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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很簡單,市民吳謀和顧某因為經濟糾紛,個人恩怨,二人從城中村三樓的陽台上掉下去,一死一傷,死者吳某,傷者顧某。

顧某下半身殘疾,後半輩子大約隻能在輪椅上度過。

新聞上放了兩人以前的照片,時硯一眼就認出,這二人是吳影和顧東。

這讓時硯想起好幾年前的事情。

高中三年,吳影靠著偷盜為生,轉學到七中也不消停,被學校勒令退學,此後的人生更是徹底放飛自我,墮落不已,因為偷盜瘸了一條腿。

同時不斷地的對顧東進行敲詐勒索,顧東一方麵受他哥入獄的影響,一方麵受吳影毫無止境的敲詐,心態崩潰,本來是學校老師看好的重本苗子,最後隻考了個本地的三本院校。

高三畢業後,顧東終於受夠了吳影的糾纏,引導對方偷車,然後暗中聯係警方將其捉拿歸案,由於當時吳影已經年滿十八,當時涉嫌金額巨大,被關在裡麵好幾年,讓顧東大學期間過了幾年輕鬆日子。

但看新聞上的描述,時硯猜測,應該是吳影出獄後繼續找顧東勒索,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顧東被迫接受吳影的威脅,忍到今天終於爆發,和吳影來了個同歸於儘。

可惜吳影確實死了,但顧東下半身癱瘓,就是可憐了顧家老兩口,一輩子兢兢業業,膽小謹慎,沒想到養出來的兩個孩子,沒一個省心的,操心了一輩子,臨了是這麼個結局,還不如養塊叉燒。

不過算算時間,顧斂應該快出來了,當年因為曲行風的經濟案涉嫌金額巨大,顧斂進去這麼多年,時間差不多了。

想到這個,時硯就不由自主想起當年的唐頌,唐頌的事情還是無意間聽唐詩說的,當時唐詩提起這個表姐的表情,複雜至極。

唐頌身為孕婦,雖然和顧斂是同謀,但待遇上還是有所不同,她的處理結果是監視居住。

等她結束哺乳期,正式接受法律的製裁。

唐頌為了逃避入獄的可能,在孩子沒出生前,快速在城中村找了個老鰥夫嫁人,老鰥夫年輕時在工地上乾活瘸了一條腿,妻子死後兩個兒子見他越老越沒用,直接趕到城中村居住,甚至斷絕關係,任他自生自滅。

唐頌病急亂投醫,著急忙慌的就和老鰥夫領了證。在第一個孩子出生後不到三月,處在哺乳期,快速和老鰥夫在一起,再次懷有身孕,成功避開入獄服刑的可能。

同時陷入不停懷孕生孩子的死循環之中。

現在兩個大人帶著一連串兒的小蘿卜頭靠老鰥夫撿垃圾以及周圍人的施舍為生,一家人擠在狹窄的城中村地下室,窮困潦倒,當年明城大學有名的係花,現在變成了刻薄麻木的老婦人,明明三十歲的年紀,彎腰駝背,滿臉滄桑,看起來至少有六七十歲。

一家子在明城城中村那一塊兒非常有名,是出了名的又窮又能生,外人不理解這兩人自己都養不活了,乾嘛還要生那麼多孩子?自己受罪,孩子也受罪。

唐頌的父母來勸過女兒幾次,見她執迷不悟,兩人徹底死了心,索性當沒這個糟心的女兒,帶著兒子去外地過活,好多年沒回過明城。

不過後來,聽說唐頌從生孩子中發現了財富密碼,竟然鋌而走險,將生下來的拖油瓶找人賣了,想要改善生活,一舉兩得。

大概是忘了她還是一個監視居住人員,不久就被警察帶走,數罪並罰,這次是不想進也得進,該來的遲早要來,逃不掉的。

而老鰥夫在之後的一次外出撿垃圾中一去不回,關在家裡的一串兒孩子最後被人發現,餓的奄奄一息,經過當地社會救助組織的幫助,全部送到了福利院,算是勉強有了一條出路。

不得不說,人一生的際遇,真的很難預測。

這些事情,在時硯腦子裡一閃而過,想想就過去了。

作為一個在京大任職的年輕教授,時硯活的低調又單純,在好多學生眼裡,這位老師身上有種當代人少有的不諳世事和天真。

是京大出了名的外表高冷帥氣,內裡傻白甜的代表,每每麵對他,都能讓學生產生無數想要保護老師不受壞人乾擾的想法。

時硯不太明白學生為什麼會有這麼離譜的想法,但他覺得這樣也很有趣,之後沒少往這方麵引導,看學生們急得跳腳,仿佛出了京大,外麵全是壞人,千萬不能讓他多接觸的樣子,時硯就覺得好玩兒。

每次時硯出差,他手底下的學生都要寫滿滿的三頁a4紙,事無巨細,從衣食住行彆人給的水不能喝,不要輕易和陌生人說話,到什麼樣行為舉止的人看起來可疑,是壞人,遇見了千萬要躲開,要如何自保,如何求助,一一叮囑,恨不得親自跟著走一趟。

時硯從中充分體會到了當老師的樂趣。

甚至覺得以後的世界有機會,可以繼續。

不過,時硯的偽裝,大概過了今天,就無法繼續下去,多少讓他覺得有些可惜。

起因是央視有一個采訪類節目,這次邀請到的嘉賓,是石見教育的創始人程華生先生。

石見教育這些年在國內快速崛起,以明城為中心,輻射全國。好幾次曆史變革的浪潮中,都能準確抓住時機,趁著時代改革的東風,發展壯大自身,最近一次,更是趁著互聯網和智能手機普及到千家萬戶的東風,發展線上付費教育。

一舉占領了國內線上教育的市場,吃夠了紅利。

今年來,石見教育的業務已經發展到國外,業務拓展的風風火火,讓無數跟風的同行眼紅不已,同時吸引了無數觀望者入行,可以說是以一己之力,撐起了課外補習機構這個新興行業。

同時,石見教育也投資了無數新興行業,有些還發展的很不錯,讓人不得不佩服程華生的眼光。

許多人都在等石見教育上市,預估到時候程華生將會成為國內新一代首富,然而石見就跟老乾爹似的,堅持走民營企業不動搖的路子,壓根兒沒有上市割韭菜的打算。

創始人程華生先生,更是為人低調,從不接受媒體的采訪,隻有被媒體稱之為“石見小公主”的程朵朵女士,偶爾還能被媒體捕捉到些許鏡頭。

今次,程華生第一次接受正規媒體的采訪,竟然就爆出這麼大一個雷,怎能不讓人驚訝?

記者:針對外界傳聞,若是石見教育上市,您將會成為國內首富的事情,您怎麼看?

程華生:都是無稽之談,我隻是一個給老板打工的小弟罷了,老板看在我工作認真又勤勞的份兒上,獎勵我一部分股份,我內心已經感激不已,謠言傳的都太離譜了,繼續傳下去,萬一被我老板聽見,怕是要炒我魷魚啊,懇請大家嘴下留情,嘴下留情!

記者絲毫沒感受到程華生的幽默,隻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真相震的不知如何是好。

記者:能冒昧問一下,您老板是?

程華生:哈哈,你不問我也是要說的,多年前,我和老板打賭,我不主動說出石見教育背後真正的老板,二十年之內都不會有人發現這個事實。輸的人就要吃一整管的芥末。

程華生:我以為事實很快就會被人揭穿,然後我就能看到一向冷靜的老板麵無表情吃芥末是什麼樣子,當時我已經想好,要用兩部手機,三台相機,全方位將老板當時窘迫的樣子拍下來拿回家給女兒看,讓她知道,她最崇拜的人,也不是無所不能的。

程華生抹一把臉: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竟然沒有人發現我隻是個弟弟的事實,今天剛好是二十年的約定期限,我老板又一次贏了。所以,這管芥末我是吃定了,還是由我親口向全世界宣布吧,否則,二十年來,這個秘密憋得我實在太難受了。

記者有些迫不及待,身子稍微往前傾:所以,您老板是?

程華生:曲時硯。

記者:曲先生?據我所知,國內富豪榜上沒有姓曲的先生。

程華生:當然,我老板的口頭禪就是——我隻是個單純的考古工作者,清貧的大學教授而已。所以,他隻是京大考古係平平無奇的一個教授而已啦!

程華生臉上的笑容十分狡黠。

采訪的最後,程華生,這個縱橫商業二十年,一手撐起石見教育帝國的傳奇男人,十分認真的對著鏡頭道:曲先生是我見過最睿智的學者,沒錯,在我心裡,他不是商人,是學者。當年在我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是陌生的曲先生,通過網絡,給了素不相識的我活下去的希望。

程華生:沒人能想到,二十年前的三十萬,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我們全家,至今仍然銘記曲先生的恩情。

平平無奇,清貧,單純的曲教授這下算是徹底出名了,一個二十年前就能輕易拿出三十萬的高中生,可真的太清貧,太平平無奇了。

京大學生感受到了來自老師的深深惡意,心裡想了無數再也不理會曲老師故意賣可憐讓他們心生憐惜的理由,但一見到曲老師那張仿佛什麼都沒發生,淡漠又帶著幾分無辜的臉,就怎麼都無法徹底狠心。

隻能暗恨自己不爭氣,含淚一日既往管不住自己的手,再次將對方當成那個除了專業問題,什麼都不關注,也不懂,還很容易被象牙塔外麵的壞人欺騙的曲教授。

時間久了,發現曲教授真的跟之前他們相處時沒什麼兩樣,很多時候同學們都想不起他就是那個傳說在商業帝國中縱橫捭闔,所向披靡,踩著無數中小企業的腦袋跨上頂峰,讓無數男人拜倒在他西裝褲下的大佬。

這就很神奇了。

時硯對自己的表演非常滿意,現如今,石見教育已經全球化,外界雖然知道京大考古專業的曲教授才是石見教育背後真正的推手,但明麵上,還是程華生在處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