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chapter54(1 / 2)

“——你們快看他的耳朵!”

幽藍的舞台上,郗思遠身著一件長長的兜帽灰袍,與?其他人對比起來?,他的服裝似乎不夠華麗;然而他的頭發在燈光下是一片閃光的銀白色,最驚人的,是那?對屢次拖累他、讓他從人氣選手變成知名拖油瓶的耳朵,此刻變成了一對海水一樣透明、尖而纖細、仿佛精靈一樣優美?靈動的長耳。

璀璨的銀發、優雅美?麗的長耳,再加上郗思遠自?身濃秀深邃的臉,讓他活脫脫像剛從森林中走出?的精靈王子?。而他身上的兜帽灰袍,正好壓住了那?些極度張揚華麗到顯得輕浮的元素,瞬間讓精靈王子?多?了一份憂鬱頹敗、以及有所經曆之後才能展現出?的清冷悲憫,觀眾即便對他毫不了解,也能在這一刹那?間同情心泛濫。

而對他的經曆更?有了解的觀眾則更?加動容,還有現場支持他的少數粉絲——她們從初舞台就pick了郗思遠,許下過“要一起走下去”的誓言,然而因為不可抗力,她們隻能眼睜睜看著他一步步成為萬人嫌的“拖油瓶”。

她們不甘心,替郗思遠委屈,也想朝所有人呐喊“他明明那?麼優秀,明明不是他的錯啊!”……可是上位圈的人氣雪球越滾越大,她們和?郗思遠一樣在最關鍵的時刻掉隊,後來?就沒有人在意她們說什麼了。

——如今那?對精靈長耳就像伴著郗思遠重新長出?來?的一樣,渾然天成,自?然到毫無痕跡。他的聽覺好像也恢複了,每一個拍子?都踩得很準,每一句歌詞都唱得很穩,他整個人仿佛也在舞台上獲得了新生。

如月光又如碧藍波濤的幽幽藍色,一浪又一浪地湧來?,台下郗思遠的粉絲們,已經淚盈於睫泣不成聲。

“——誰能夠說得清/那?些不足掛齒極其平常的事情/比如關於看孩子?們嬉耍時/湧上心頭的東西”

碧藍浪濤退去之後,滿眼的緋色薔薇從牆頭開了出?來?,花繁袞袞,如春風吹過翻滾的火焰,淒豔的緋紫色轉眼覆蓋了整個舞台。

“它不是湧現在你的內心/而是宇宙一樣從外?麵包圍你”

元寧的歌聲就像他的歌詞一樣,

潤物無聲地將所有人的感官包裹,等人反應過來?,已經不自?覺沉溺在他的溫柔鄉裡。

很多?人都對他有“緋聞濾鏡”,或者更?難聽一點說,叫“豔|照濾鏡”,談論起他總是有意無意輕慢地一路往緋色方向奔去。

這次元寧偏就大大方方用?了緋紫色,他穿著一件淡紫色的鬥篷,眉目有如溫水流光,粉紫色在他身上非但不顯得軟弱俗氣,相反有一種美?中帶韌的溫潤堅定之氣。

“儘管秋陽照射的一枚枯葉/很快腐爛和?被人遺忘/但是它會無奈地觸及/我們的眼睛、手掌和?心靈”

“像藍天一樣被無限擁抱/我們是無言的嬰孩/隻許將無力的雙手/伸向世間萬物”

……

很多?觀眾事後都說不清自?己這份感動,回憶起當時,就像睡在暄暖的暮春午後一樣,被無聲而溫柔的水包裹著,浮浮沉沉,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眼淚已經掉了下來?。

“……這一組真的很絕,”小紈聽到身邊的休閒裝男人像認輸了一般,強自?鎮定朝女友求饒道?,“我承認我戴了有色眼鏡,還是有些愛豆可以做到很優秀的,或許可以讓他們來?拍A&S的一個推廣,我……”

“閉嘴。”女孩凶巴巴道?,“你擋著我看我愛豆了。”

經過前幾個人,大部分觀眾已經摸到規律了:一個練習生代?表一個顏色,在他的主場時舞台會被他的顏色覆蓋,等他的顏色轉暗,另一種顏色接上,就代?表下一個人要出?場了。

然而當緋紫色逐漸暗淡,舞台轉為一片深黑之後,新的顏色卻遲遲沒有亮起來?——說是遲遲,或許其實?隻有幾秒鐘,但這個舞台對於觀眾而言太豐富了,幾乎每一秒都能給他們衝擊和?驚喜,於是哪怕幾秒鐘的黑暗沉默,也開始變得難熬起來?。

導師席上,沈渢麵色嚴肅,宮惠芸、FAST在好奇地交頭接耳,似乎在期待接下來?還能有什麼內容。彭敖十指交叉緊握,反倒是陸聞,一臉漠然地揉了揉自?己的雙腿,恨不得直接把“少故弄玄虛”幾個字寫在臉上。

從導師席收回視線,小紈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緊張得在砰砰跳動,她雙手交疊在心臟的位置,輕輕按住:隊友們都表

現得這樣出?色、這樣出?彩,她的喬喬會不會被蓋下去?如果黎喬拖了後腿,破壞了這個堪稱完美?的舞台,他要挨多?少罵才能平息觀眾的憤怒?

求求、求求了——

在她的反複祈求中,舞台依舊沒有亮起來?,直到一束追光打在了白色旋轉樓梯的最上方。

之前《與?狼共舞》和?《去看日出?好嗎》、《醒》都用?過這個白色旋轉樓梯道?具,《與?狼》是杭盛與?女伴舞攜手從台階上下來?,《日出?》是薑郡和?他的隊員們在樓梯邊比劃眺望,《醒》乾脆就隻是開場,趙澤煜從樓梯上跳下來?,對著鏡頭唱出?第一句充滿衝擊力的唱詞。

這些人裡麵,趙澤煜踩了四五級台階,薑郡他們就沒上去過,杭盛稍微高?點,也是從中下段利用?舞台升降幕布,開了個小門,牽著女伴舞走出?來?。

而此時此刻,黎喬坐在白色旋轉樓梯的最上方,雙腿懸空,鬥篷的衣角在風裡飄飛鼓蕩。

觀眾們第一次發現這個旋轉樓梯居然有這麼高?,仰頭往上看的他們都感到一陣眩暈,真不知道?黎喬怎麼敢坐上去的——

如太初鴻蒙般濃稠到化不開的深黑裡,唯有一束追光打在黎喬身上,雪亮的光線折出?微淡的光暈,朦朦朧朧地攏在他周身,看起來?像一場神跡。

“我們在此擁抱……”

他開口的那?一瞬間,觀眾們明白了一件事:不用?再期待新的舞台華麗布景了,眼下這濃稠的、漫無邊際的黑色,就是黎喬的代?表色!

明白過來?這件事以後,觀眾心上忽然又重重一顫:黎喬開口唱歌了,他的音準精確,音色清麗悠遠,氣息穩定綿長……他唱得很好,非常好,比這場公演之前他們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好!

“我們在此擁抱……即使被眼前炫目的光炙烤/瞬間化作白骨也無怨無悔……”

空前黑暗的體?育館內,歌聲像無數無形的手纏繞過來?,黎喬的嗓音應和?著歌詞,冷淡絕然,透著空茫混沌的死亡氣息,觀眾們仰頭望著他的身影,感覺自?己的心臟也如同被炫目的光線炙烤,在光芒下分裂成無數碎片。

黎喬垂眸看著下方烏壓壓的觀眾,唇角

勾起,聲音轉低:

“——我們相愛卻是如此的遠離正義。”

就在觀眾以為他的部分即將告一段落時,他忽然手一撐,在白色旋轉樓梯的頂上站了起來?,當觀眾發出?一陣擔憂的驚呼時,他卻毫不猶豫,從最高?點跳了下來?!

披風的布料那?一瞬間在他身後鼓蕩開來?,他像一隻墨色的蝴蝶即將撲入觀眾席的懷抱。

那?一瞬間觀眾席響起近乎驚恐的尖叫,那?座旋轉樓梯有多?高??五米?十米?誰的舞台設計會這麼大膽、這麼瘋狂、這麼不要命不計後果!

導師席“謔”地有人站起來?,走出?去兩步以後又停住了腳步;更?多?的觀眾是近乎本能地張開雙臂,不知道?是不是旋梯頂端的渺遠人影給了他們錯覺,讓他們以為自?己可以接住這隻蝴蝶——

一秒之後,全場燈光霍然亮起!

舞台中央完好無損地站著《傾城》組的五名成員,觀眾們心驚膽戰地朝最中心的位置看去,黎喬好整以暇地抬頭一笑,英氣中居然妖異流轉。

剛緩下來?沒多?久的節奏被這一個笑容破壞,之前出?現過的深紅、雪白、碧藍、緋紫在這一刻傾瀉而下,彙聚成一個漩渦,一齊朝著天空揚起,被風撕碎飄散,像漫天花瓣紛紛揚揚墜落。

破碎的花瓣在接近觀眾席的瞬間,忽然又幻化出?了翅膀,帶著閃光的鱗片附著在翅膜上,輕輕拍打,轉眼間變成了覆蓋整個舞台的蝴蝶,黎喬連帶他整個小隊都被浪潮一樣的翩飛蝴蝶吞沒了。

觀眾們麵麵相覷,驚歎和?茫然充斥了他們的腦海,讓他們一瞬間分不清虛幻和?現實?,嘴唇闔動竟不知從哪裡開始讚歎。

而導師席上的陸聞,此刻“騰”地扥緊了桌子?,整個人差點兒從輪椅上站直了,當然他雙腿綿軟無力,很快就頹然摔了下來?,然而他的眉目就像陡然間被點亮了,眼裡閃動著灼熱的熒光,身邊人一時沒注意到他,他摔得身子?欹斜,目光卻依然死死盯著舞台方向。

“若那?無法抑製的衝動/能夠崩毀的話/愛與?被愛足以令人瘋狂迷失/甘美?而火熱的吻隻是虛假”

觀眾幾乎不認識台上的五個人了,瀑布一般飛揚

的發絲和?層層疊疊的裙擺漸次從漫天蝴蝶的翅膀掩映下露出?來?。

應和?著歌詞中的“虛假”,他們、不,應該說“她們”,撕下了身上的披風、鬥篷、馬甲,徹底在五個扭曲而虛幻的人格中遊走,亞麻色頭發的少年變成癡情絕望的少女,銀白色短發的精靈變成長發及地的高?貴美?人,溫柔的人掀開緋紫色鬥篷,雪白的裸肩耀得人不敢直視。

原本男人化作女裝,無論是身形、骨架、五官,或多?或少總會有違和?或滑稽感,然而觀眾看著他們,好像眼前籠了一層薄霧,薄霧之下,他們美?得無比自?然舒展、又無比驚心動魄。

最引人矚目的是當中擁有黑絹一般長發的魔女,“她”眼下暈開的痕跡如一道?濃黑的淚痕,妖異豔麗,雙眼深不見底,在燈光下揚起魔王一般驕傲的笑容。

在魔王的帶領下,“她們”跳起這首歌中唯一一段舞蹈,腰肢柔軟如雲絮,舞步輕捷若飛燕,利落瀟灑又有如刀群。

如同琴弦繃緊到極致後釋放出?的樂音,觀眾的情緒已經完全不由自?主地追逐著“她們”的身影,跟著心馳魂蕩,神思千裡。

“麻痹的感覺逐漸模糊的意識/傾瀉的思念與?真實?/陷入永遠的黑暗之時”

瑪瑙、冰川、碧海、薔薇,化作清冷的、可憐的、憂鬱的、溫柔的聲線,化作烈焰一般的滿樹荼蘼,似真似幻,飄忽遠近,刹那?間統統纏繞扭曲在一起,伴著激烈到幾乎要震碎耳膜的鼓點,穿刺進現場每一個人的靈魂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