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變態隊友(1 / 2)

說起來已經過去很多年了,多到時硯不是刻意去回憶,很難想起如此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曾經一個世界,他一心修煉想要飛升來著,後來雖然飛升不成,但在當時留下了數不清的傳說。

那時的他還擔任過一段時間的國師,就是那種什麼都不需要做,莫名有很多人,日日夜夜想去山上求他顯靈,為他們做點兒什麼的國師。

例如保佑某某死丈夫,死父母,死全家。或者保佑某某升官發財一夜暴富,嬌妻美妾左擁右抱。或者保佑兒媳婦兒能生個大胖小子之類。

零零總總,千奇百怪,時硯就是不想聽,偶爾出去轉悠一圈兒,也總能聽到一些風聲。

將他給煩的不行,後來索性下了山滿世界的溜達,一來為了修行,二來也是為了拯救自己的耳朵,整日裡聽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聽多了,覺得心態可能會炸。不利於實現他飛升成仙的夢想。

那時他身邊還有個名為何五的護衛,兩人天南海北的轉悠,遇到有趣的地方或者人便多停留幾日,聽到有趣的故事也會駐足片刻,隨心所欲的很,幾乎沒有什麼能阻止二人的腳步。

有一日,時硯感覺一路往北會有所收獲,便帶著何五一路行來,到了這極北之地,果然,時硯在這裡有所悟。

兩人一停留便是大半年,時硯寒暑不侵,倒是無所畏懼,可何五作為一個普通人,或者說普通高手,在極北之地待不下去。

就在差點兒堅持不住被趕回去的時候,時硯意外發現了一種蠱蟲,經過精心改良,那種蠱蟲便被煉化成毫無攻擊力,卻可以作為取暖之用的玩意兒,非常精巧好用。

自從吞下那蠱蟲,何五便能在極北之地自由行走,不懼寒冷,大大的方便了他在時硯靜心修煉的時候,外出踩點兒。

那樣的狀態持續了幾個月,有一日,何五外出時帶回來一個女子,或者說一個婦人,在婦人的講述下,時硯得知她原本是武林中人,母親早亡,父親後娶,有了後娘便有了後爹,她爹為了巴結京城中的侯府,將她嫁給侯府病病歪歪的世子衝喜。

結果喜沒衝成,花轎停在侯府大門口的時候,侯府世子一口氣沒上來,雙腿一瞪雙眼一閉,人便去了,喜事當場變喪事,那姑娘連丈夫的麵兒都沒見過,便要給人家披麻戴孝。

好不容易丈夫下葬了吧,姑娘想著和夫家好好商量一番,放自己歸家,這一嫁從夫,二嫁由己,說不得還能離開原來的家庭,不和繼母生活在一起,大家都輕鬆。

結果話一出口,夫家還沒說什麼,繼母先不樂意了,認為她的行為可能會惹怒侯府,給全家帶去不可言說的災難,於是繼母表麵上說需要考慮,且勸她也再想想清楚,暗地裡派人敗壞她的名聲,讓夫家人以為她在外麵偷人,給侯府門楣抹黑。

最後事情鬨得沸沸揚揚,不可收拾,夫家人決定暗中讓她病逝,可她不願意,提前收買了院中看門的婆子,連夜逃跑,一路上被人追殺,因著身上有些功夫,千難萬難的躲避,一直到極北之地。那些人見她進了傳聞中的無人區,認定她沒有命活下來,才放棄追殺。

要不是遇上外出踩點兒的何五,那姑娘確實死定了。

當時何五跟時硯說:“這位夫人曾經在街上無意間幫助過屬下,因而屬下瞧見她時,便將人帶了過來。”

而那位姑娘對時硯說:“觀您二位的言行,應該是硯山上住的國師,百姓口中的活神仙吧!實不相瞞,小女子的親生母親,是月山方丈的俗家妹子,月山方丈算是小女子的嫡出舅舅。

出了事後,小女子本想投奔舅舅的,奈何舅舅近幾年一直在閉關,不見外人,我的消息傳不到他耳邊,這才一路往北逃亡。”

時硯在二人的祈求下,出手幫了眉娘一把。

拋去何五與眉娘說的原因,時硯心裡想的是,月山方丈原本是不會本心不穩,不用頻繁閉關的,一切都是因為他的存在。若是那般,眉娘的命運或許又是另一種情況。

當時,時硯給眉娘的幫助,第一條便是將何五最喜歡的小蟲子給了對方兩條,確保她短時間內不會被凍死。

第二條,也是那時他新近悟出來的一套非常適合在極北之地強身鍛體的功法,能確保人在極北之地有一副強健的體魄長期生存下去。

隻不過那功法有一個小小的缺點,便是功法極為霸道,火氣十足,與極北之地的寒冷相輔相成,放在一起的效果跟一加一等於十差不多。可若是走出極北之地,繼續修煉那套功法的話,因為過分霸道的原因,遲早要走火入魔的。

時硯給眉娘那兩樣東西,意思很明確,他可以在極北之地幫她一把,可出了極北之地,便是她自己的選擇。

無意牽扯太多。

眉娘也是個聰明的,生命安全有了保障後,人開始活泛起來,在時硯沒離開極北之地的那段時間,經常跟著何五進進出出,幫他們洗衣做飯,十分殷勤。

全然是將時硯當成真神仙伺候的樣子。

在眉娘的認知裡,時硯這樣出手便能根據所在環境自創功法,甚至隨意改變蠱蟲的屬性,讓蠱蟲隨時為他所用,在極北之地一待便是大半年且毫發無傷的人,已經脫離了天才的範疇,完全屬於神仙那一掛了。

之前在京城時,隻是聽說了硯山上住的是一位活神仙,那時還不以為然,誰知道,見了他本人的風采後,隻覺以前的自己過分淺薄。

這種感覺隨著時日越久,便越加明顯,眉娘感覺時硯深不可測,讓她真心實意的想要追隨對方的腳步,為對方當牛做馬,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在她心裡,時硯是她的精神支柱,是真正的仙人在世。

可惜時硯不這麼想,在極北之地待了九個月,終於在一個月圓之夜後,時硯悟到了他追求的東西,準備離開。

眉娘請求跟隨時硯一起離開,被時硯毫不留情的拒絕了。

時硯站在長老麵前,身邊是滿眼迷茫,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的杭雲散,手裡握著的是折仙族保留了近千年的族譜,翻開的第一頁,第一個名字,清清楚楚的寫著“馮時硯”三個字。

而在馮時硯之下,才是眉娘。

簡簡單單兩個字,連個姓都沒有。但這卻是折仙族千百年來的精神支柱,是這些人自覺高人一等,是神仙後裔的證明。

從頭到尾,都是一個笑話,一場謊言。

他背後,是少年馮時硯和老年卻保持著二八容貌的眉娘石像,靜靜地矗立在那裡。無喜無悲。

時硯轉頭,背著手,仰望著這兩座石像,至今不明白眉娘是出於什麼目的做了這一切。

他經曆了很多個世界,見識過人情冷暖,可有些事情,依然像是隔著一層,並不能完全體會,很多時候,因為能力,做事也習慣了隨心所欲,不是很能理解有些人的言行舉止。

好比眉娘,依稀記得那時的對方雖然梳著婦人發髻,可卻是個真真切切的小姑娘,在他拒絕了對方想要跟隨的請求後,對方跪在地上哭的十分傷心?眼裡有沒有失望?有沒有恨意?時硯並不清楚,也不在意。

或許是有的吧,否則怎麼會有今天呢?可是那又有什麼關係?

然後呢?

然後自己讓何五將他們無意間發現的一處地方,也就是現如今腳下這片土地,折仙族的聚居地告訴對方,不管是她想出去,還是想在這裡避難,都有個去處。

也算是仁至義儘了。

至於後麵的事情,這裡為何成了折仙族,還成了神人後裔,時硯都能將其當成是眉娘想要活下去的善意謊言,作為統治者,十分理解統治者出於某些目的,給治下的百姓洗腦的行為,要是他,他能洗的更徹底。

麵對幾百年前的自己,時硯的表情在杭雲散看來,是有些複雜的,複雜到有那麼一瞬間,杭雲散覺得這人距離自己十分遙遠。

時硯背著手和幾百年前的自己遙遙相望,最後心裡隻剩下一句話:“難怪當初一上手,便覺得這狗屁折仙心法簡單易學,像是曾經爛熟於心似的。

還以為是原身的原因呢。

要不是這些年學了太多新東西,又被這名字給誤導了,也不至於到現在才發現真相。”

小廣場上吹起了一陣微風,火苗被吹的微微傾斜後,躥高了一截兒,映襯的周圍嘴角帶血,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卻行動不能自控的居民更加呆傻,周圍一片靜寂,除了偶爾樹上的鳥兒叫幾聲,就連最調皮的孩子,也知道這不是個說話的好時機。

在最初的茫然過後,所有人先是將目光投注在一點兒不像個半仙的長老身上,最後全都停在背對著他們而立的時硯身上。

感受到身後熾熱的視線,時硯緩緩從自己的石像身上移開目光,旁邊的眉娘,連多餘的一眼都欠奉。

不值得。

心下歎口氣:說到底,這些事情和自己無關,又和自己有無儘的關係,沒有當初的自己,便沒有現如今的折仙族,也沒有現如今的自己。那麼,他們造的惡因,自己勢必要承擔一部分責任。

折仙族現如今已經不隻有眉娘一個人,還有眼前這成千上萬的人。

這裡,經過了時間長河的洗禮,已然發展成了一座小城鎮。該怎麼安置這些人,需要好好想想。

時硯一伸手,杭雲散十分知機的接過他手裡的族譜拿在自己手裡,免得影響時硯的發揮。說實話,杭雲散也很好奇,這玩意兒據說一直供奉在折仙族的祠堂內,那裡整天都有人把守,東西什麼時候到時硯手裡的,瞧剛才的場景,竟然沒人知道嗎?

可這會兒,時硯沒什麼好發揮的地方,他隻輕聲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問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問題:“你們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