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顆軟糖(1 / 2)

軟軟沒聽懂他的意思。從沒想過考好?為什麼不想?

她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 韓則依舊淡定,用指節在她的鼻尖上劃了下,柔聲問:“上了那麼久的課, 餓了吧?先點菜吧。”

軟軟正好奇呢,違著心說自己不餓。

韓則無奈又寵溺地笑了笑:“放心吧, 你想知道的那些事, 我都會告訴你, 咱們邊吃邊說。”

上課也是體力活,加上她剛剛還哭了一通, 被韓則一提,她真的有點餓了,便乖巧地點了頭。

韓則笑得更燦爛,拿過菜單,挑了幾個她喜歡吃的菜,下了單。

等菜上來的這段時間, 軟軟眼巴巴地望著他, 滿眼好奇。韓則被她給逗笑了:“讓我想想, 該從哪裡說起。”

五官俊美的男生,坐在她身邊, 平靜地講述道:“我剛上初中的時候,和現在不大一樣,不光是學習成績,性格也比現在要招搖很多。不管是在校內還是在校外,都呼朋喚友, 無法無天,一度讓老師很頭痛。偏偏我成績還很拔尖,老師管我的方式,也是勸慰居多。家長也是找過的,但我父母很忙,從小到大給來我開過的家長會不超過三次,遇到問題多是我一個姓周的叔叔來學校幫我解決。我那個時候雖然頑劣,但是真正過線的事不會做,加上周叔叔護著我,學校最終也不能拿我怎麼樣。”

軟軟有些意外。她認識的韓則,淡定,冷靜,比同齡人成熟,不像是會惹是生非的樣子。沒想到,他有那樣一段時光。

韓則現在再想起那些事,也覺得很好笑,眯著眼睛道:“事實證明,太張揚,是會被生活毒打的。你知道嗎,我被綁架過。”

軟軟瞪大眼睛,急促地問:“綁架?你沒事吧?”

韓則把身體麵對她,大大方方地讓她看,自己沒缺胳膊也沒少腿。“沒事,周叔叔的人來得很快,我前後也就被綁了幾個小時,綁匪都沒來得及對我做什麼。”

軟軟鬆了一口氣:“你是和同學結仇了?”雖然他形容得很簡單,但軟軟猜測,他當時在學校裡,可能比顧冷宸還要囂張。

“都是初中生,再結仇也不至於□□我啊。”韓則笑著揉了揉軟軟的頭,用“我家軟軟就是單純”的眼神看著她,給她看得有點氣,把他的手給撥拉下去了。

做好的菜被陸陸續續端進小包廂裡來,韓則不緊不慢地給軟軟盛了一碗飯,示意她先吃著。

他繼續道:“是因為我父親,樹大招風,我不過是被殃及的。也因為我在學校太張揚,輕易就被人確定了身份。”

軟軟沒好意思問,這到底是多大的樹啊……

“被救回來後,我就厭惡了當時那種日子。前麵也說了,我父母很忙,和我相處的時間還沒家裡的阿姨多,我換季的衣服都是自己隨便買的,幾萬塊的牌子貨也有,幾十塊的地攤貨也能穿。生活上沒人照顧,我還能忍受,但綁架這種無妄之災,一次我就受夠了。我想擺脫原生家庭的影響,也離開眾人的注目。平安回來後,我給自己製定了一個計劃,慢慢卸掉了我身上的那些光環。等升上了高中,我的成績、運動、人緣都平平,我的圈子裡,隻有我一個人,這讓我覺得很舒適。”

不用再被人寄予厚望,不用在活在其他人注目中,不用被父母殃及。人一旦享受到了封閉自己圈子的甜頭,就很難再走出去了。

他並非自暴自棄,隻是選擇了一種更舒服、更低調的生活方式。

初中他成績穩步下降的時候,父親應該是看出了什麼來,和他簡短地談了一次。他說,“壁立千仞,無欲則剛”,他有意培養他做接班人,打磨一下性子也不是什麼壞事。

韓則那會兒很生氣,他有自己的人生,有他想要的活法,憑什麼才十幾歲,就要定下來當誰的接班人?

於是他在學校裡,變得更“平庸”了。逢年過節,來家中拜訪的親戚還為他感到遺憾,韓則永遠都笑一笑,不辯解什麼。

一直到對軟軟動心。他的感情,他的人生,都變得不再可控。

軟軟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聽他講著過往。明明是很平靜的語調,她卻聽出了悲傷的意味,最愛的糖醋排骨都不香了。

“學校裡死水一樣的生活,偶爾也會讓人生厭,我就加入了俱樂部,放假的時候,嘗試各種各樣的運動。”韓則同軟軟坦白道,“危險的也嘗試過。”

用了幾年的時間,韓則理解了父親之前說過的話。前段時間,父親又說“控欲則強”。走過了第二階段,沉澱下來的韓則,知道父親說的是讓他做“掌控**”的人。

韓則恍然,也許他做的那些事,心裡的那些想法,父親都一清二楚,哪怕他常年不在家,能給予他的關懷也很少。

軟軟有點生氣:“你明明說你沒參加過的!”

“怕你知道了以後生氣,對不起。”

軟軟哼了一聲。次次認錯態度都這麼良好,你倒是從一開始就彆騙我呀!

“從去年下半年開始,我真的沒參加過任何危險的運動了。”

去年下半年?那不是自己穿過來的時間嗎。軟軟不確定地問:“是因為我?”

韓則認真地點點頭。軟軟又想到什麼:“你這次考了這麼好的成績,也是因為我吧?”

他失笑:“你總算是明白,我這一次次的破例,是為了誰了?”

軟軟臉有點紅,低頭吃著白米飯,生硬地轉移話題:“你參加俱樂部的事,你父母知道嗎?”

“我猜測,我父親知道,母親不知道。其實自從初中的綁架事件後,父親就暗中派了人保護我,我的行程,應該會有人彙報給他,但他知道了也沒阻止過我。”韓則以前覺得是他太忙了,沒空管自己,如今心境不同,想問題的方式也變了。

父親有可能不是不管,而是覺得這點小事他自己能處理好,沒必要管。除非他開口(李文靜事件),或者大是大非上的決斷,父親給了他極大的自由與寬容。

他就像是一個園丁,將他這棵小樹種了下去,澆好了水,除好了蟲,然後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等待著小樹慢慢長大。隻要小樹沒長歪,園丁就不會施加外力。

軟軟嘟囔:“叔叔也不說阻止你一下。”

韓則看著她,笑著說:“那你要不要代替他,管一管我?”

軟軟愣了一下,認真地說:“可我又不是你爸爸。”

韓則有點無奈:“……除了爸爸媽媽,還有一種身份是能管我的,軟軟,你確定你真不知道?”

她這回接收到了他的暗示,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伴侶”,但她才不往他設下的圈子裡跳呢,看都不看他:“不知道!”

韓則怕給她逗生氣了,點到即止,接著剛剛的話題說:“日子混得太久,總會出點意外,比如我就碰到了一個,讓我為她心甘情願高調起來的女生。”

成績,運動,朋友……高一上學期大家給他的評價還是空有一張臉、成績平平、家境一般,而今,他已經是班上籃球隊的主力,運動會種子選手,年組第一的校草了。

曾經被他親手丟棄的光環,又被他一樣樣地撿了回來。誰讓他有了在意的人,想要般配地站在她身邊,誰讓他想獨占她呢?因為她,他一點點重拾了自己。

軟軟聽得心砰砰跳,放下碗,耳根發紅。他明明沒說什麼露骨的情話,隻有簡單的剖白,卻比情話更動人。

她終於深刻地明白,自己在他心中,到底是怎樣重要的存在。他把心剖開了一個洞,將她妥帖地安置在裡麵,怕她苦,怕她痛,為她強大起來。

往後不管發生什麼,隻因今天這番對話,她怕是很難萌生放棄的想法。肩上重量沉甸甸,並不隻是她作為秦軟軟該承擔起的那份責任,還有他深深的喜歡。

韓則凝視著她的麵頰,眸光越加柔和:“你來找我補習之前,我就對你動心了,為了能和你多相處,所以順勢采納了你的提議。因為你死活都不肯收更多的補課費,我還遺憾了很長一段時間。我太自信了,覺得隻要我不暴露我真正的學習成績,就能和你一直這麼相處下去,結果你也看到了,這次期末考試翻車了。”

軟軟聽到這,不僅半點都生氣不起來,還有點忍不住笑:“你活該。”

一開始缺錢的是她,換著花樣給她送錢的是她,還得顧及著她的感受。騙人不對,但他的出發點是對自己好。自己晾了他那麼多天,他也算是得到懲罰了。

她問:“你期末考試之所以考這麼好,是為了給我父母一個交代?”

“嗯,我不想和你分開。”韓則回答得坦蕩自然,倒給軟軟聽成了一個大紅臉。這男生,就不能含蓄點兒嗎?

“那你怎麼不提前告知我一聲?我在看到你成績的時候,都懵了。”

韓則淡笑著問:“提前怎麼告訴你?和你說,軟軟,這次我準備考個年組第一,你能信嗎?”

軟軟沉默了。他以前的成績,和她差了很多。他想考年組第一,不僅是要趕上她,還得超越她。她給他補習了那麼長時間,自認為把他的底細都摸透了,還真是沒法相信。

韓則見她一臉沉思,笑意漸濃:“你估計不僅不會信,還會安慰我,讓我彆有太大壓力。以這個為前提,當你看到我期末考試成績後,不得又氣又難堪啊。”

……是這麼個道理。篤定人家考不到第一,寬慰人家一番,結果人家的成績比她高了40分……想想臉就很痛。

“就算你信了我,但凡事都有個意外,如果我沒達到目標,你會很失望,所以從一開始,我就沒想過告訴你。”

軟軟思來想去,他這麼做,還真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一種不管自己做什麼都在他的掌控中,想什麼都被他看穿的不開心,慢慢上浮。

雖然心底原諒了他,但表麵上,她要給他找一點不痛快。她挖苦地道:“難道我還要誇誇你嗎?”

“不敢,我有錯,你罵我就行了。”韓則哄起軟軟,半點脾氣都沒有的樣子,終於給她逗笑了。

她歎了口氣,歉疚地道:“我不理你,手機關機這段時間,你就算是想和我賠禮道歉,也找不到人,是不是急壞了?”

韓則沉默一秒,“嗯”了一聲,算是應下。

軟軟想到今天他出現在補習班的樓下,疑惑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補習?”

韓則實話實說:“其實這段時間,我一直在你家樓下等著,叔叔阿姨都知道。”

軟軟瞪大眼睛:“他們沒和我說過!”

“叔叔阿姨很開明,咱們的事,想讓咱們自己解決吧。”

軟軟一想到冬天室外溫度這麼低,心疼得不得了:“你在樓下等我乾什麼呀,過個幾天我氣消了,不就開機了?來都來了,你不知道來敲我家的門?”她後悔死了,這幾天閉門不出,也不說往樓下看看,讓他硬生生在外麵挨凍。

“我怕敲了門,你更生氣。我在樓下等著,總能等到你下樓的,今天不就是被我逮到機會了?”他的俊臉上,浮現得意的神色。

軟軟又氣又心疼地推了他一下:“你還高興上了?傻!”罵歸罵,心窩卻酸酸的,恨不得現在就撲進這個男生的懷中。

她被他忽悠過那麼多次,深知他有多聰明。隻要他願意,他可以想到數種辦法,把她騙下樓。可他沒有,就像是自我懲罰那樣,到樓下默默地等著。

今天她來上補課班,肯定是剛下樓,就被他看到了。秦誌明離開前,提示她把手機開機,應該是出於對韓則的不忍。

被自己責怪,還聯係不上自己,得不到解釋的機會,韓則肯定很焦心。但他硬生生等到自己下課,才給她打了電話,發了消息。

這種時候,他還顧及著不影響自己學習。他怎麼那麼傻啊?

軟軟雙眸變得霧蒙蒙,小聲埋怨:“你就是心機。”

韓則擁她入懷,連聲道:“是,我心機,都是我的錯。”

軟軟一拳跟打在棉花上似的,眼中蓄滿了淚水,哽咽著問:“要是我一整個寒假都不出門呢?”

韓則想都不想,道:“那我就等你一個寒假。”

“你傻不傻啊!”她的眼淚掉了下來。

韓則捧著她的臉,嘴角含笑,眼裡是深深的疼惜:“你嫌棄我了?可是怎麼辦,我就願意這麼傻。”

軟軟淚汪汪地凝視著他,正要說,我不嫌棄,韓則閉上眼,低頭吻了下來。

她捏著他的衣角,淚水洶湧,心卻是熱的。

長長的一吻結束,軟軟靠在他懷裡,半晌都沒講話。

韓則把玩著她的長發,不舍得鬆開她。軟軟的臉頰在他身上蹭了蹭,小聲說:“要是讓爸爸媽媽知道我和你親親了,肯定又會很生氣。”

他笑起來,聲音有些啞:“咱們不告訴他們。”

軟軟瞪了他一眼,模樣可愛:“以後不準這樣了!說話要算話的!”

“好。”今天是秦誌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往後這種獨處的機會,怕是很少了。想到這,他磁性的聲音充滿了誘惑,“要不要再來一次?”

軟軟瞪圓了眼睛:“我剛剛的話,你都沒聽進去是吧?”

“聽到了。所以還要不要再來一次?下次想親,恐怕得過了年了。”

軟軟氣呼呼的,小嘴嘟嘟囔囔,不知道在罵他什麼。最後幾個字,格外清晰:“……想再來一次的。”

韓則綻放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重新低下了頭。

……不知過了多久,軟軟神色迷蒙,有氣無力地問:“今年過年,你還是一個人嗎?”

“嗯。”

“沒事的,”她把嬌小的自己使勁兒地往韓則的懷裡縮,隔著布料,把自己的溫暖渡給他,“以後有我了。”

父母給不了你的陪伴,我來給;團圓喜慶的節日,我來和你過。我會陪你去買衣服,把我的壓歲錢分給你,我會成為你的家人。

所以不要再難過,不要再封閉自己。往你身邊看看,還有我在呢。

……

那天的見麵後,一直到過年,軟軟和韓則都沒了單獨相處的機會。秦誌明親自送軟軟去補課班,一放學他就打電話來查崗,過了時間沒回家,後果會很嚴重。

軟軟和韓則隻能見縫插針地見一麵,說兩句話,其餘時候都是用手機在聯係。

秦媽媽與軟軟徹談了一番,最終是軟軟主動和霍崢嶸夫婦坦白了戀情。他們很惱火,可是有霍亦思訂婚的事在前,秦誌明夫婦默認她戀愛的事在後,他們也不能硬生生把這兩個孩子拆散。

兩家父母私底下達成一致,把軟軟給看得更緊了,還殃及到了霍亦思。她給軟軟打電話,愁得直歎氣:“本來我和顧冷宸都越約好了寒假出去玩,旅行直接被延期到了高考之後。”

軟軟過意不去地說:“抱歉啊亦思。”

霍亦思笑起來:“我沒怪過你,隻是覺得,咱們好一對難姐難妹啊。”

軟軟還挺會抓重點的:“那誰是姐姐,誰是妹妹?”

霍亦思:“當然我是姐姐了!”

“我覺得我是。”穿越的時候,我都年滿十八了。

“我比你出生得早。”

“咱們都被抱錯了,萬一時間也錯了呢?”

撇開出生時間不提,霍亦思從性格上闡明了她才應該是姐姐,說得頭頭是道。軟軟不甘示弱,爭辯了幾句,後來兩個人捧著電話,都笑了。

掛電話之前,霍亦思鄭重地說:“我知道你心裡藏著一些事情,你不說,我也不問。軟軟,我們都把你當真正的家人,都希望你能好好的,彆給自己太大壓力。日子還長著呢。”

軟軟鼻尖酸澀:“我知道的。”

霍亦思本來就是站在她這邊,霍崢嶸夫婦在調查了韓則一番,確定他人品沒問題後,就開始持觀望態度。讓他們意外的是,韓則的家世竟然如此顯赫。要是他父母有心給軟軟難堪,他們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總之一句話,誰也彆想欺負我閨女。

最讓軟軟沒想到的是,最棘手的是顧冷宸和霍南湛。這兩個人聽說韓則把他們妹妹給拐走了,在外遊學的霍南湛吵著要回國,顧冷宸差點帶人把韓則給堵在家門口。

他們想法出奇地一致:你是哪裡來的豬,竟然拱我妹妹?該死!

軟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找韓則茬的,因為這互相看不順眼的三個人,全都把她瞞得很緊。

等她有所耳聞,都是高二下的開學了。

……

這個年,軟軟想到韓則父母不在,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心裡格外不好受。

琢磨了兩天,她乖乖巧巧地和父母提議,讓韓則到他們家來過年。

秦媽媽看了秦誌明一眼,沒出聲。秦誌明冷著臉強調:“他想得美。”

軟軟指了指自己:“不是他,是我想的。”

秦誌明望著她,半晌歎了口氣。還能怎麼辦,說“你也想得美”嗎。

軟軟瞅瞅這個,又看看那個,得寸進尺:“韓則父母都不在家,大過年他隻能吃泡麵,好可憐的。”

秦媽媽對韓則是有好感的,聞言驚訝地問:“他父母那麼忙?”

“是啊。”軟軟央求道,“媽媽,就讓他來吧,反正咱家每年過年做那麼多菜,吃到初五都吃不完,讓他來幫忙解決一下唄?就是添一雙碗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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