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之光(1 / 2)

一路行來,越是往北,越接近魔教的大本營,魔教的氣息越是濃重,倒也不是魔教之人身上真的有什麼特殊味道,單單是他們的行事風格,從上到下的一致,殘暴異常,不將人命當成一回事,動輒抄家滅口,簡單粗暴,普通人聽了他們的名字也要瑟瑟發抖。</p>

“江湖中傳言,魔教有一門功法,是以形補形,靠吸納彆人的內裡提升實力,是不是真的?”</p>

時硯解決完第不知道多少批前來取他人頭給少主杭雲散報仇之人,隨性的坐在路邊的一塊大石頭上,鼻尖滿是血腥味,周圍都是前來尋釁之人的殘肢斷臂,一邊漫不經心的用路邊的野草擦拭寶劍,一邊慢悠悠的問杭雲散。</p>

此時的杭雲散身上穿的衣服比時硯那身落魄不羈的還要惹人注目,從上到下都是一路走來在戰鬥中被刀劍劃開的口子。</p>

西北的風沙一吹,四處漏風,能涼到人心裡。</p>

一張臉與當初和時硯初見時有天壤之彆,杭雲散也不知道該死的宗時硯在他臉上做了什麼,一路走來,遇到那麼多前來給他報仇的魔教中人,和他麵對麵碰上,對方竟然眼瞎的完全沒認出他來,舉著刀劍斧錘劈頭蓋臉就朝他撲過來,一副要和他拚命的架勢。</p>

口中大呼:“殺了宗時硯和他同夥,給少主報仇!四大護法之首就是我的了!”根本不給杭雲散一個說話的機會,一個個見著他就跟見著一屋子金元寶似的,眼睛通紅,隻想要摘他腦袋。</p>

不得已,杭雲散隻能對著昔日的魔教同門反擊。</p>

這還不是最讓他憋屈的地方,最讓他想和對方拚命的點,是宗時硯使用了一套武林中臭名昭著的點穴手法封住了他身上許多穴位,那玩意兒是江湖中人用來刑訊逼供之用,承受者宛如分筋錯骨,痛苦不已,導致他連往日十分之一的實力都用不出來。</p>

麵對昔日那些他根本不放在眼裡的下屬,以及下屬的下屬們,杭雲散隻有被迫挨打的份兒,一路行來,杭雲散內心從一開始的暴躁衝動,想和時硯拚命。到現在的麻木,無所謂,沒人知道他經曆了什麼樣可怕的事情。</p>

杭雲散疲憊的扔下手中臨時充作武器用的趕毛驢的皮鞭,一屁股坐在時硯旁邊,將小餓從原本的位置擠下去,換來小餓凶狠的呲牙,全當沒看見似的,直接癱倒在地上,用胳膊捂住眼睛,擋住刺眼的陽光,聲音悶悶的聽不出情緒:“你說是就是吧。”</p>

聽見杭雲散這般說,時硯也不生氣,他們的毛驢在剛才的戰鬥中壯烈犧牲了,需要在下個城鎮補充物資,但也不能浪費陪了他們一路的毛驢,於是在小餓饑腸轆轆的情況下,時硯用腳尖踢宛如死狗一般躺著不動的杭雲散:“去殺驢,我們吃了再走!”</p>

杭雲散心下有再多的不滿,麵對他根本就打不過的時硯,也隻能強自忍下,任勞任怨,十分熟練的去一邊處理食材。</p>

這種事情一路上沒少做,做起來熟門熟路,從其中一個屍體腰間解下一把匕首,快速分解好毛驢,架起火堆,不一會兒功夫,就散發出烤肉獨有的香味。</p>

小餓和時硯吃的美滋滋,時硯還很認真的誇獎杭雲散:“小散,你的手藝大有長進,不錯,請繼續努力,我看好你喲!”</p>

杭雲散扯扯嘴角,看看周圍躺倒一片的屍體,還有縈繞不散的血腥味,雖然他是魔教少主,但吃飯還真沒這般不講究的時候,這種場景,他有些反胃,吃不下。</p>

於是好奇的詢問:“你好歹也是個大少爺,宗持仙之子,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都這樣了,還能吃得下?”</p>

時硯心說狗屁的錦衣玉食,那是你沒見過我當年被你心愛的,善良的,小姑娘逼著被迫和狗搶食吃的樣子,見過就說不出這話了。</p>

但這種事自己知道就行了,沒必要告訴杭雲散這小兔崽子,眨眨眼,好奇的反問:“不都說江湖中人幕天席地,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講究,最是率性而為不過了,我這樣不是更像江湖中人嗎?”</p>

杭雲散嘴角抽搐,想到了之前的資料中說,宗時硯似乎毫無外出行走的經驗,莫非這條是真的?</p>

狗屁的幕天席地,還不是一群窮逼沒錢住不了客棧,給自己臉上找補呢?信了這話都是傻叉!</p>

算了,不能說,說了又要被當成毛驢抽,杭雲散隻是高傲,又不是傻,很快就轉移話題:“咱們到底要去哪裡?要一直往北走嗎?我可提醒你,再走就更加接近我魔教大本營石門鎮了。</p>

越往北走,我魔教之人隻會越多,今天這樣的戰鬥隻多不少,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p>

時硯放下手裡的驢肉,拿出一塊乾淨的帕子仔細擦手,慢悠悠的,一點兒擔心的樣子都沒有,讓杭雲散心裡十分想不明白時硯的目的是什麼?</p>

一路走來聽了不少消息,江湖中傳言時硯殺他是為父報仇,但他自己清楚的很,若不是那日他主動送上門去,時硯連他是誰都不想知道,這樣一個人,看似漫無目的的前行,說是走哪兒算哪兒,全當出門見世麵,但杭雲散可不會真就相信了這鬼話。</p>

時硯說的很隨意:“我手裡不是還有你嗎?魔教要千裡追殺我,是因為傳言中我要了你的性命,但你還好好地在這兒,萬不得已之際,我將你交出去,解開誤會,大家自然能化乾戈為玉帛,和好如初。”</p>

杭雲散一噎,他以為按照時硯二話不說就是乾的性子,這時候被他一激,肯定會說:“那就乾唄,有啥好說的?”</p>

聽到這個回答,杭雲散眨眨眼睛,沒讓人發現他的異常,隻乾巴巴的說了另一件讓他咬牙切齒的事:“不管你到底有何打算,能否稍作裝扮?現在不光是魔教,幾乎整個江湖上都知道身邊跟著一隻惡犬的少年,十有七八就是你宗時硯。</p>

咱們這一路上原本有很多惡戰可以避免,但你這般招搖,不是成了明晃晃的目標嗎?你看看我這衣服,穿身上還沒兩天就成這樣了,你的良心不會痛嗎?”</p>

時硯覺得自己良心稍微有點痛,於是大方的決定帶杭雲散去下一個城鎮補充物資的同時,幫杭雲散換一身新衣服,免得對方穿著像個乞丐,丟了自己和小餓的麵兒。</p>

杭雲散嘴角微抽,一臉假笑:“那我可真是太謝謝你了!”</p>

不過很快,他杭雲散,以及時硯,都笑不出來了。</p>

兩人一狗進了城鎮,因為時硯堅決不給他和小餓稍作裝扮進而隱藏蹤跡的原因,已經做好了再來一場惡戰的準備,誰知城鎮眾人見到他們的組合,見怪不怪,眼睛裡全是看熊孩子不聽勸,一個勁兒作死的無奈。</p>

一開始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在這裡的待遇和上個城鎮相比,平和的過分。</p>

不過很快時硯就知道了原因。</p>

兩人一狗走在大街上,隻見來往之間,上到四五十歲的大叔大伯,下到七八歲的鼻涕蟲小孩,穿著不拘一格,十分有個性,來往間人手遛著一隻狗。</p>

狗的品種,大小,顏色,更是各不相同。</p>

時硯他們走在這些人中間,一點兒都不顯突兀,甚至因為過於缺乏創意的裝扮,十分不顯眼起來。</p>

饒是時硯想法再多,見此詭異場景,一時也鬨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p>

什麼都沒說,選了一家看起來還不錯的客棧吃飯休息,順便打聽消息。</p>

沒進門前,就見街角幾個小孩舉著木頭削成的木劍,每人身邊蹲著一隻狗,木劍互相往對方身上戳。</p>

邊戳邊放狠話:“我乃宗時硯宗大俠,我爹是前武林第一人宗持仙,我家的折柳劍法獨步天下,殺掉大魔頭杭雲散不費吹灰之力!你是何人,竟敢冒充我宗時硯,還冒充我的神犬!快快投降,可饒爾等一命!”</p>

另一個胖墩墩的孩子不服氣,叉腰大聲道:“胡說,我才是宗時硯宗大俠!你們都是假的,魔教少主杭雲散是死在我的這把折仙劍下!”</p>

“你才胡說,我是真的,你是假的!”</p>

“你們都胡說,我才是真的,你們都是假的!”</p>

時硯和杭雲散同時若有所思。</p>

果然邁步走進客棧,就見裡麵人聲鼎沸,很快所有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因為一件事聊到了一起,東北角和西南角兩桌的客人對上了線,聲音之大,將跑堂小二往外報菜名的聲音死死壓住,憋得跑堂臉紅脖子粗的。</p>

時硯帶人找了個角落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就聽那兩邊的人已經聊的火熱,東北角大嗓門高聲道:“他娘的生子當生宗時硯,年紀輕輕名揚江湖,從野米鎮開始,一路往北,不知道殺了多少魔教賊人,路上流的全都是魔教惡徒的血。</p>

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1)我輩之人當如此!宗持仙在天之靈,該安歇了!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p>

西北角的尖細嗓音道:“這位仁兄說的沒錯!根據江湖百曉生推測,宗時硯宗大俠的目的地應當是石門鎮的烏蘭山,說到底,當年一力滅殺宗持仙之人是魔教教主杭遠聖,那人現如今還安安穩穩的待在烏蘭山上享福,按照宗時硯的烈性子來看,不會輕易放過對方的。</p>

兩人之間必有一場惡戰,宗時硯是後起之秀,但杭遠聖這些年蝸居在烏蘭山不出,誰也不知他的武功造詣到了何種地步,哎……結局如何還真不好說啊!”</p>

東北角的大嗓門道:“要老子說,這場比鬥的結局如何已經不重要了,按照現如今江湖人對宗時硯的推崇,就算他敗了,也是年輕一輩心目中的大英雄,看看外麵滿大街學宗時硯裝扮遛狗之人就知道了!</p>

整個江湖都在推崇,當今武林有幾人能做到?此生足矣!足矣!”</p>

話音落,客棧內應和者眾,尤其是那些和時硯一般,手邊遛著一隻狗的年輕人們,像是被傳銷組織打了雞血似的,對時硯的瘋狂吹捧,到了時硯本人聽了耳朵都忍不住紅一下的地步。</p>

至此,時硯算是徹底明白外麵大街上是怎麼回事了。</p>

這叫時硯怎麼說呢?</p>

他從始至終都沒想和魔教過不去,和人對著乾啊!殺杭雲散,那也是這家夥主動上門挑釁的,況且他根本就沒下殺手,不過是想給小餓找個鏟屎官而已,怎麼到了彆人嘴裡,就成了為父報仇,順便匡扶正義的正道代表人物了呢?</p>

他一路往北,也是因為以前身居南方,在野米鎮的時候,偶爾聽說北邊兒的風景壯闊多彩,令人向往,這才動身前往。至於路上被他搞死的魔教之人,千真萬確是個誤會!對方根本就沒給他解釋的機會,一照麵就是砍,他也不能坐在那裡等著被人砍死吧?隻能還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