她不敢接話，生怕自己理解錯了。
深藏心間許久的情感，這一刻開閘而出，明明已滔天般洶湧，他還擔心嚇到她，隻敢露出一縷涓涓細流來。
“是因為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啊。”
軟軟的腦海中“嗡”的一聲，有那麼一瞬，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她眼中是他，心中回蕩著他說過的話，還有那麼一點不敢相信。他剛剛是說喜歡我了吧？還和我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