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2 / 2)

“你——!”

養母大駭,她一直都說溫肅檸是鄰居送養到他們家裡的,溫肅檸怎麼會知道自己是他們當年買來的?!

“養我這些年你們到底付出了多少心裡沒數嗎?我從來沒學過什麼興趣愛好,上過什麼補習班,越越小時候有的東西我全都沒有,頂多是跟著家裡吃頓飯,每年有幾件衣服罷了,義務教育不收學費,大學學費也都是我暑假自己打工賺的。”

“好,就算我十八歲之前每個月要花1500塊錢生活費行吧,算下來一共三十萬,而我這兩年給了你們至少得五十萬,麻煩知點足行嗎!”

養母被懟得無話可說,隻能哭嚎著溫肅檸是個死沒良心的,沒想到十八年含辛茹苦就養出來了一個白眼狼。

溫肅檸聽得實在煩,他早就滿臉都是淚,但聲音仍舊冷靜:“行了,就這樣吧,還有,你都不問問我生了什麼病嗎?”

說完,他直接掛斷了電話。

把養母的號碼和微信全都拉黑,溫肅檸放下手機。

他很冷,非常非常冷。

就算整個人都蜷縮起來,抱緊被子,也無濟於事,仿佛胸口被洞穿了一個巨大的窟窿,鮮血和溫度正瘋狂地被猙獰的世界吞噬。

來自家庭的漠視和責難帶來的創傷,比秦暮的還要強烈。

他此前就已經慢慢對秦暮進行脫敏,但還是頭一回直麵養父母的重創。

喉嚨哽得要命,比疼痛還要過分的痛苦讓吞咽都成了一種困難。

溫肅檸隻覺自己被撕成了兩半。一半被接二連三遭遇的痛苦吞噬,折磨地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另一半則覺得這樣的爭執很正常,不就是跟原生家庭撕破臉嗎?終於能夠擺脫身後吃人的怪獸,應該高興才對。

堅韌的理智和脆弱的心靈組合在一起,他讓哭到不能自控,腦子裡卻又非常清楚。

溫肅檸艱難地撐身起來,坐在桌前,從抽屜裡拿出本子。

每次他自我安慰,自我療愈時都會攤開本子,在上麵寫寫畫畫,留下一些痕跡。

這次也是一樣,他打開記事本,裡麵夾著的碳素筆滾出來,被顫抖的手握住。

溫肅檸深吸口氣,他努力控製著,卻發現自己淪陷在劇烈的情緒之中,根本說不出話來。

握住了筆的右手也並非保持寫字的姿勢,而是像拿著把利器般,緊緊攥著,朝著左手的手腕移動。

——彆!!!

溫肅檸立刻抬起左手,拚儘全力按住右手的手腕,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想要做什麼。

筆尖不算太長,也不如刀片鋒利,但如果用力去刺,必然能將脆弱的皮膚紮破,留下血流如注的洞。

冷靜啊!冷靜!溫肅檸在心中大聲呼喊著,但沒有任何聲音可以給他回應。

那裡是空蕩蕩的,過去所承受的那些侮辱,那些責罵,那些踐踏,宛若一把金屬勺子,將它給挖空了。

直到現在,溫肅檸才終於確定。

根本就沒有什麼原主殘留的靈魂,這一切,都是疾病帶給他的反應。

發病時的病人根本不受理智控製,就算清楚明白不能這樣做,在心中拚命勸誡著自己,也無濟於事。

也許秦暮隻是個誘因,真正讓原主深陷抑鬱和焦慮的源頭,是原生家庭。

溫肅檸死死按住右手腕,讓它固定在桌麵上,防止大腿或胸腹受到攻擊,他將全部力氣施加在左臂,牽引著右手,挪向旁邊的手機。

從醫院做過心理谘詢之後,他就覺得距離實在有點遠,想找就近的工作室進行下一步治療,挑選機構的同時,也保存了很多谘詢電話。

他需要求助,找彆人幫他。

溫肅檸拚儘全力摸到手機,可他手指上滿是淚水,無法成功完成指紋解鎖,隻能顫抖著一個鍵一個鍵地輸入密碼。

機構的熱線電話被他保存在備忘錄裡,光是打開備忘錄,將其複製粘貼到撥號界麵,對於這一刻的溫肅檸而言,就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左手正在逐漸失去力氣,眼看就要控製不住攥著碳素筆的右手,溫肅檸的理智和冷靜被迅速消磨,無可避免地焦躁起來。

不要抖了,求求你不要抖了!

就在這時,一通微信電話打了過來。

界麵上牧雲笙的頭像讓溫肅檸頭暈目眩,震動聲響更是加劇了他想要毀滅自己的衝動。

所以,趕在一切變得更加糟糕之前,他顫抖著按下接聽鍵。

“喂,睡了沒,這麼晚打過來,沒有打擾到你吧?”

青年輕快的聲音通過揚聲器,充滿了昏暗的臥室。

溫肅檸張了張嘴,仍舊無法說出話來,但一聲壓抑不住啜泣從唇縫中溢出。

牧雲笙敏銳捕捉到了這詭異的沉默和抽泣,他愣了下,隨即立刻意識到出事了。

“你在哭嗎?”

牧雲笙小心翼翼道,剛說完他就想扇自己一個大嘴巴子,這還用問嗎!

對麵仍然隻有相當壓抑的哭聲,很輕,也正因為此,牧雲笙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

他正在片場裡,經過自己兩天的死纏爛打,平南終於同意把他帶在身邊教導,先看看牧雲笙到底有沒有天賦,如果天賦不錯,就做他師父。

牧雲笙興奮地恨不得繞著攝影棚狂奔兩圈,他跑到僻靜之處,想要在第一時間和溫肅檸分享這個好消息。

畢竟如果不是那天溫肅檸的話,自己也不會想著跟顏橙珂到片場來。

可可可可……

牧雲笙用力咽了口唾沫,哭聲壓抑,他心臟也一下下地跟著抽抽,隻能用蒼白語言試探著問道:

“是發生什麼不好的事了嗎?如、如果不介意的話,有什麼煩惱可以給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