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許嘉寧木然跪在靈堂前,望著桌子上的黑白遺像,照片裡的人繃著臉,看起來有些嚴肅。其實院長媽媽最是和藹的性子,隻是她不習慣照相,麵對鏡頭就渾身不自在。

眼淚再次奪眶而出,這次高考她發揮得極好,市理科狀元省探花,成績一出來,排著隊請她當家教傳授經驗的人絡繹不絕,那時候的她以為自己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可以陪伴院長媽媽,所以一直留在市裡做家教。不曾想,身子骨向來健朗的院長媽媽會猝死在睡夢中,她連最後一麵都沒見上。

這一世,她還是沒來得及。為什麼不讓她早回來兩天,那她就能再見院長媽媽一麵,也許還能避免悲劇的發生。她終於有能力報答她,她卻走了。

許嘉寧失聲痛哭,像是要把前世今生所有的委屈遺憾痛苦通過眼淚宣泄出來,直到眼淚再也湧不出來,她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無聲說道:我和弟弟在這邊會好好的,您在那邊也要好好的。

*

福利院坐落在一座名不見經傳的小縣城內,小縣城經濟落後,福利院規模條件也很一般,外牆斑駁油漆脫落,透著一股子衰敗。

不過在好幾家報紙報道了許嘉寧這個高考狀元後,福利院陸陸續續收到了很多來自善心人的捐贈,上麵也撥了筆款項下來。隻等過了暑假,孩子們去上學了便翻修。

新上任的趙院長正背著手在院子裡東瞧西看琢磨著怎麼翻修,見了許嘉寧招招手示意她過來,近了看清她紅腫的眼眶,無聲歎了歎。老院長這一走,這孩子的天就塌了一半,寧寧是真的把老院長當媽。她長得好又健康,小時候好幾戶條件不錯的人家有意收養她,可她就是不答應,她們都知道,她是舍不得老院長。

“趙姨。”許嘉寧低低喚了一聲,福利院來來往往這麼多員工,可在她心裡媽媽隻有一個。

她是院長媽媽在鐵軌邊的雪地裡撿回來的棄嬰,要不是院長媽媽眼尖,她早已經無聲無息的死在雪裡。也許要等雪化了之後,才會被人發現。

院長媽媽把奄奄一息的她送到醫院,骨折和肺炎,要交一千押金醫院才收治。在那個年代,一千塊錢無疑是一筆巨款,院長媽媽東拚西湊才湊齊,把她從鬼門關救了回來。

她的命是救回來了,院長媽媽的婚姻卻完了。她的丈夫再也無法忍受她把絕大部分的時間精力工資用在福利院上。那一千塊錢成為壓彎他們婚姻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欠院長媽媽太多太多,沒有院長媽媽,就沒她這個人。

“好孩子,你這樣,老院長走的都不安心,她最疼你了,可見不得你這麼傷心的。”趙院長憐惜地拍了拍她的後背,攬著她去了辦公室,遞過去一張銀行卡,“這是你存在老院長那的錢,你收好了。”

這孩子高考拿了好幾萬獎金,省裡市裡縣裡學校都有表示,她留了一年學費和生活費,剩下的全部交給了老院長,道是給弟弟妹妹們用。

老院長哪肯收下,娘兒倆扯了半天皮,各退一步,一半給院裡一半老院長替她存著。

許嘉寧沒有客套,接了過來,這筆錢她有用場。她大學讀的是計算機專業,她需要一台電腦來做事。

安慰勸勉了一番,趙院長讓許嘉寧回去休息,這麼兩天功夫,整個人就瘦了一圈,小臉蒼白,看得人心疼。

回到房間,許嘉寧洗了把臉,翻出紙筆記錄腦海中的重要事件。

頭七過後,許嘉寧準備和張開放好好談一下。張開放也在福利院長大,卻不是福利院的孩子,他是院長媽媽唯一的孩子。說來造化弄人,離婚後第二個月,多年無孕的院長媽媽發現了兩個月的身孕。

一直以來,許嘉寧都對他抱著深深的歉疚,若不是因為她,他會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倘若沒有他們這些人,他能享受到一份完整的母愛。所以打小她就帶著他玩,張開放也喜歡黏著她,兩人不是親姐弟勝似親姐弟。

“寧寧姐。”張開放進了屋,他已經從那種徹骨的悲傷中走出來,走的人已經走了,活著的人還要繼續活下去。

許嘉寧示意他坐下,問起他去溫市打工的事。他剛中考完,沒考上任何學校,也不願意複讀,而是想出去打工。

“阿坤哥他們都在溫市那邊,一個月能掙七八百。姐,你安心讀書,賺錢有我。” 曾經稚氣懵懂的少年,彷佛在一夜之間長大。

許嘉寧眼睛一酸,眼淚差點當場落下來,當年,在溫市打工的張開放無數次在電話裡對她說過類似的話,他還一直讓她專心讀書彆浪費時間做兼職。

眨了眨眼,許嘉寧把漫上來的酸澀憋回去,再次勸他考慮複讀,她知道讀書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