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我願意【正文完】...)(2 / 2)

北城有雪 明開夜合 14965 字 3個月前

他給談宴西遞了個眼色,後者便起身跟他往休息室去了。

等了沒到三分鐘,談宴西就回來了。

周彌笑問:“你們鬼鬼祟祟的乾什麼去了?”

談宴西坐下,輕輕捏捏她的臉頰,笑說:“一點小事。請他幫了個忙。”

周彌就不多問了。

坐了一會兒,周彌將提包交給談宴西保管,自己起身去了趟洗手間。

等回來的時候,隔壁桌的幾個人,正在跟談宴西閒聊,為首的似乎是個製片人,這一桌的應該都是那部電影的主創。

那製片人應當是跟談宴西打過交道的,語氣也不怎麼顯得生疏,笑問:“聽說談公子跟家裡鬨得要父子絕交了,可有這回事?”

談宴西隻語焉不詳地笑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便有另外一人也笑問他:“那還真是因為大家流傳的那說法?”

流傳的說法是什麼?說原因荒唐得很,是為了一隻“鳥”。金絲雀。

談宴西便又隻說:“也不算全然空穴來風。”

那製片人便笑說:“這得多金貴的鳥?”

談宴西這時候已經看見周彌過來了,笑了聲,不無故意地稍稍提高了音量,玩笑道:“可不是。籠子關不住,哄也哄不好。”

周彌默默地白了他一眼。

等周彌走過來,談宴西自然不過地將她的手一牽,讓她在自己身旁坐下,再向大家介紹:“這是我未婚妻,周彌。”

那製片人趕緊探身過來,朝周彌伸手,“幸會幸會――我好像,見過周小姐?”他沉吟片刻,“昨天的電影節開幕,你去了是不是?”

周彌笑著跟他握了握手,“是的。”

製片人便向談宴西解釋說,今天參展的有部片子,講一個中法通婚的家庭,女主演是法國人。但主辦方工作疏漏,也沒準備個法國翻譯,內場交流的時候,恰好周彌預定了要采訪那部戲的服裝顧問和女主演,就臨時的給他們當了會兒翻譯。

製片人玩笑說:“那時候我還想,過會兒得給周小姐遞一張名片,舉薦她拍電影去。”

談宴西完全不掩飾的袒護態度,“她現在就已經夠忙了,真要去拍戲,我更見不著她。”

製片人哈哈大笑,“既然周小姐也是做媒體工作的,咱們也算是半個同行,往後還請多指教。”

周彌笑說:“哪裡的話,您是前輩,該請您指教才是。”

大家都是有分寸的人,寒暄到這兒也就足夠,各自喝酒去了。

談宴西坐得很沒個正形,手臂始終摟著周彌的肩膀,這時候笑著湊到她耳畔,“彌彌現在可是比我名氣都大了。”

周彌卻隻問他,“談總,我什麼時候成你未婚妻了?”

“嗯……”談宴西故作思考狀,“就從這秒算起?”

周彌打了他一下。

一會兒,衛丞端著杯酒過來了,坐他們對麵,對談宴西說:“尹策跟你一塊兒過來的?”

“他是表親,不是我腿部掛件。”

衛丞笑了聲,“稀奇,他跟梁行一塊兒喝酒呢,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去的兩個人。兩人還挺上頭,也不說話,不知喝的什麼勁。”

周彌眼皮稍稍跳了一下,心裡好似閃過一念奇異而荒誕的直覺。

她還沒抓住,衛丞已經轉了話題,跟她聊新工作的事。

說是另一本時尚雜誌,在北城籌建新媒體矩陣,缺個有經驗的人,周彌若有興趣,他就牽頭讓她跟那邊聊一聊。

周彌笑說:“我的工作都被你包圓了。”

衛丞瞥了談宴西一眼,“你剛離開北城那會兒,某人天天念叨,我是在關鍵時刻給他添亂。既然是我把你從北城送走的,現在,還是我把你從北城接回來,也算是善始善終,修個福報,如何?”

談宴西不過掀了掀眼皮,“聽著像是到時候要賴了禮金的話術。”

喝酒、聊天,一晚上差不多就這麼過去。

周彌明天中午回東城,想早些回去休息,就跟談宴西先離開了。

談宴西把車交給司機去開,兩人一起坐在後座。

他身上有薄薄的酒味,微醺狀,便顯得比平日更玩世不恭些,隻摟著她,腦袋抵著她肩膀上,大拇指按著她下巴,掰她的臉過來親她,一麵笑說,都喝了酒了,誰也彆嫌棄誰。

周彌臉熱起來,推他不開,隻能任由他了。

談宴西親夠了才放開她,笑意溫熱,問她:“周小姐什麼時候抽空瞧瞧婚房去?上回就在提,放我不下三回鴿子了。”

“下回嘛,下回好不好。”

“下回什麼時候?”

“說不好呀,我們馬上團隊要去冰島旅遊。等到時候過來麵試的時候?”她笑說。

正說著呢,周彌手機振動,接到一通電話,管他們出行工作的同事珊姐打來的,叫她拍一張護照的照片發過去,要給他們定冰島的酒店。

周彌看向談宴西,一臉的“我沒騙你吧”。

談宴西已然無話可說,也無妨將挫敗感掛在臉上了,輕哼一聲:“下一回我可就管不了那麼多了,拴也要把你拴住。”

周彌隻“嗯嗯”兩聲,十足的敷衍態度,吃準了他不過是嘴上過過乾癮罷了。

她掛了電話,便去翻提包,連帶著一堆的東西被帶出來。

談宴西瞧見她包裡露出一隻黑色皮夾,皮夾裡露出了一小段紅繩。

周彌找到護照了,然而才意識到是多此一舉,想起來她手機裡是存了護照的照片的。

她將照片發過去,眼角餘光瞥見談宴西正拿著她的皮夾。

腦袋裡“錚”的一聲,急忙去搶。

如此,談宴西更不可能還給她了,手臂拿遠,抬高,大拇指翻開了皮夾。

抬眼去看,那皮夾最上一層透明的夾層下,夾了一枚鑰匙。

黃銅色的,拴了短短一截紅繩。

談宴西驚訝,挑了挑眉,“這是什麼?”

周彌不說話,臉都漲紅了。

談宴西捏著紅繩,將那鑰匙抽出來,再笑問她:“這是什麼?瞧著有點眼熟。你是不已經快遞寄回去嗎,這把鑰匙,又是從哪裡來的?”

既然被認出來,周彌隻能破罐破摔地承認了,“……小區門口配鑰匙的,五塊錢一把打的。我先聲明,純粹拿來做紀念的,我可沒有不經允許擅自使用!”

談宴西笑出聲,原想打趣她兩句的,但看她此刻神情,怕她會惱,便說:“你用不用,那裡都是你的。”

他低眼,把鑰匙拿在手裡,無聲地看了看,又給她原樣地放回去了。

他幾分釋然地呼出一口氣,深有此生無憾之感。

像是久遠前的挽留,得到了回應――

你願意為了我,留下來嗎?

我願意。隻是我不能。

說話間,車子已經開到了院子外的門口。

下了車,走到大門前,周彌剛要伸手去撳鈴,手腕被談宴西一把抓住。

“等等。”

周彌轉頭去看,大門上方掛了一盞複古樣式的煤油燈,談宴西浴在這淺黃清幽的光下,已然完全收斂了這回來路上,那幾分吊兒郎當的神色。

此刻認真且嚴肅。

她不知道為什麼,心臟微懸。

談宴西低頭,看著她,“……原本,想再找個時間。”

他伸手,抄進外套口袋裡,再拿出來時,手掌裡多了兩枚戒指。

樣式低調極了,隻在戒麵裡麵,鑲嵌了小粒的鑽石。

談宴西頓了頓,方才出聲:“彌彌,從前我說過,人生無非是用一些空虛,去對抗另一些空虛。但因為你,我要收回這句話。我從來是活得很浪蕩的人,這是第一回,這麼迫切想留住什麼。你送我的那棵樹,牌子上文字的意思,我查過了――”

我們不是籠與鳥,而是蒼穹和樹。

既自由,又堅定。

談宴西眼裡有夜色一般的沉靜,“……所以,戒指我準備了兩枚。”

無所謂誰單方麵將誰束縛。

願互為承諾。

既做彼此的蒼穹,也做彼此的樹。

“彌彌,你願意嗎?”

周彌垂眼,看見燈下的兩道影子,它們部分交疊著,長長地投向同一個地方。

她眨了眨眼睛,抬眼時睫毛幾分濕潤。

但笑著說:“我願意。”

談宴西緩緩地呼出一口氣。

覺得,此生他不會再看見,如此刻這樣叫他心口發漲的笑容。

周彌伸手,是碰到了他給她戴戒指的手指,才覺出他竟有幾分顫抖。

心口處的一種情緒,也隨之漫漲而出。

等周彌也拿了戒指,給他戴上。

幾乎一秒鐘也等不及的,談宴西一把將她摟進懷裡,低頭深吻。

月色清明,攀在鐵欄上的薔薇花藤隨風擺蕩。

不知道是誰的肩膀,碰著了門邊的電鈴。

兩人嚇了一跳,立即停了下來,對望一眼。

談宴西一臉鬱悶,而周彌則笑出聲。

周彌伸手,碰了碰談宴西的手。

他便將她同樣戴著戒指的手,一把牽住。

沒一會兒,姚媽穿過院子來給他們開門。

兩人牽著手,走進院子裡。

又齊齊地停了腳步。

月光底下。

那梨花開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