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自然。”
越亦晚那邊的工作交接的頗為順利,老指導和出品人都沒有認出他是誰,隻驚詫於繁複而又精細的手工活兒,不住的讚歎和誇獎著,恨不得把他挖到自家公司來長期效力。
兩個人其實心裡都為那孩子有些低落和難過,麵上仍舊談笑如常的應對著工作和人際關係,即使是見到對方的時候也仍舊笑著,不願讓對方跟著擔心。
等一塊出來用了下午茶之後,司機開車把他們送到了山腳下。
剛一走出來,便能聽見古樸的鐘聲自山上傳來。
那聲音沉厚蒼老,如同歲月在漫步往前走。
越亦晚牽著花慕之的手,深呼吸了一口氣道:“我們去求個簽吧。”
“聽說永央寺很靈的。”
這兒是時都的名景點之一,每年開年的時候都有好些人抱著睡袋帳篷提前一夜過去排隊,就為了燒頭香求心願。
花慕之握緊了他的手,兩人一步一步地順著山路往上走。
他們淹沒在往來的人群之中,看起來隻是一對普通的情侶。
“我其實……”越亦晚看著漫山遍野的杜鵑花,輕聲開口道:“還是有些難過。”
隻要想一想,那樣一個都快誕生下來的小生命,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心裡還是會覺得有點壓抑。
花慕之沒有立刻安慰他,等走了幾步之後才開了口:“我也是。”
“我早上看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隻覺得好像泡在冰水裡一樣。”
他們其實並沒有對孩子的概念,甚至對婚姻也隻有模糊的定義。
雖然已經是已婚的身份,這一年裡也一直像小情侶一樣戀愛打鬨,日子過得頗為輕快。
可是一想到彼此會誕育一個孩子,心裡還是會忍不住感到期待和歡喜。
……未來,還會有嗎?
那冥冥之中的概率,大概又有多少?
永央寺的匾額已有了三四百年的曆史,往來的僧人穿著袈裟拿著法器,神情肅穆而莊重。
越亦晚抬頭看著那剛勁有力的三個字,側頭瞥了眼花慕之:“央是什麼意思?”
“中心,或者終結。”花慕之看了眼瀏覽示意圖,帶著他過去先拜佛再求簽。
這兒確實香客眾多,而且一個比一個舍得揮霍。
原先古代人敬的都是線香,後來漸漸製造工藝改良,有人開始敬胳膊長拇指粗的大香,插在香爐裡簡直跟衝天炮似的。
等到了越亦晚這一代的時候,好些有錢人都開始敬更大更粗的豪華加強版巨型香——光立著就接近有一人多高,點燃都要好些時間,還得靠兩三個人一起搬起來插進爐裡。
這三個大香爐幾乎全都已經插滿了高低不齊的各號香火,看起來跟一圈圈加特.林槍.管似的。
越亦晚被嗆得眼睛都有些紅,看著香店裡的那些個大家夥都有些猶豫。
買當然是買得起,幾萬一根也買得起。
問題是……他們兩搬得動嗎。
花慕之去了那香店裡,挑了許久沒有概念,隻客氣的喚那旁邊候著的小僧。
“請問……買哪一種更合適些?”
穿著淺紅色袈裟的僧人低頭一禮,淡笑道:“殿下前來,求得是什麼?”
花慕之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了眼周圍有沒有其他人,越亦晚還在不遠處挑著祈願鈴,顯然也沒有發覺異樣。
“求的是,”他怔了一下,又再次望向越亦晚:“他能得償所願。”
孩子也好,安全感也好,愛與牽掛也好。
他隻想讓他沒有任何缺憾,日日都能喜樂安康。
“若隻是為他人祈願,最平常的線香便可以了。”僧人笑著指了指旁邊標著免費的普通線香,聲音裡悠然自得:“主要還是為了個心誠。”
正在這時,越亦晚也拎著祈福鈴過來,看他選的是哪一種。
那僧人沒有等他開口,也指了指旁邊那最樸素的線香。
花慕之下意識地看著那僧人,又看向晚晚:“你想許什麼願?”
“孩子的事……都隨緣吧。”越亦晚低頭拈了三根,慢慢道:“我這一路走上來,好像突然也開竅了。”
最終要一路共同走完的人,要一起經曆巔峰和低穀的人,從頭至尾,都隻有你。
“我隻想許願,祝爸媽都諸事安泰,老太太們身體健康。“”
“也祝你長命百歲,將來能當個快快樂樂的小老頭兒。”
僧人笑著指了指那正中心的香爐,雄厚的鐘聲再一次響了起來。
“正是吉時,一塊去吧。”
兩人立在佛堂前,對著殿內的古佛鞠躬三拜,一起把那線香敬上香爐。
“你說……這像不像在拜天地?”
花慕之聽到這話,抬手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那便多拜幾次,下輩子也結個婚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