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危樓頂端)(2 / 2)

北城有雪 明開夜合 9543 字 3個月前

周彌點頭,但還是堅持:“你先回房休息。但還是得讓談宴西或者你們行政知道這件事,晚點他們好過去看看。”

尹策虛弱笑了一聲,手指捏了捏眉心,好像有幾分招架不住她的較真,“好吧……”

尹策回了自己房間躺下,一會兒,酒店派了醫生過來。

量過體溫,給他開了退燒藥。

他服了藥,受不了一身的黏重,進浴室飛快地衝了個澡。洗完穿上睡衣,先摸擱在流理台上的眼鏡戴上。

他準備睡覺,走過去拉窗簾,卻站在窗邊停住――他住的是崖景房,窗戶望出去,前下方就是觀景台。

寬敞的戶外沙發上,挨著談宴西而坐的就是周彌,隔了這麼遠的距離,臉上表情是看不清了,隻能看見她肢體語言,明顯偏向著身邊的男人,全然的信任和親近。

他腦袋靠著窗戶玻璃,盯著看了許久,神色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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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持續一陣,晚餐結束了,大家陸陸續續回房間。

談宴西牽著周彌去了酒店大堂,叫她坐著稍等,他上樓去瞧瞧尹策的情況。

周彌坐在沙發上,掏出手機,給宋滿發消息,叮囑她晚上早些睡,不要熬夜。

宋滿回了消息,姐妹兩人一來一回地聊了片刻。

忽聽大理石地麵上,高跟鞋“篤篤”的聲響,似是朝她所在的地方走來的。

周彌不由抬頭去看。

迎麵而來一個中年女人,穿一條瞧不出品牌,卻材質高級的連身裙,肩上搭一塊愛馬仕披肩,手裡拎同樣品牌的手袋。臉保養得極好,瞧不大出具體年齡。

周彌印象中沒跟這張麵孔打過交道,方才談宴西那些下屬的家屬中也似沒這號人。

女人果真是衝她來的,到了她跟前,垂眸打量,微笑說:“周小姐?”

她態度絕對稱不上是惡意,但自帶那種上位者慣有的、骨子裡的傲慢,笑容也是精心計算過的禮貌。

周彌不喜歡被人這麼居高臨下,也就站起身來,微笑說:“請問您是?”

女人語速不疾不徐地:“周小姐又在等人?”

又?

周彌疑惑,先沒出聲。

女人笑說:“上一回老孟辦事不周到。既然是故人之女,又多年未見,怎麼能這麼輕慢就打發掉呢?周小姐這回有什麼要求,就直接跟我提吧。”

周彌聽明白了。

這人是孟劭宗的妻子。

原來世界上真沒有不透風的牆。

周彌第一反應是笑了一聲,“你以為我在等孟劭宗?”

女人瞧著她,還是這副既顯得禮貌,又顯得傲慢的笑容,仿佛在說,何必裝腔作勢?

周彌也回以如出一轍的笑容:“我跟你沒什麼恩怨。即便我再有需求,也一定會衝著孟劭宗本人去。”

女人笑說:“我不過好奇,老孟再如當年一樣給你們三百萬,換不換得來清淨?”

兩人麵對麵站著,說話亦是語氣平靜。

畢竟這裡是酒店大堂,女人比她更不希望鬨得難看。

周彌笑出一聲,“那得看你們的清淨、孟劭宗的名聲,是不是隻值三百萬?”

女人臉色還是沉了兩分,“能和平解決的事情,我不希望鬨得難看。你是在……那什麼公司工作來著?你們公司老板叫陳慶東?”

周彌神色絲毫未變:這做派她毫不意外,金錢收買不了,就圖窮匕見,行斷人立命根本那一套。

她微微笑著,聲音卻是極冷:“請你轉告孟劭宗。二十三年前他三百萬買斷不了一個人的人生,二十三年後同樣做不到。你們要真打算動我的工作,最好做好你們往後也同樣不得安寧的心理準備。或者,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徹底叫我人間蒸發。”

女人一霎擰緊眉頭,還要出聲,卻聽側後方一道聲音低沉聲音,“孟太今天也來住宿?”

女人立即轉過頭去看一眼,滿臉堆笑,“談總?好久不見。今天是過來度假?”

談宴西卻看也沒看她一眼,徑直地朝著她對麵走去。

他伸手摟周彌肩膀,低了頭,輕聲說:“非得在這兒等著?怎麼不先叫人送你上去。”

女人臉上一變――這麼旁若無人的親密。

她是跟人打牌的時候,聽人聊起八卦,談家老三換了新寵,一學法語的小翻譯。至於姓甚名誰,無人在意,隻要不是最終明媒正娶的,名字記了也沒意義。

誰曾想世界這麼小。

談宴西跟周彌說完這一句,方抬頭看她,臉上雖掛著笑容,目光裡卻沒半分的溫度:“我的人跟孟太起了什麼衝突?孟太說說看,我也好幫著調停調停?”

女人一時隻有訕笑,孟家跟談宴西掛著好幾單合作呢,真把人給得罪了,他們日子也不好過。

她今天跟孟劭宗過來,也是受邀來體驗這新開業的酒店。

方從酒店酒吧回來,看見周彌等在那兒,辨認了片刻,這張臉跟當年周寄柔那張臉可謂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她下意識就以為,周彌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孟劭宗的行蹤,又跑來蹲點了。

哪曾想,周彌等的人來頭可大得多。

她忙笑說:“哪裡來的衝突,不過就一點誤會。我瞧瞧老孟去,就先不打擾二位了。”她笑一笑,便微微點了點頭,轉身往裡走。

而誰知談宴西的聲音,這時候才慢條斯理地響起:“孟總上回問我老爺子喜歡喝什麼茶葉,他送點過去孝敬孝敬。我適才想起這事兒。你轉告孟總一聲,老爺子前幾日體檢,醫生才叮囑,茶裡頭有咖-啡-堿,他那肝臟功能,怕是往後都得戒了。”

女人腳步一頓,急忙轉身,一麵賠笑,一麵慌張道:“談公子,這事兒……這事兒要不我叫老孟回頭再跟你商量商量?”

談宴西不置可否,牽著周彌的手轉身便往外走,最後漫不經心地掃過她一眼,那目光裡有殺伐的冷意。

接駁車停在外頭,左右敞開,隻有一個頂棚的小車。

周彌坐上去,輕輕掙了談宴西的手,兩手攥住披肩裹緊,抱住了雙臂,臉朝外麵。

接駁車拐彎上行,夜風四麵八方地湧過來。

周彌一直沒出聲,談宴西手臂去摟她肩膀,叫聊聊方才這事兒。

她不肯,肩頭固執地掙了一下。

談宴西覺出不對勁,手掌拊著她額頭,將她臉輕輕扳過來。

迎燈光去看,她睫毛濕成簇妝,蒼白的臉上掛著淚痕。

談宴西自知不是好脾氣的人,跟她認識這麼久,不止一次冷著她晾著她,那回兩人吵架,都到那境地了,也沒見她哭過一聲。

眼下……

他有一籌莫展之感,白茫茫的思緒。

最後,倒是肢體動作先行,兩臂將她抱進懷裡,語言也是先於意識,溫聲哄她:“沒事了。這不還有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