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斐斐趕緊將他一攔,“你去找個酒店住吧。”
尹策說:“那你自己收拾。”
“……”顧斐斐語塞,“我累死了,隻想吃點東西睡覺。”
“你不能讓我睡在垃圾堆裡。”
“所以我讓你去住酒店。”
尹策默了片刻,低頭看她,目光始終平靜不過,“顧斐斐,你有良心嗎?”
顧斐斐有點煩躁,“……你到底想乾什麼?我都刪你微信了,什麼意思你不懂嗎,還跑過來乾什麼。”
“那你為什麼不刪姓梁的?”
顧斐斐表情一滯。
“舍不得?還等他來找你?你就沒想過,他想來早就來了。甚至我都來了,他還沒來。你還等他什麼……”
“我沒等他。我說了早跟他兩清了,一個毫不相關的人,我刪他做什麼……”
顧斐斐意識到了什麼,話音一頓。
果真,尹策逮著了她邏輯裡不打自招的漏洞,直直地看著她,“所以,我不是不相關的人?”
顧斐斐表情仍然稱得上是平靜,“……你是個好人。你不是問我有沒有良心?我最後的良心,就是奉勸你,彆再跟我扯上關係了。”
“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顧斐斐不做聲了。
尹策低頭看著她,她身上穿著一件粗針的黑色套頭毛衣,黑色褲子和黑色馬丁靴,衣袖上,沾了些顏料。她麵色蒼白,燈光下的眼睛更是黑白分明。當她不笑不說話的時候,這種毫無人氣的感覺便更明顯了。
尹策伸手,托著她的手臂,將她往自己跟前帶了一步,伸手,往她腰上一摟,再度低聲追問:“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還是沒有得到答案,他安靜地注視她片刻,低頭,呼吸頓了一下,緊跟著深深吸一口氣,碰上她的嘴唇。至少,這是驗證過的,她的身體不排斥他,甚至還很喜歡。
……
-
結束以後,顧斐斐隨意套了一件衣服起身。
她餓極了,迫不及待地想吃點東西。
她把便利店買來的烤腸雞排飯,丟進微波爐熱了熱,也不去餐廳或者客廳,就站在小廚房的流理台前,拆了包裝,拿勺子舀著飯,一口一口塞進嘴裡。
有點噎著了,便涮了杯子,倒了整杯的牛奶,軲轆軲轆喝了大半杯。
她聽見腳步聲過來了,知道尹策停在了門口,但是沒有轉頭去看。
廚房太逼仄了,燈光也不甚明亮。
她好像被逼到了某一處死角。
隔著昏暗的光線,尹策注視著那一端的顧斐斐,她半長的頭發垂落下來,擋住了臉,往嘴裡喂東西吃的動作十分機械。
“斐斐。”
顧斐斐當沒聽到似的。
“我們可以有另外一種關係。”他甚至不留給她再度有意曲解的空間,話說得明白無誤,“跟我在一起吧。”
顧斐斐這才停了一下,然而第一反應仍然是笑,“你們男人怎麼都這樣,既愛勸良家下海,也愛勸女支-女從良。”
尹策的目光有一種洞察一切的清明,“你口口聲聲這麼稱呼你自己,不過是覺得,你自己先行羞辱了你自己,彆人就沒法再羞辱你了。真是這樣嗎,斐斐?”
顧斐斐表情一下便僵住了。
“我也不了解你的過去,可我也能跟你打賭,你絕不是出於自願,變成了一個壞學生。斐斐,你根本不是享樂主義的人。”
“彆說了。”
尹策還是這句話:“我都不怕,你怕什麼呢?”
“我讓你彆說了。”顧斐斐猛地擲了手裡的餐勺。
塞進嘴裡的食物,已經咽不下去了,喉嚨裡像是撒了一把沙的乾澀。
她怕什麼。
從前,很多次,性這件事於她的體驗極其糟糕,那些男人是花了代價的,因此他們急於要在她身上兌現,絲毫不會顧忌她的感受。
她沒有怨言,“貨物”要有“貨物”的自覺。她精神勝利法地安慰自己,至少,她沒有獲得愉悅這件事,證明了她還不是個徹頭徹尾的女表-子。
也因此,她無法不對自己坦誠,和尹策做這件事,她才覺得自己是被當做女人一樣對待。
而非貨物,而非砧上魚肉。
她怕什麼?
她從來不怕得不到一顆星星。怕的是得到了卻要放手任它飛走。
或者熄滅。
(待補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