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遙拒絕得太乾脆,讓陸尋一時愣在原地。
放在他肩膀上手依然在用力阻止著他前進，葉遙是真不想讓他上去，而不是在開玩笑。
陸尋深呼吸幾口氣,掀起床簾，看到了在床上撐起上半身葉遙。
葉遙穿著一件米黃色睡衣，這個顏色驅散了不少他本身偏冷氣質，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暖洋洋。
擋在他們之間障礙物消失,葉遙眼神毫不閃躲與陸尋對視。
葉遙態度強硬時候陸尋基本不會跟他對著乾,避免著葉遙更生氣,這次也是如此。
陸尋率先軟下目光,輕聲道：“怎麼了,心情不好？”
“沒有心情不好。”葉遙說。
陸尋把頭伸進床簾裡，一隻手覆在葉遙摁著他肩膀手背上：“那怎麼不讓我上去呢？”
葉遙一時沒說話,他看著陸尋,目光有些許意味深長。
“現在不比從前了,陸尋。”葉遙慢悠悠地說道。
按在葉遙手上力度驟然加重，葉遙皺了皺眉，回過神來陸尋又連忙放輕。
陸尋勾起嘴角，露出一個僵硬微笑，隱隱含著煞氣：“怎麼就不比從前了？從前能做事現在不能做,關係倒退啊？”
說到後麵時，陸尋語速越來越快，特彆是關係倒退幾個字,恨不得一秒說完,仿佛這幾個字是烈火,能燒了他舌頭。
如果葉遙點頭,他都不知道自己會做些什麼。
葉遙完全沒有被嚇到,他繼續慢悠悠說道：“這是一張單人床。”
陸尋快速接話：“以前它也是單人床。”
“是啊，但以前課沒有現在這麼多，以前晚上睡得差點沒關係，沒課時候還能休息緩一緩。現在課太多，我需要充足精力，晚上就得有一個高質量睡眠。”葉遙回答。
陸尋一愣：“以前跟我一起睡……你都睡不好嗎？”
葉遙睡得其實還行，但現在肯定不能說實話，他裝作不滿意地說道：“你覺得單人床擠兩個人能睡好嗎？學習為重，這學期各睡各床。”
陸尋在麵對絕大多數人時候都態度強硬，不達目絕不罷休。以前還有人開玩笑，說陸尋就是那種看上某個人之後會進行強/製愛霸道總裁，對方不願意也會被強行做到願意為止。
但實際上真在意某一個人，怎麼可能毫不顧及對方感受。
陸尋沉默看著葉遙片刻，緩緩後退。
他悶悶落了地，回到自己床位旁。
葉遙看著陸尋爬上到屬於陸尋自己床鋪，麵無表情地把被子抖開，又把枕頭放到和他頭靠頭這一邊。
“你以前怎麼不告訴我？”陸尋悶聲道，“我要頭跟你靠在一邊。”
“嗯。”葉遙伸手拍了拍陸尋肩膀，“晚安，做個好夢。”
*
夜深，葉遙睡著了。
陸尋當然睡不著。
明明躺著是單人床，他卻感覺這床大到讓他空虛。
獨自睡著一張單人床床，這張床大到讓他覺得自己在獨守空房。
他以後不能再和葉遙一起睡了。
一旦想到這一點，陸尋就更睡不著，他從床上撐起上半身，去看不遠處葉遙。
夜色濃重，他看不清具體細節，隻能隱隱看見一個輪廓。
葉遙側躺著，小半張臉埋進了枕頭裡。他睡覺時候很安靜，呼吸清淺，如果不是靠得很近，絕對聽不到他呼吸聲。
陸尋鬼鬼祟祟伸手去摸葉遙頭發，如水般發絲從他指尖劃過，讓他煩躁心情稍微好了些。
隻是這學期而已，他和葉遙還有很多很多年，以後還是能恢複常態。
他想提議出去租房住，不過葉遙大概是不會同意，大一剛住宿時候他就想過和葉遙兩個人一起搬出去住，但被葉遙拒絕了，覺得沒有必要，還浪費在路上時間。
算了，不就一個學期？從今天開始倒計時，距離他刑滿釋放時間也就還剩幾個月。
很快了，他撐得住。
*
很快到了正式開始上課日子。
大家第一節都有課，走出宿舍區，陸尋就得和葉遙分開。
葉遙朝陸尋擺擺手:“拜拜，中午見。”
小胖和文柯嘻嘻哈哈打趣:“陸哥放心，我們會把他照顧好！”
“保證不讓心懷不軌之徒有機可乘！”
葉遙跟其他舍友一起離開，陸尋心想中午就又可以見麵說話，好像也還行，沒有那麼難熬。
然而等到艱難上完了上午課，想再次跟葉遙靠在一起單獨說說話時候，陸尋發現自己想得太天真。
下課後吃了午飯，葉遙要稍作休息，補充精力為下午課程做準備。
陸尋雖然能說幾句話，但也就是在葉遙連軸轉途中跟葉遙說上幾句話，他所想象抱著葉遙安安靜靜說上好長一段時間話，根本不存在！
陸尋狠狠地抑鬱了。
晚上他沒有抱著葉遙睡，白天沒有能陪著葉遙上課，連話都不能跟葉遙多說幾句。
這是人過日子？
陸尋把抱怨說給葉遙聽，葉遙笑起來:“這算什麼，這才哪到哪。”
陸尋：“……你說什麼？”
“我意思是，”葉遙淡定道，“等你以後工作了，我們之間見不著麵情況會更多。你又不是偶像劇裡麵總裁，能天天到處撩閒不工作，各種開會出差，飛到國外考察，肯定是經常會有。到時候我們十天半個月才能約出來見一次麵是常事，現在每天都能見麵已經挺好。”
陸尋張口就想說，再忙也不可能十天半個月不回家，但在說出口之前，他想起了之前葉遙說刷他卡，買海邊大彆墅給對象住事。
雖然他下定決心要想辦法跟葉遙一起孤獨終老，但就算葉遙沒找到對象，顯然也不打算和他住在同一個屋簷下，而是想要兩個人做鄰居。
雖然也很近，但隻要不在同一個房間裡，就有可能出現葉遙下班回家但他不知道事。
以後說不定真每隔很長很長時間，才有一次與葉遙見麵機會。
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毫不留情抓緊，陸尋臉色難看極了。
葉遙知道陸尋不好受，但他必須給陸尋打這一針預防針。
“彆想那麼多，一個人長大進入社會就是這樣。等你七老八十退休，我們說不定可以天天約著去釣魚。”葉遙說，“一釣就是一整天，多快樂啊。”
安慰完陸尋，葉遙上床睡覺了，陸尋還在書桌前靜坐。
葉遙說一起釣魚是挺快樂，可等到退休，還要等四五十年。
長大過程，怎麼如此艱難？
為什麼人長大以後，就不能每天和朋友住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