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似乎陷入了僵局。
奚睿很憤怒。
金家的善後工作做的很好, 幾乎毀滅了一切證據,現在的所有都是推斷,並沒有實際的人證物證, 僅靠推斷, 是不可能定罪的。
怎麼辦?
奚睿找沈西園:“小園園, 要不要給他們來個鬼上身?或者有沒有真話符,給他們貼個真話符,讓他們說真話!”
沈西園:“真話符有。不過,用不著。”
“為什麼?”奚睿不解。
沈西園說:“如果這樣的案件還需要靠玄學的手段來解決,那人類社會就完蛋了。還有, 你應該相信池漾, 他很厲害。”
奚睿:“……說的跟你不是人類一樣。天師怎麼了,天師也是人啊!天師能簡單解決的事情,為什麼要讓普通人浪費那麼多精力?”
沈西園無奈, “你真以為天師無所不能, 那為什麼掌控人類社會秩序的,還是普通人類, 而不是天師?”
奚睿忽然就生出了好奇心, “小園園, 以你的實力, 這世界上有人能殺死你嗎?”
“……”
沈西園麵無表情, “你打算弑師嗎?”
“我就問問, 滿足一下好奇心嘛師父。”
“有。”沈西園隻說了一個字。
周四月考。
考場的安排是按照去年期末考試的排名來的。沈西園這個插班生當然是在最後一名, 最後一個考場。
考場的座位是穿插來的, 高一高二這樣間隔坐,高三不跟他們一起。
語文考完,沈西園一頭霧水。
反正她每道題都寫了, 至於說寫的對不對,她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儘力了!
考完數學,人總算是活過來了。
學渣是不存在對答案一說的,考完試一個個都在說著要去哪兒玩。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學習委員葉輕羽就在拉著班長杭辛宇對答案。
葉輕羽學習很努力,但學習效率不高,再加上去年期末考試的時候似乎家裡出了什麼事情,她缺了一門考試,最終排名隻能來八班。
杭辛宇則不一樣,杭辛宇家境很好,學習成績也很不錯,他來8班,據說是故意的,每一科都考得很低。
彆人為愛考清華,杭辛宇為愛考倒數。
老師都被他給氣死了。
不過杭辛宇又跟老師保證,說高二肯定把成績趕上來,老師氣也沒有辦法,這個年齡的學生,想法稀奇古怪的,硬逼是沒有用的,也就隨便他了。如果高二成績一直下降的話,那就隻能叫家長。
“杭辛宇,你數學最後一題寫了嗎?”葉輕羽咬著筆杆,拿著草稿紙眉頭緊鎖。
杭辛宇說:“最後一題好難啊,我足足花了二十分鐘……寫出來了哈哈哈。”
葉輕羽瞪了他一眼:“怎麼寫的,你給我說說,我就做出來第一問。”
杭辛宇拿著筆給葉輕羽講題。
見狀,沈西園看向了奚睿,“你數學做了多少題?”
奚睿:“都寫了。”
沈西園狐疑,“什麼意思?”
“就字麵意思啊。”奚睿苦著臉,“小園園,我基礎那麼差,你也不能讓我一口吃個胖子吧。”
沈西園沒理他。
英語是奚睿的強項,這人經常出國,英語說的跟沐浴差不多。很多語法題他可能不太會,但是憑預感也能做個七七八八,理解上就更簡單了,奚睿幾乎不會失分。
周五考完試,奚睿覺得自己都快成死狗了。
“小園園,明天老韓出院,咱們得慶祝一下吧。”奚睿說,“去老韓家裡轟趴,順便介紹我跟老韓的一些發小給你認識。”
沈西園搖頭,“不了,我明天有事。”
“有什麼事?”奚睿問,“網店暫時沒接單子啊……不是吧,才剛月考完,你又要做題嗎?休息一天沒關係的吧。”
“不是。”沈西園說,“我要去辦點事。”
“辦什麼事?”奚睿不解。
小園園孤家寡人一個,他還真想不出來她要辦什麼事。
沈西園微微垂眸:“家事。”
“家事?你還有家?”奚睿下意識地脫口而出,然後又覺得不對,“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
沈西園倒是不在意,“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沒家,但以往的事情,也要解決一下。”
奚睿緊張了,坐在沈西園對麵,趴在她桌子前麵:“小園園,能跟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嗎?”
“一點小事,解決掉就好了。”沈西園壓根兒沒在意。
奚睿欲言又止。
他還想追問什麼,手機響了。
他看了一眼,是池宴,奚睿沒有耽擱,立刻就接通電話。
“什麼,萬蓉承認了?”
奚睿的聲音陡然拔高,激動不已,“她真的承認了?那是不是很快就能結案?好,太好了!”
奚睿掛斷電話,興奮地抱住沈西園,“小園園,案子有進展了!池漾說從萬蓉那邊打開突破口,萬蓉交代了關鍵證據,現在已經找到了關鍵物證!傷害莎莎的,一個都跑不掉!”
沈西園也隻是點點頭,這些都是意料之中。
奚睿興奮得不行,“這位池隊長可以啊!”
沈西園笑了下,當然可以,要不然他那一身百邪不侵的浩然正氣從哪兒來?
“你還沒帶莎莎去見她父母?”沈西園問。
奚睿:“你不是說不見也好嗎?陰陽殊途,不宜再過多接觸。”
沈西園:“那也要她真正能放下才行。”
奚睿:“是不是人死了變成鬼,就真的不應該再去找從前的親人了?可有些鬼,就是因為舍不得親人才流連於世的啊。”
沈西園:“鬼留在人世間當然也可以,但要知道,人世間的環境對鬼來說是很惡劣的。留下,並不是什麼好事。其實世間的事,哪有那麼多應不應該,想怎麼做,隨心就好,承擔得起後果便可。人如此,鬼亦如是。”
夜。
半山彆墅。
沈西園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情緒忽然有些低落。
她仔仔細細地想想有關自己的事情,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事值得自己情緒低落的,唯一即將麵臨的事情,就是明天。
沈西園擰眉,明天不就是要去沈家解決一下曆史遺留問題,她有什麼好情緒低落的?
許久之後,沈西園才後知後覺。
似乎,情緒低落的不是她,而是原本這個世界的沈西園。
可她分明感覺不到身體裡有另外一個人存在啊?
到底怎麼回事?
傅準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沈西園坐在他書房窗口的地毯上,雙手支著下巴在發呆。
極少看到這樣狀態的她,傅準朝她走了過去。
“出什麼事了?”他問。
沈西園回頭:“你回來了,沒出什麼事啊。”
傅準沒再多問:“韓越恢複的情況很好,裴洲說簡直是奇跡,他傷勢愈合得非常快,原本很容易出現問題的脊柱,也都恢複得很好,各方麵神經測試結果都非常好。裴洲說照這種速度,再有一個月,他就能完全恢複如初,甚至比受傷之前更健康。”
沈西園嗯了一聲。
傅準看她:“是你幫忙了,對吧。”
“給了他一點點靈力。”沈西園說,“讓他愈合稍微快一點,但該受的罪,他還得受。”
傅準微笑:“謝謝。”
沈西園:“不客氣,畢竟拿了你那麼多紫氣。”
“對你來說,紫氣是寶,但對我來說,就是禍害。”傅準輕笑,“幸好,我遇見你,各取所需。”
沈西園看向窗外,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寂寞。
她轉頭看向傅準:“你有沒有某一時刻,忽然覺得情緒低落,有種……孤獨的感覺?”
當初她在聖山一個人住了那麼久,都沒覺得孤獨,現在反而覺得孤獨了?
不過也是,她在聖山上雖然是一個人住的,但有淩霄經常圍著她轉,淩霄事兒多,總是愛鬨騰她,她還真沒空想什麼是孤獨。
“要喝點紅酒嗎?”傅準說,“你酒量怎麼樣?”
沈西園搖頭,“不知道哎,我沒喝過。不過一點點應該沒問題吧。”
傅準起身去開酒,醒酒,倒酒。
“這是醒酒器?好麻煩啊。”沈西園說。
傅準果然隻給她倒了一點點,他自己也倒了一杯,輕輕搖晃酒杯……
“嘗嘗。”他說。
沈西園一口悶。
下一秒,她就變成了苦瓜臉,“好難喝啊,還不喝白酒呢。”
她喝過白酒的,跟淩霄一起。
紅酒這味道也太奇怪了吧,不酸不甜,有些澀,真的一點都不好喝。
傅準無奈:“應該給你喝果酒的。”
沈西園覺得臉頰有些熱,她拿高腳杯貼了貼臉,舒服多了,索性拿著杯子在臉上滾。
滾到眼睛的時候,透過杯子的玻璃,看到的傅準像是被放大了一般,她忍不住笑起來。
臉上還是很燙。
她放下杯子,雙手捂著臉頰,微微歪頭看著傅準,他長的是真的很好看。
“傅準。”
沈西園忽然說道,“再給你貼個易容符好不好?”
傅準看過來。
沈西園盯著她,眼睛一眨不眨:“我想師兄了。”
“淩霄?”傅準皺眉。
沈西園噗嗤一笑,“不是啦,淩霄是淩霄,師兄是師兄。師兄會給我帶山下的好吃的,師兄會給我帶ipad,會給我下載電影和,還會給我講他在山下的趣事。”
她盤腿坐在地毯上,一隻手揪著地毯的毛毛,另一條手臂支在膝蓋上,手托著腮:“我是玄學界的絕世天才,是千年難遇的聖天師,可對於我的家族來說,我就是個災星。我的出生,吸走了家族其他後輩們的天賦,讓他們都變得極其平庸……父母從來沒去聖山上看過我,因為我是家族的罪人。”
她看著傅準,眼中帶著笑:“這些誰都不知道的哦,我隻偷偷告訴你。其實在我出生後不久,父親曾想掐死我,他猶豫了一瞬,就沒有機會了。玄學界早就算出了我的存在,我出生後不久,他們就來了。父親沒機會再殺死我,但他也不願讓我再留在家族,他要我立刻去聖山。”
“我是生而知之,厲害不?”
沈西園笑,“父親以為我是嬰兒什麼都不懂,其實我都懂。如果我在家族成長的話,天賦會趨於平穩,我也能活得更久一點,但如果從嬰兒時期就去聖山,我的身體會非常弱,會越來越離不開聖山,當然,我的天賦也會更強,但我隻能活到18歲。”
她揪地毯毛的小手,被傅準握住。
“你喝醉了。”他說。
沈西園搖頭,伸手掐住小拇指的尖尖比給他看:“我沒有醉,才喝了這麼一點點,怎麼會醉。”
傅準沒說話,隻是看她。
沈西園忽然伸手去戳傅準的臉,“給你貼個易容符好不好呀,我想見師兄。”
“為什麼想見師兄?”
“因為……因為師兄是我的家人啊,師兄最疼我,最好了……”她說,“有師兄在,我就不是孤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