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偷來的時間...)(2 / 2)

北城有雪 明開夜合 7311 字 3個月前

但不得不坦言,唯獨,他對那一晚的她,愧疚良多。

周彌沉默了片刻,笑說,“我是不是跟你提過我繼父的事。”

談宴西點頭。

“其實,他不是真的對我媽毫無微詞的。哪怕他是真的很愛我媽媽,也真心實意地對她好。可有時候他倆吵架,話趕話的,也會口不擇言。有一回,我就聽見我繼父說我媽,知不知道外頭都是怎麼說他的,說他接了‘破鞋’,還當個寶……諸如此類。但過了幾天,他倆就又和好如初了。我偷偷去查過,破鞋什麼意思。我問我媽,他說這麼難聽的詞,你也不生氣嗎。我媽說,每個人心裡都有幽暗之處,如果我繼父真的毫無怨言,始終一派光明地對她,她反而會懷疑,他是不是對她另有所圖。她叫我學著去接受人性之幽微。”

周彌抬眼看著談宴西,“你或許不知道,我最初意識到,自己好像,已經沒法單把和你的關係當做一段遊戲。倒不是因為你光風霽月的這一麵,是你……那天對我說了‘胡話’。你叫我不要告訴其他人。”

周彌感覺到,談宴西搭在她腰間的手臂收得緊了幾分。

“所以,那天晚上你對我的說的那些,我有預期的。我知道,那就是最真實的你。”

有無能為力的憤怒,有殘忍至極的自私,有兵刃相向的嗜血。

也有,軟弱,茫然和無措。

他不是神龕上描金漆朱的佛。

是有血有肉的一個人。

她決定愛他,是他愛真實的所有。

周彌說完,半晌沒有聽見談宴西回答,幾分困惑地去瞧,他卻瞬間伸手,將她腦袋往他肩膀上一按。

沾染幾分霧氣般低啞的聲音,“……好了。睡覺。”

周彌就笑出聲,“好啊。晚……不。早安?”

-

睡到上午十點多,周彌才起。

身畔是空的,不知道談宴西什麼時候起床了,卻沒叫醒她。

周彌找了一件針織開衫披上,穿上拖鞋走出房間門。

聽見外頭有人聲,從廚房傳過來的,走過去看一眼,嚇一跳。

那裡有汩汩的熱氣撲過來,在玻璃的推拉門上,形成一層霧氣。

談宴西站在流理台前,手機擱在一旁,開了免提,那裡頭的聲音,是姚媽的。

他嘴上叼了一支煙,手裡拿著一柄長杓,正在一隻砂鍋裡頭攪拌。

談公子眉頭擰成一座山,那不耐煩嫌麻煩的神情,已經處於下一秒就要撂挑子不乾的邊緣了。

電話裡頭,姚媽正在指導:“可以舀一點嘗嘗,熟了沒有。”

興許是在打電話,興許是情緒煩躁,談宴西並沒有留意到自己走近。

周彌有點犯難,要不要趕緊逃離這“案發現場”,給談宴西留一點麵子。

然而,誰想到這時候周鹿秋起床了,打開了房門,抓抓蓬鬆的頭發,說:“你起來啦!退燒沒有?”

直接暴露她的行蹤。

周彌笑笑,“早就退燒了。”

“談公子呢?他不是到家裡來看你了嗎?”

詭異地沉默一瞬,周彌說:“……在廚房呢。”

周鹿秋“哦”了一聲,就往浴室去了。

周彌硬著頭皮,踏進廚房。

裡麵電話已經掛了。

談宴西要笑不笑的表情,讓周彌覺得,他可能在思考滅口的事。

周彌隻能走過去,故作輕鬆地笑說,“那個,你在給我熬什麼好喝的……”

她往砂鍋裡看一眼,頓住了。

她以為,需要姚媽電話遠程指導的,無論如何得是什麼花膠老鴨粥這種級彆吧。

砂鍋裡一鍋平平無奇的白粥。

而明顯,談宴西的不耐煩已經突破臨界值,這時候將火一關,將蓋子往那上麵一丟,扔了長柄杓,走過來撫她後頸往外頭帶,語氣平淡,“走吧。外頭吃去。”

周彌一旋身,躲過了他的手,回到灶台前,一麵去接砂鍋的蓋子,一麵說,“哪怕這是終極黑暗料理,我也要嘗了再說。”

談宴西隻叼著煙地看著她。

周彌洗淨了杓子,撈了些起來看,其實差不多已經熟了。

拿了隻碗,盛出來大半碗,端在手裡吹涼,用湯勺舀一勺送進嘴裡,而後毫不吝嗇地比了個大拇指。

談宴西還是神色涼涼的,不大高興的樣子。

周彌放了碗,走過去,一把將他抱住,低聲說:“洗手做羹湯的事,以後還是我來――當然你也知道,我水平確實就那樣。你不嫌棄就行。”

抬眼看,談宴西終於麵色稍霽。

周彌又說:“真的。我心領了,我的本意絕對不是要為難你。上回提的那些要求,都是開玩笑的,我現在就正式全部收回。”

然而,談宴西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今天難哄得很:“你說收回就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