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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周一,周彌要去上班。
她是多帶了一套換洗衣服過來的,清早在病房的浴室裡洗漱過後,即可直接去往公司。
晚上下了班,周彌又去了一趟醫院。
談宴西已經可以開始進流食了,姚媽送來親自熬的清粥。
尹策也在,沒了昨天的情緒,正心平氣和地跟談宴西聊新的項目規劃。
周彌坐了一會兒就得走了,她回去還得加個班,不知道幾點能弄完,今天是沒法在這兒整晚陪著了。
姚媽就說:“那我跟周姑娘一塊走吧,繞點路是繞點路,免得等司機跑兩趟。”
尹策看了姚媽一眼,對談宴西說:“三哥,我自己開車來的,我送姚媽回去――規劃書我這兩天就會做出來。”
談宴西點頭,叫他們路上小心。
到了樓下,姚媽問尹策,“你往哪兒去啊,順路不順路?”
尹策頓了一霎,報了個地名。
姚媽說:“唷,這完全是兩個方向啊,這來回不得兩小時。”
尹策這時候看了周彌一眼,“我跟周小姐倒是同路。您看要不這樣,我送周小姐,姚媽您讓司機送回去。”
周彌忙說:“沒事,可以不用管我。我自己坐地鐵回去就行。”
尹策說:“那不行的,不然,回頭三哥要怪我辦事不周到。”
姚媽也糾結起來了,看向周彌,等她做決定。
周彌實在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最後隻好折衷,對尹策說:“麻煩你把我送去地鐵站吧,我住的地方坐地鐵更方便。”
尹策猶豫一下,還是點頭說:“行。”
周彌自知坐後座像把人當司機,很失禮,但還是故意忽略了這一點,堅持坐在了後排。
尹策的車是特斯拉Model S,流線型車身很有未來感,倒挺符合他給人的高材生的印象。
車裡沒有任何多餘裝飾品,足夠乾淨。
一路過去,尹策一句話都沒說,空間寂靜得隻有引擎運作聲。
地鐵站很近,幾分鐘就到了。
尹策將車停在入口處的路邊,在周彌拉車門的時候,回頭看了她一眼,“路上注意安全。”
平直的目光,看不出任何情緒。
周彌點點頭,謝他送她到地鐵站。
尹策:“不用謝。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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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宴西出院之後,休養了幾天,又有新項目要忙。幾周過去,周彌跟他見了屈指可數的幾次,隻夠時間一起吃頓飯。
微信上倒是聊得比往日頻繁。
他有一周都在外頭出差,時不時地給她來一條信息,問她在做什麼。但聊不到兩句他又有事,微信上全是這種有頭沒尾的對話。
周彌無所謂,怎樣都是習慣的。
有一天晚上十點,談宴西給她打了個微信電話,說是剛開完會累得很,想聽聽她的聲音。
結果,周彌這邊說著話,他那邊就沒了聲音,直接就睡著了。
周彌鬼使神差地沒掛斷,手機充著電,放在一旁,自己抱著電腦加班。
她翻譯一份文書,十二點多才弄完,拿起手機一看,那通話時間還在繼續。直到洗漱過後上了床,睡覺的前一秒才把它掛斷。
第二天早上,談宴西顯然是震驚於那147分鐘的通話時長,發了個問號過來。
周彌平靜地回複:昨晚睡著了,忘掛了。起夜才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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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將過去一半,周彌這天接到談宴西電話,問她:“在哪兒?”
一般,談宴西這麼問,就意味著要見她。
於是周彌說:“你忙完啦?”
談宴西說:“嗯。接你過來吃個飯。”
周彌說:“改天吧。我今天生理期。”
談宴西電話裡笑了聲:“單隻見見你不行?”
周彌沉吟:“……司機多久過來?”
談宴西估計是聽出她聲音有氣無力,“你不舒服?”
“……嗯。請了假,在家裡休息呢。”
談宴西說:“那我過來看看。”
“不用。你過來我也沒辦法招待你……”
談宴西不容拒絕的口吻:“地址發給我。”
她搬新家後,談宴西還沒往她這兒來過。
周彌把地址發到談宴西的微信上之後,就疼得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被一陣挺急促的拍門聲驚醒,趕緊爬起來,她走到門口,往貓眼裡看一眼,看見談宴西站在外頭,才恍然想起來他說要過來的事。
門打開,談宴西神色少見的幾分焦急,可能在沒有空調的門外待了些時間,額頭上浮了一層薄汗,“半天不開門。還以為你暈過去了。”
周彌不好意思地笑笑,“睡著了。”
沒拖鞋,周彌叫他就這麼進來。
自己準備往廚房去,給他燒水倒杯茶,突然他手臂伸過來,將她腹部一攔,半摟進懷裡,推著她往臥室走,“不舒服就躺著去。”
他身上一件薄薄的白色襯衫,衣袖挽起露出手腕,身上幾分熱氣,像把夏天帶進了她的領地。
周彌房間很小,一米二的一張床,旁邊擺下一個衣櫃,就不剩什麼了。
但收拾得乾淨,沒什麼雜物,倒不顯得十分局促。她的床單裡麵是豆綠色,外麵白色底,印平鋪的樹葉圖案,夏日裡視覺清亮的配色。
周彌掀開被單,躺回去,又把把空調遙控器拿過來,溫度再調低幾度。好像是怕他熱。
談宴西在床沿上坐下,轉頭看她,幾無血色的一張臉,有些憔悴,少見的脆弱感。
她側躺著,頭發遮住半麵臉,睜著清亮的眼睛。
是在看他。
片刻,她腦袋往他那兒湊了湊,臉頰挨近他的手背。
談宴西一時就頓住了,實難抵抗這種行為――像平日高冷獨立,怎麼喂食也喂不熟、從不主動的野貓,某天突然撒嬌似的蹭一蹭褲腿。
他垂眸看了她好一會兒,被她挨著的那隻手忽地往上一翻,修長的手指一下捏著她的下巴,問:“想沒想我?”聲音幾分沉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