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不驚喜(1 / 2)

時硯在折劍山莊的存在感弱到了何種程度,單從他已經整整五日沒出門,竟然沒一人想起來山莊還有這麼一號人便能看出,要不是小餓被時硯帶出去一次,已經能熟門熟路的去廚房作案,說不定時硯餓死在這小院子,還要等大伯宗持劍回來才能被人發現。</p>

近幾年,宗持劍威名日盛,莊內新弟子甚多,已經很少有人提起宗持劍這個代理莊主的身份了,眾人自然而然的喚他一聲莊主,時硯生活的宛如一個透明人一般。</p>

隻有宗持劍在莊內時,雷打不動的日日過問侄子的吃穿住行,每隔三日當著眾人的麵兒考核一次侄子的習武進度,次次眼睛裡寫滿了失望,還要當著所有人的麵鼓勵侄子:天道酬勤。</p>

那就是時硯最有存在感,最讓莊內弟子以及宗家姐弟嫉恨的時刻,所有人都說宗莊主可真是個厚道人,侄子這般不成器,還能耐心下來悉心教導,數年如一日,真是令人佩服。</p>

宗持劍定會認真跟人反駁:“持仙對我折劍山莊意義非凡,他是因著整個江湖安危才去的,他的妻兒也是我的親人,我不對他們好還能對誰好呢?”</p>

每次被宗持劍關愛過後,時硯就要麵對來自四麵八方的惡意,吃的飯裡摻沙子,習武場上被人刻意針對,吃不飽穿不暖,每日傷痕累累,所有人都因為他之前不學無術的傳言,不願意教導他正兒八經的折柳劍法。</p>

時硯現在會的一切,都是自己暗中摸索學來的。</p>

因此宗持劍不在山莊的這幾日功夫,時硯難得過的安靜。</p>

對之前時硯的學習能力給與了非常充分的肯定,把自己和小餓關在院子的這幾天,時硯一心養傷,外加提高自身業務水平。</p>

行走江湖,不會一身正兒八經的武林絕學,怎麼有臉自稱是江湖中人呢?</p>

短短五日功夫,時硯身上的傷好了個七七八八,就是這身功夫吧,到底到了什麼程度,時硯自己心裡沒數,畢竟之前時硯對整個江湖高手的概念,緊緊停留在內門弟子身上。</p>

但那些整日裡想著溜須拍馬的弟子身上能有個屁的實力,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沒可比性,莊內能稱得上高手的幾個長老,神出鬼沒的很,有留在莊內鎮守一方的,有自從宗持仙去世就閉門不出的,有在外麵幫莊主打理各種庶務的。</p>

但不管是哪種,時硯這樣的小透明,對方都是不屑和他見麵的,僅有的兩位閉門不出,還未投靠宗持劍的長老,幾年前偶爾和時硯見了一麵,連連搖頭,失望不已,大呼:“莊主後繼無人,可悲可憐!”</p>

所以時硯對武林高手是何水平心裡一點兒數都沒有。</p>

於是為了保險起見,時硯決定再多修煉幾日,畢竟實力這種東西,誰都不嫌多,日後行走江湖,萬一被人一出手就給秒了,豈不是很沒麵子?</p>

在此期間,小餓被時硯過於熟練的擼狗手法擼的過分舒爽,於是任勞任怨的給他當搬運工,奔走在廚房和院子之間,忙忙碌碌像個聽話乖巧的家庭主婦。</p>

時硯白天在院子裡拿木棍練劍,風生水起,小餓蹲在一旁看的聚精會神,欣慰點頭,眼睛裡全是“這個人類崽子針不戳”的驕傲。</p>

時硯夜晚在樹下安詳打坐,紋絲不動,感悟功法奧妙,小餓趴在旁邊睡得口水直流,美夢入懷,幸福的不時用大腦袋蹭時硯大腿。</p>

一人一狗無形中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和無人可比的默契。</p>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半個月後,宗持劍回莊。</p>

莊主回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問身邊人:“阿硯那孩子最近可還好?我不在的時候可有想我?”</p>

聽的一眾聽說莊主回來,特意過來獻殷勤刷臉的弟子心裡咬牙切齒,嫉妒不已,麵上還不能有所表現,讓大師兄上前回話。</p>

大師兄是宗持劍的大弟子,儀表堂堂,二十歲上下的年紀,一身山莊青色弟子服穿在身上,長身玉立,很有幾分端方君子的模樣。</p>

上前回話時先行禮,說話有條有理,十分得宗持劍這個師父的看重:“回師父話,硯師弟近些日子一如往常,並未出來行動,思及硯師弟不喜人靠近他的住所,弟子並未讓人進去查看,免得惹了硯師弟不開心。</p>

但硯師弟為人勤勉,想來應該在院內勤於修煉,日夜不輟”。</p>

底下幾個弟子眉眼官司打的飛起:大師兄可真行,不愧是能當大師兄的男人,在師父麵前,瞎話都能說得跟真的似的,還能不著痕跡的給時硯那小畜生上眼藥,絕了!</p>

於是眼巴巴等著看好戲。</p>

宗持劍像是沒看出裡麵的貓膩似的,一本正經的吩咐大弟子:“阿硯還小,不懂事,你們做師兄的平日裡要多多包容照應,免得阿硯沒有同齡玩伴,心下孤獨。”</p>

幾個弟子心裡瞬間像是吃了一整顆檸檬樹似的,雖然知道每次都是這個結果,但每聽一次,心裡不舒服一次。</p>

明明都是師父的嫡傳弟子,大家平日裡想得到莊內的特殊資源,全部要通過自己努力,完成莊內任務,千辛萬苦甚至受傷丟掉性命才能得到。</p>

而時硯那個小畜生,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會,十三歲的年紀,練了整整五年,一套完整的折柳劍法都練不全,卻什麼都不用做,就能輕鬆得到他們夢寐以求的一切資源,以及師父明晃晃的偏心!</p>

憑什麼?</p>

不甘和憤怒在幾個弟子麵上閃過,宗持劍像是沒看見似的,溫聲對大弟子道:“你親自去將阿硯帶過來,師父離開莊子一個月,許久未見阿硯,心下甚是掛念。”</p>

大弟子僵硬著臉躬身應下。</p>

等人都走了,宗夫人段琴心才緩緩從後麵走出,坐在宗持劍對麵,皺眉道:“這次出門見到大哥大嫂了吧?悠然的婚事,他們如何說?”</p>

宗持劍麵上還是之前那副溫和無害的老實人樣子,長長的歎口氣,出口卻有些不以為然:“已經和江南知府搭上線了,不出意外的話,悠然那孩子很快就要嫁給那位知府的嫡幼子,做正兒八經的官家夫人了。”</p>

宗夫人眉頭皺的更緊了:“相公,這件事月初大嫂就寫信於我,讓我從中調解一二,可你我心知肚明,悠然身上是有婚約的,當年給悠然和時硯定下婚事的時候,很多人都知情。</p>

且不說這件事傳出去在江湖中會有閒言碎語,說我們段家攀上高枝就翻臉不認人,單就官宦人家那邊兒的講究,最是無法接受名聲有損的女子進門。</p>

一般官宦之家尚且如此,我聽說江南那位知府出身皇室宗親,他們家孩子與朝堂中的幾位皇子,也能稱得上堂兄弟,講究恐怕更多。”</p>

宗持劍意外的看了自家夫人一眼,這在旁人來說確實算得上難事,但於自家夫人來說,再是簡單不過,隻需略施手段,便能讓悠然全身而退,不傷及悠然的名聲分毫,根本沒有單獨講出來的必要。</p>

宗持劍很快回神:“夫人意欲何為?”</p>

宗夫人眉頭緩緩鬆開,握住丈夫的手,下意識放輕聲音,娓娓道來:“既然悠然和時硯的婚約是一早就定下的,咱們何必枉做小人?讓悠然和時硯退婚,說出天來,終究會有迂腐之人認為我們段家背信棄義。</p>

一邊是妾身的娘家侄女,一邊是夫君您的親侄子,對夫君來說,總歸是兩邊都不討好之事。</p>

既然知府那邊看上的不過是我段家在江湖中的地位和影響力,咱們折劍山莊在江湖中的地位難道還比不上段家嗎?</p>

不若直接讓咱們家時香嫁過去如何?”</p>

宗持劍頓時惱怒:“那官宦人家的規矩極嚴,內裡的齷齪事比咱們家多多了,時香性格活潑,天真單純,夫人你將時香送去那樣的人家,能得什麼好下場不成?”</p>

段夫人不急不緩的安撫夫君情緒,聲音溫柔,緩緩道來:“夫君,江湖這一畝三分地,整日與一群不服管教,粗鄙不堪的武人來往。不管是咱們山莊做的那些生意,還是江湖中人在外行走,歸根究底,哪一樣最終不是與官府打交道?</p>

每年單是打通那些商路的花費,足以讓咱們家時香風風光光的嫁給一個皇子王爺了,究其原因,不過是因為咱們在朝廷中沒有能為咱們說話之人。</p>

老爺您甘心嗎?”</p>

說實話,當然是不甘心的,自己掙的錢,彆說是成千上萬,就是一個銅板,彎腰雙手奉上求人收下的感覺,隻要想想,宗持劍拳頭都能硬了又硬。</p>

但這些還不足以讓他將唯一的女兒嫁給朝廷中人,折劍山莊在江湖中地位特殊,他宗持劍嫁女兒,代表的是一種態度。</p>

和朝廷現在這樣不遠不近的處著就行了,若是過於曖昧,下麵的人大概要造反了,而他,沒有足夠直接鎮壓那些人的實力。</p>

再者說,段家雖然是依靠他們宗家起來的,但那總歸是自己嶽家,讓自家女兒頂替大舅哥女兒的婚事,好說不好聽。</p>

段夫人和他夫妻幾十載,對他的心理一清二楚,眼波流轉,繼續道:“相公,這些咱們都放一放,難道您忘了當年那場正魔之戰了嗎?小叔子那樣武林第一的實力,何其恐怖?在朝廷的大炮之下,都隻能化作一灘齏粉。</p>

若是咱們折劍山莊有了大炮,江湖高手又算得了什麼呢?往日莊內的那幾位長老總是對您不陰不晴,看得人生氣……”</p>

宗夫人明顯感到丈夫的意動,知道這人的軟肋在哪裡,於是莞爾一笑,溫柔的給出了最後一擊:“我得到消息,那位知府大人向朝廷請求剿匪,朝廷特意給送來了十幾門大炮……”</p>

宗持劍閉閉眼,輕聲道:“讓我想想,讓我想想。”</p>

宗夫人臉上露出了然一笑,放輕腳步離開房間,將空間留給丈夫一人。</p>

為了親生女兒,娘家侄女又算得了什麼呢?</p>

這件事若是讓時硯評價的話,手握劇本的他,隻能淡定的告訴所有人:“你們都想多了。”</p>

宗時香走的可是瑪麗蘇路子,所有男人最終都會愛上她,包括後來出場的男主,朝廷五皇子,最後的天子。一個小小的知府嫡幼子,在宗時香瑪麗蘇光環影響下,成為眾多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愛慕者之一,連正兒八經的名字都不配擁有,隻能對著女神的背影黯然神傷,默默祝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