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1 / 2)

病房那邊傳來溫肅檸將行李箱重新合上的聲響,牧雲笙恍然回過神來,他火速蹲下身,慌慌張張地用手把這堆東西掃成一堆,抓起來。

放哪兒?要放哪兒?

他迅速環視過一周,冰箱,微波爐,沙發,茶幾,好像放哪兒都不合適啊!

牧雲笙隻能把手抄進自己口袋裡,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反正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這些套子就已經從溫肅檸的兜裡,轉移到他的兜裡了。

溫肅檸為什麼要隨身帶那麼多避孕套?

牧雲笙想不懂,正常情況下,誰也不會隨身帶著這麼多這玩意吧?

“牧雲笙?”隔壁的溫肅檸喊了他一聲,“能幫我挪一下桌子的位置嗎,有點不好插電源。”

“馬上來!”牧雲笙答應著,他低下頭看了眼,確定那些玩意老老實實待在自己兜裡,不會被看出來,才緊張地過去,幫溫肅檸挪桌子。

牧雲笙三兩下把桌子抬到合適的位置,幫溫肅檸把電源插好,看他坐在桌邊,將筆記本打開。

銀色的電腦同樣是很老的型號,看起來似乎有很多年了,光是開機就用了足足一分半鐘,還發出風扇運行的哢哢聲響。

“多久之前買的啊。”牧雲笙忍不住問。

“六年前吧。”溫肅檸道。

這部電腦並非原主上大學時專門買來,而是原本就在他家用了三年的。

養父母當初以溫肅檸學的專業又不需要用計算機完成課業為理由,把舊電腦給他帶著,買了個新的放在家裡。

甭管電腦被如何愛惜,它年歲高了,運行速度自然一降再降,還好溫肅檸如今隻需要打字和做ppt,也不必運行什麼複雜的軟件。

比起換個新電腦,他更想先攢錢買個合適的鍵盤,畢竟筆記本自帶的鍵盤鍵程太短,他最近天天寫的比較多,手指和手腕已經開始疼了。

牧雲笙看溫肅檸打開Powerpoint,打開未完成的文件,愣了下。

“這是……”

“我從網上接了些做PPT的活賺錢。”溫肅檸解釋道,“這個是昨天下午接的,還沒做完,老板明早想要初稿。”

牧雲笙從側邊的換頁欄看到溫肅檸已經做好的幾頁,可以稱得上相當精致,看標題應該是某種產品的宣講會。

“做的好棒啊。”牧雲笙直起身,讚歎道,視線不自覺從電腦屏幕移到了少年握著無線鼠標的手上。

那隻手修長白皙,指尖圓潤,因為過於纖瘦,能夠清楚看到皮膚下青色的血管,還有點擊鼠標時手背筋膜的收緊和放鬆。

以及,手腕側邊一些陳舊傷疤的末端。

當時肯定很疼吧。

既然溫肅檸有賺錢的手段,他就放心了。

牧雲笙看了眼時間,已經五點了,今天他還得回家吃晚飯,他家裡有硬性規定,無論忙到什麼程度,每周六必須全家人聚在一起,吃頓飯。

“那我走了啊。”牧雲笙道,“明天我再來看你,有什麼事隨時給護士說,醫生做完手術可能得八.九點鐘,到時候會過來的。”

“嗯。”溫肅檸點頭,對牧雲笙微微笑道,“今天真的很感謝你。”

“客氣了,如果我沒記錯,這是你兩個小時內第三次說謝謝。”

牧雲笙拿起車鑰匙:“走了。”

溫肅檸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病房外,回過頭,輕輕舒了口氣。

雖然對方這麼說,但他對牧雲笙的感激,可不是幾句謝謝就能表達完全的。

如果不是牧雲笙,估計他也不會在今天發現肺部的問題。

住在醫院的這幾天,是他調養身體的大好機會,一定得好好珍惜才行。

而且……現在他又多了幾分動力。

要好好乾活,爭取早點把欠牧雲笙的錢還清啊。

牧雲笙從醫院離開,又去了趟片場,給平南道歉。

挨了一頓敲之後,他才回到家中,剛好六點整,趕上吃飯。

牧晟和褚璿已經落座,但屬於哥哥牧柏岩的位置還空著。

牧晟看了眼牆上的掛鐘,道:“你哥說五點半到,怎麼現在還沒影,你給他打個電話吧。”

“好。”牧雲笙答應著,掏出手機.

他剛把手機摸出來,就聽到有什麼東西落地的動靜,很輕的一小聲。

一家人的視線都被那從牧雲笙口袋裡掉出來的小東西吸引,齊刷刷地低頭——

霎時間,客廳裡如墓地般安靜。

牧雲笙整個人僵住了,那當著父母的麵,掉落在客廳地板上的,藍色雙麵鋁片映在他茶色的眼睛裡,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指紋鎖被觸發的動靜響起,下一秒,遲來的牧柏岩匆匆推開家門:

“不好意思,路上有點堵車——”

牧柏岩說著,理所當然得看到了前方弟弟腳下的小包裝,在凝重的氛圍中,生生停住了話音。

#被父母哥哥看到隨身攜帶計生用品該怎麼處理?#

#在線等,挺急的。#

牧雲笙最先反應過來,他大腦急速運轉,差點都要冒出火星子,在過載爆炸之前,想出了絕妙的應對辦法。

“啊哈哈哈!”他豪爽地大笑起來,俯身將小包裝拾起來,塞回口袋,“這是潤喉糖新出的包裝,沒見過吧?”

牧晟:“……”

褚璿:“……”

牧柏岩:“……”

牧柏岩回過神來,率先給了他臉已經紅到爆炸的可憐弟弟一個台階:“沒見過,等吃完飯給我再看看,先坐。”

牧雲笙向他投去無比感激的眼神,同手同腳地坐在桌邊,像個小學生一樣姿勢端正。

但很可惜,身經百戰的父母,並沒有打算就這麼放過自己的小兒子。

牧雲笙這幾日天天往外跑,早出晚歸,還興奮得要命,褚璿這個當媽的,之前從來沒見過自家兒子這麼有乾勁過。

牧雲笙此時的緊張和局促更加驗證了她的猜想,畢竟都已經23歲了,雖然牧雲笙平日裡的種種表現,總讓她感覺兒子還是個沒長大的小孩。

兒子長這麼大了,終於第一次有了要談戀愛的征兆,褚璿自然按捺不住心中強烈的好奇,於是,她和牧晟對視一眼,故作不經意地問道:

“雲笙啊,你什麼時候談的朋友?”

.

秦暮打開車門,撐起傘,邁入雨幕。

他在車前繞過半周,來到副駕駛,為從中出來的夏敬雲遮雨。

夏敬雲身上披了件棕色外套,肩部明顯比他要寬些,夏敬雲沒想到下著雨竟然這麼冷,秦暮看他穿的單薄,立刻把還帶著自己體溫的衣服給他披上。

他鬢角散落的碎發掃在頰邊,溫潤眉眼間帶著股淡淡的憂鬱,隱含的悲憫神情似乎和溫肅檸慣常的懦弱有幾分相似。

不過在秦暮看來,溫肅檸根本比不上夏敬雲的一根頭發絲。

“小心腳下。”秦暮體貼地為夏敬雲提醒腳下的積水。

兩人共同撐著一把傘,無可避免地擠在一起,秦暮能嗅到夏敬雲身上屬於顏料的淡淡味道,融進夜晚的雨幕中。

這是夏敬雲獨有的氣味,一如他手上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完全洗淨的顏料,成為他的標誌,也是溫肅檸無論如何,也模仿不出來的。

隻是個空有外殼的替代品罷了。

“謝謝。”夏敬雲走上台階,秦暮激活密碼門,故意問道,“能猜到密碼嗎?”

夏敬雲搖搖頭。

秦暮笑了下,在夏敬雲的注視中,輸入他的生日。

夏敬雲驚訝地看到門鎖開啟。

秦暮:“待會兒把你的指紋錄入進去,你就住在這吧,不用想著找房子了。”

夏敬雲很快回過神來,點了點頭,這是他回來之前秦暮就和他說好的。

秦暮有一套空著的房子,麵積很大,也可以當做畫室,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就讓他回來之後住。

他們倆大學時期就是非常好的朋友,如今秦暮事業有成,願意提供幫助,夏敬雲當然很樂意接受。

夏敬雲走進客廳,秦暮在他身側抬手,將燈打開,手臂從夏敬雲肩頭越過的姿勢,像極了要將對方擁在懷中。

夏敬雲環視一周,回頭笑道:“這裡真要給我住?”

“那還能有假?”秦暮為夏敬雲取下他肩頭的外套,輕輕拍了下夏敬雲肩膀,“坐,稍微喝點暖暖身子。”

夏敬雲坐在水牛皮沙發上,自然而然地看向落地窗外的後院,雨水模糊了一切光景,形成半透明的屏障,將夜色和寒冷阻隔在外。

屋內燈光昏黃溫暖,落在吧台後秦暮的肩背,數年未見,秦暮變了很多,他更挺拔也更沉穩了,擺脫所有的年輕氣質,完全成了個可靠的男人。

秦暮知道夏敬雲正在身後看他,他控製著一舉一動,好讓自己顯得優雅穩重。

秦暮抬手,從酒櫃左上方選了一瓶龍舌蘭——雖然這酒隻能勾起他昨晚堪稱暴怒的回憶,但確實是此時此刻最能表現他心緒的。

為愛傾儘所有。

秦暮就要打開酒瓶,結果瓶塞在他手中紋絲不動,秦暮再使更大的勁,還是擰不開。

秦暮:?

他以為是手掌太滑了,用紙巾擦了擦,再去嘗試,結果仍打不開。

奇了怪了。

夏敬雲正在看著,秦暮不能像往常那樣,用衣服包著使出吃奶的勁,隻得換一瓶,反正他酒櫃裡有很多不同牌子的龍舌蘭。

秦暮換了瓶DonJulio,狹長的金字塔形瓶身和球形瓶塞更加方便打開,他使勁擰,隻收獲了和先前一樣的結果。

秦暮:??

秦暮眉頭皺起,換了第三瓶TequiOCHO。

還是打不開。

事到如今,要是秦暮還發現不了問題,他就是傻子了。

他想起今早走出臥房的門,看到溫肅檸站在酒櫃前,那時候他正在接夏敬雲的電話,著急忙慌地要把溫肅檸趕出去,以防他誤了自己的好事,就沒問溫肅檸到底在乾什麼。

該死,竟然用這麼下賤的把戲。

早知如此,自己昨晚就不該留情麵,應該更狠地收拾他一頓才對。

秦暮恨得牙癢癢,但也不得不承認,溫肅檸的小把戲成功了。

他隻得故作無奈地回頭,對有些疑惑的夏敬雲道:“昨天我叫我朋友過來幫忙收拾東西,沒想到他趁我不注意,動了手腳。”

秦暮將手中的酒瓶遞給夏敬雲,夏敬雲嘗試著擰開,瓶蓋紋絲不動。

他將酒瓶舉到眼前,對著燈光仔細觀察,能看到瓶口處有透明的膠水凝固痕跡。

“你這朋友也真夠有意思的。”夏敬雲失笑,將酒瓶放在桌上。

秦暮見夏敬雲並為起疑,鬆了口氣,他打開冰箱,拿出兩罐冰鎮啤酒:“湊合著先喝這個吧。”

夏敬雲伸手接住秦暮扔來的啤酒,常年持握畫筆和雕刻刀的手指將拉環扣開,泡沫湧上來,被他抿入唇中。

秦暮將這一景致儘收眼底,喉頭忍不住動了動,縱然過去了這麼多年,夏敬雲還是像曾經那樣,幾乎沒變。

他坐在夏敬雲對麵,兩人隨便聊著些無關緊要的話題,重新拾起他們當年分彆時相處的感覺。

似乎真的沒有多少變化。

一罐啤酒下肚,秦暮冷靜了許多。

溫肅檸昨晚還被折騰成那副狼狽模樣,以他懦弱到讓人鄙夷的性格,就算有心報複,應該也不至於能做多少。

他站起身,露出此前演練過無數的微笑,對夏敬雲道:“我還給你準備了點禮物,想去看看嗎?”

“還有禮物,這麼客氣嗎?”夏敬雲欣然應允,他跟隨著秦暮,順著弧形的樓梯,走上三樓。

明明已經事先演練過無數次,昨晚還對著肖逸海全程介紹過,可終於到了領著夏敬雲過來的時候,秦暮還是不由得緊張。

這是他在麵對董事會,麵對投資人時,都不曾有的心跳劇烈。

他深吸口氣,對身後的夏敬雲滿含情意地笑了下,按上門把手。

向下按。

沒按動。

再向下按。

沒按動。

秦暮瞳眸猛縮,在這一刻,巨大的恐懼湧上他心頭。

他趕忙俯下身,湊近了去看鎖眼。

隻見那黑洞洞的鑰匙孔裡,已然堵滿了透明的凝固膠水。

.

“媽的,他媽的,怎麼不去死!”

秦暮咬牙切齒地拿起枕頭,瘋狂地砸在地上,他渾身暴戾無從發泄,恨不得將眼前的一切撕扯粉碎。

可如今,他隻能拚儘全部理智克製聲音,不讓自己咆哮出來,夏敬雲就在隔壁的房間裡,他不能讓敬雲聽到。

三樓所有房間的門鎖全都被膠水堵死,秦暮當即出了一身冷汗,夏敬雲看到他和門把搏鬥的情景,差不多也能猜到怎麼回事。

“你這個朋友也太損了。”並不知曉實情的夏敬雲還有點樂,打趣道,“希望請換鎖師傅過來修不會很貴。”

唯一能夠進入房間的辦法,就隻剩下冒著暴雨,順著外牆從窗戶裡爬進去了。

秦暮隻能咬碎了牙往肚裡咽,還必須得在夏敬雲麵前,裝作若無其事的平靜樣子,遺憾地說看來隻能等門鎖修好再把禮物給他看了。

當然了,苦心設計的告白計劃被全盤打亂,是個人都會生氣。

更彆說是秦暮這樣的暴烈脾氣。

尤其想到自己竟然是被作為替身的溫肅檸整了,秦暮渾身的血就一陣陣往腦子裡衝,讓他眼前發暈。

他把可憐的枕頭扔遍臥室的每個角落,心中怒氣卻未等得到絲毫緩解。

秦暮掏出手機,撥打溫肅檸的電話號碼,他一定,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