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皇帝(1 / 2)

前日杜母和漫娘經過精心縫製,花費十幾日功夫,終於為識灩做出一身合適的衣服,識灩穿在身上,那種縹緲出塵的氣質越發明顯,有時候會覺得這人十分不真實,隨時有隨風而走的感覺。

往常識灩無奈被人拉去試衣服總會說一兩句類似於:做好放著,等穿的時候直接上身就行。

這次她什麼都沒說,安靜的被兩個女人拉著試衣服。

杜母眼眶微紅,背過身緩了口氣,轉過身又笑著對識灩道:“阿灩,這衣服穿在你身上瞧著就好看,不若今兒就穿著吧!”

識灩不知道杜母是什麼心情,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和誓死效忠的主子之間,或許是無法兩全的,所以她選擇默默守護。

漫娘眼眸亮晶晶的對識灩道:“阿灩姐姐,你今兒可真好看!”

識灩對漫娘的每日告白習以為常,瞧著鏡子裡那張黑的嚇人的臉,跟好看搭不上邊,實在不敢恭維兩人的審美。

不過她沒有拒絕兩人的要求,穿著這身衣服去程家見過陸紅芍,還穿著另外一身去國子監門口接杜識有回家。

家中閒坐時指著衣架對每日幫忙收拾房間的漫娘道:“這兩身衣服我確實喜歡,不用收進箱籠了,就放在床頭的衣架上,我好隨時換著穿。”

漫娘對識灩無條件的信任,聞言笑眯眯答應道:“那我回頭幫小姐熨齊整放著,穿的時候才方便呢!”

識灩桃花眼微眯,隨手翻了一頁手裡的書道:“倒也不必,說不得穿不了幾日功夫就不能穿了呢!”

漫娘不解,見識灩像是隨口一說,沒有解釋的意思,搖搖頭,繼續歡快的收拾房間去了。她一定要將阿灩姐姐照顧的極好,讓她將來就算嫁人也舍不得拋棄自己,走到哪兒都帶著自己!

小小的漫娘心裡存著這個大大的願望,再一次感歎自家小姐為何不是個男子,要是男子的話,自己一定要努力嫁給她!那樣便能跟著小姐一輩子,和她形影不離。

識灩前前後後花費五日功夫,終於在一個全家人一起吃飯的傍晚,於飯桌上一口血噴出,緩緩地暈倒在地。

無聲無息躺倒的樣子,讓一家人感覺天都塌了。

不僅杜家的天都塌了,甘泉宮的皇後聽說此事,也驚得掉了手中的琉璃盞。皇後不知道是針對自己還是單純有人針對識灩,目前消息太少無法判斷,所以不能動用她熟悉的勢力。

“讓宮外的人找信得過的大夫去診脈,玉塵你出宮一趟,親自瞧著那孩子沒事兒再回來,每隔半個時辰給本宮傳一次信。”皇後臉色蒼白,但很快就穩住了。

識灩這一睡就是五日功夫,普通大夫查不出病因,小繡莊掌櫃走五公主的路子,請了太醫院的太醫來也沒瞧出門道。

玉塵公公苦等五日,終於等來了一個頭發花白,走路顫顫巍巍的老者,急的直接讓人背著老者一路衝進杜家。

杜家人經過這五日的折磨,精神憔悴,神色疲憊,哪一個麵色都不好看,見著是五公主身邊的公公帶來的人,什麼都沒說,直接請人進去給識灩診脈。

玉塵公公稍作改裝,以五公主身邊太監之名留在杜家幫忙尋找京城有名的大夫,收效甚微。

事到如今,眾人甚至連識灩到底是哪裡出了毛病都不知道。

每次有新的大夫,一家人都是滿懷希望的迎接,又失落不已的送走,已經成了杜家人的常態。

杜母急的嘴唇起了乾皮,臉上帶著一股病態,杜父也顧不上和杜母之間那點兒微不足道的小彆扭,拉著人手輕聲道:“秀荷,你彆著急,先去吃點東西睡一覺,阿灩還在等著咱們救命呢。

若是這個時候你倒下了,可叫阿灩如何是好?”

道理是這個道理,誰都懂,但就是做不到而已。

一家人跟著玉塵公公和那位需要被人背著才能行動的大夫一起進了識灩的閨房。就見那老大夫顫顫巍巍的摸上識灩脈搏,一會兒震驚,一會兒搖頭,一會兒若有所思,又一會兒點頭,看的眾人心都跟著他的動作提到了嗓子眼兒。

足足用了一盞茶時間,老大夫才顫巍巍的轉身,默不作聲的開了張方子交給在旁邊眼睛都哭腫了的漫娘道:“三碗水煎一碗,溫熱時飲下,連服三日看看藥效再說。”

漫娘謝過大夫,拿著方子蹬蹬蹬跑遠了。

老大夫這才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用同樣精氣神不足的聲音對眾人道:“這是中毒了啊,藥物相克導致的中毒。

造孽,造孽哦,這麼小的娃娃,受這份兒罪,造孽哦!”

玉塵公公心下一驚,對老大夫道:“先生何出此言?”

老大夫不滿的瞪了玉塵一眼,這才不情不願道:“這女娃娃應該生的十分貌美,你們為了遮蓋她的容顏給她長期吃一些能讓皮膚變黑的藥。

那藥雖然於身體無害,但長時間服用,也沒甚好處就是了,單是那藥也就罷了,最多讓這女娃娃黑一點兒而已。

偏偏又給她服用了一種能讓身體悄無聲息之間緩緩衰弱的藥,藥量雖然輕微,一兩頓對尋常人來說隻不過是想多睡一覺的感覺。

但這女娃娃自小身子骨就弱,這點兒藥就差點兒要了她的命!不是造孽是什麼?”

玉塵聽說有人給識灩服用了能讓身體悄無聲息之間虛弱的藥,視線銳利的掃向杜母。杜母一驚,剛想解釋,杜父就擋在杜母麵前,麵色不善的盯著玉塵,無聲與他對峙。

杜母見此情形,心下情緒複雜難言,最後還是握住杜父的手,從他身後走出,坦然的對玉塵道:“公公,既然大夫這般說,還請老先生幫忙查一查吧,那日阿灩吃過的用過的,一應穿戴,但凡她接觸過的東西,我已經讓人全部都看起來。”

這是自然,就是杜母不說,玉塵也要查的。

杜父視線不停的在玉塵與杜母還有床上躺著的識灩身上流連,實在不明白這其中有何聯係。

隻有杜識有才是真的傻住的那一個,在他的記憶力,他妹妹識灩從小就黑,小時候可能還沒現在黑,不過他記憶裡對方從未像其他小姑娘一般白白嫩嫩過。

可就算那樣,妹妹也是最好的妹妹,比彆人家的小姑娘聰明,懂事,能乾,善良。原來她不僅不黑,還很漂亮,是爹娘為了掩蓋她的美貌才讓她變黑的嗎?

不,不對,瞧爹爹的神色,他一定也是方才才知道這個事實。

那這事兒就是娘一個人的決定,也是這時候,杜識有才恍然想起,他和識灩其實不是血緣關係上的親兄妹來著,兩人是異父異母的兄妹。

但不管杜識有心裡想了什麼,一點兒不耽擱現場玉塵公公的行動。

他無聲的對老大夫行了個禮,意思不言而喻。

老先生也看出床上躺的小姑娘身份不凡,若不然,玉塵是何許人也?皇後身邊的第一大太監,就是國公爺見了也要客氣三分的人,能對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姑娘關切有加?

不過他能活這般大年齡,就是因為他從不多管閒事。

老大夫在杜家人的陪同下,將識灩暈倒那天接觸過的所有東西都檢查了一遍,結果一無所獲,最後重新回到識灩住的房間內,在屋內轉了兩圈,最後路過衣架時,猛然停下腳步,閉上眼睛仔細分辨。

睜開眼後指著衣架上識灩日前讓漫娘放在上麵的兩套衣服道:“這衣服拿下來老夫瞧瞧。”

這要是個正常男子要求看小姑娘穿過的衣服,早就被當成流氓打出去了,但這老先生是五公主府上的公公請來的先生,明顯有兩把刷子,誰都不敢多說什麼,杜母更是慘白著臉,快速將衣服取下交給老先生。

隨後在玉塵懷疑的目光中無力的解釋道:“這是五公主那日上門拜訪送來的衣料,我瞧著十分襯阿灩的膚色,便和家中丫鬟連夜趕製了兩身衣裙給阿灩。

阿灩果然十分喜歡,一連穿了五六日光景,期間連換其他衣服都不肯。”

杜母說的隱晦,玉塵卻瞬間明白了這衣料的來曆,這分明就是皇後娘娘特意讓人添進去的東西,看著不起眼,全天下隻有她一人能用的特供絲綢,柔軟舒適,在陽光下能散發出柔和的光,放在那麼多禮物中,不識貨之人自然不明白是何用意。

但秀荷隻需一眼就明白了。於是便親手做了讓識灩穿。

玉塵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若是皇後那邊穿的衣服出了問題他們卻一無所知……

他還想到最近皇後娘娘沒來由的偶爾虛弱或者嗜睡。

看著都是小毛病,但若是……這裡麵的事情就過於可怕了。

因而,在老大夫仔細對著衣服檢查之時,杜母和玉塵兩人緊盯著他不放,想親耳聽到一個準確的答複。

最終老大夫緩緩放下手中衣物,對幾人道:“若老夫沒瞧錯的話,這種絲綢是用一種特殊的蠶吐絲織造而來,因著數量及少,珍貴異常。

不出意外的話,是有人給蠶吃了一種特殊的毒藥,因而蠶吐出來的絲也會帶著這種藥性,又有絲成一匹布,一件衣服,藥效長期存在,十分微弱,正常大夫是發現不了的,積少成多恐怕不妙。

若不是老夫鼻子天生靈敏,加上知道問題出處尋找根源,今兒也不會發現其中問題。”

老大夫非常篤定道:“定是這絲綢的問題。如今看來,這女娃娃的身體比老夫想的還要虛弱,老夫本以為她是吃下去一點兒藥才中毒,卻原來是連著聞了五六日這微不可查的味道便成如今這般。”

老大夫心下長長的歎口氣,他已然知道這絲綢的由來,天下間隻皇後專用的絲綢啊,看來他還是攪和到這一灘渾水中來了。

杜母和玉塵的臉色瞬間雪白。

玉塵強忍住現下就直奔回宮的念頭,麵上不動聲色的問老大夫:“先生,那杜小姐身體可會恢複?”

老先生一愣,搖搖頭。

一家人全都不解又著急的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