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1 / 2)

遠處仍然傳來隆隆水聲,但是兩名值崗的獄警神情不再緊張,想來後山應該已經打通,水也引了出去。

陸染空又胡亂解釋一通,兩人回了監獄。一路上都是陸陸續續在回監舍的犯人,三兩成群的,也沒有獄警監管。

還沒到後山,遠遠就聽見水流和機器的轟鳴,走到近處,發現就在這短短時間內,被淹的地方多了條水渠,一直延伸出近百米,通過後山一道炸出來的缺口,流向山外。

到處都是人在忙碌,既有囚犯也有獄警,獄長站在一條板凳上,拿著擴音器指揮。

陸染空走上前,兩人低聲交談了幾句。等他轉身後,獄長拿著擴音器肅立了一會兒,繼續有條不紊地指揮。

“你把王警官的事情告訴他了?”蘭瑜問。

陸染空點了點頭,“他等會就派人去將王警官的遺體領回來,會好好處理後事,也會馬上通知軍部。”

見蘭瑜低頭不語,他又問:“今晚咱們還是住在監舍行嗎?”

蘭瑜知道他倆已經沒有再扮成犯人的必要,可以去新住所,但還是說:“就住監舍吧。”

兩人往監舍走去,夜風習習帶著涼意,蘭瑜一直在奔跑,渾身發熱,吹著這風覺得很舒服,腳步也慢了下來。

身旁有犯人在來來去去,回監舍的,到處遛彎的,聚在銀杏樹下高談闊論的……反正大家都在忙,幫不上忙的隻要不去添亂就行。

遠處投來朦朧燈光,他將腦子放空什麼也不想,隻跟著身邊人的腳步,慢慢地走著。

兩條影子落在地上,肩並著肩,雖然什麼話也沒說,卻讓他內心平靜又放鬆。

回到監室,蘭瑜發現所有人都在,見到他倆進門,都從各自的床上坐直了身體。

“都在啊,沒留在後麵幫忙嗎?”陸染空走向衛生間去洗手,邊走邊隨意地問。蘭瑜則開了櫃子拿洗漱用品,準備去洗個澡。

房間裡一片安靜,沒有一個人回答,也沒人發出其他聲音。

蘭瑜察覺到氣氛的異常,從櫃門上探頭望向他們,陸染空也停下了腳步,慢慢回頭。

“喬哥,豹哥。”一陣沉默後,依然是劉俊傑最先開口。

不過聲音乾巴巴的,還透出幾分局促和刻意的輕鬆。

蘭瑜看見喬飛和林霖低著頭一言不發,王進和裘道眼睛不時在偷看兩人。隻有晨爭還是那副模樣,半靠著床頭出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他放下手中的盆子直起身,和陸染空對視了一眼。

“咱們都在一個監舍,有什麼話就說,不要遮遮掩掩,豹哥不是那種小氣的人,隻要不是大問題,都不會介意。”陸染空開口道。

劉俊傑猶豫地想開口,又閉上了嘴,倒是喬飛直愣愣地問了句:“豹哥,喬哥,你倆到底是什麼人啊?”

蘭瑜知道他們看見了陸染空和獄長之間的交流,對他倆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房內再次沉默,沒人說話,陸染空笑了聲,語氣輕鬆地說:“豹哥和喬哥的確不是犯人,是因為其他的事到了這兒。”

幾人眼睛亮了起來,劉俊傑問道:“特工?間諜?暗探?”

“督察組身份來監獄暗訪?”喬飛也急切地接嘴。

林霖問:“星際茶達拉偵探?”

喬飛拍了下他的頭,“你他媽電影看多了吧?”

陸染空說:“具體就彆問了,反正豹哥和喬哥不會害你們。”

“那是肯定的,隻是……隻是……”劉俊傑坐在他的上鋪撓著腦袋。

“隻是什麼?有什麼話就說,爽快點。”

喬飛有點難為情地說:“隻是覺得你們不是犯人,好像怪彆扭的,你看,我們都是犯人……”

蘭瑜將裝著洗漱品的盆子放在地上,走到陸染空那空空的下鋪坐了下去。

“喬哥,來這兒坐,來這兒坐,豹哥那床上什麼都沒,我床上軟和。”喬飛拍著自己的鋪位說。

“不用了,我身上臟,就坐這裡。”

陸染空也慢慢踱過來,好似不經意地說:“劉俊傑,是替人頂罪進來的,替的是星際首富的小兒子,六年刑期已經服刑兩年,他給了你多少錢?”

劉俊傑本來還趴在上鋪往下看,臉上帶著笑,聽完這句後,笑容僵在了臉上。

陸染空在蘭瑜身旁坐下,問道:“你賭博欠債多少,還需要給人頂罪?”

所有人都看向劉俊傑,除了蘭瑜在低頭打量自己的指甲。

“豹哥,我……”劉俊傑啞聲道。

“如果你出去後,還會賭嗎?”陸染空淡淡地問。

劉俊傑低下了頭,再抬頭時眼圈都泛著紅。

他抹了把臉,說:“等我刑滿出去了,發誓永遠不沾賭,好好過日子,陪在父母身旁。”

陸染空又說:“喬飛,林霖,你倆一個是被哄去做假.鈔模板,一個是被攜款潛逃的老板給坑了,其實主要罪責不在你們身上,是替人做了擋箭牌。”

沉默片刻後,喬飛開始抽噎,林霖也摘下眼鏡擦上麵的霧氣。

蘭瑜不知道陸染空是在什麼時候將這些人的底細都摸得一清二楚的,畢竟軍部給他們的資料都不是很完整,想不到他看似粗心大意,其實做事還很仔細。

陸染空又看向王進和裘道,笑了笑,說:“王哥,裘哥,我很佩服你倆。”

“佩服我們什麼?”裘道和王進都坐在下鋪,茫然地對視了一眼。

“你倆從小就被星際匪首收養,雖然身不由己做了些錯事,但是都不嚴重,據我所知,你倆暗地裡將平常分的錢都捐給了福利機構,所以我說佩服你們。”陸染空說道。

裘道難得的扭捏起來,王進也露出了不好意思,“因為我倆都是孤兒嘛,就想那些小孩兒不要像我們一樣,就……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蘭瑜看著那兩人,忍不住露出了個微笑。

他自己是孤兒,在開始拍電影賺錢後,每年都會捐很多錢給福利院,逢上休息的日子,還會買上大堆東西去看那些孩子,聽到這兩人和自己一樣,心裡頓時親近了不少。

屋內又安靜下來,隻聽到喬飛不時的哽咽聲。

“我相依為命的妹妹被人□□,掙紮的時候從樓上推了下去,等我從演奏會趕到的時候,她已經躺在冰冷的停屍間。”一道冷清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沉寂。

所有人都怔了怔,看向晨爭的床位。

晨爭已經坐了起來,臉上不再是平日那種淡漠的神情,滿是悲傷和絕望。

也許是壓抑了太久無人傾訴,他聲音都發著顫:“就算證據確鑿又有什麼用呢?他太有權勢了,把所有證據都清除得乾乾淨淨,我一名小小的鋼琴師,隻能在一場酒宴上,趁著剛剛表演完的機會,去捅了他一刀……”

“捅死了嗎?這種人就應該捅死。”王進咬牙切齒地說。

晨爭慘然一笑,說:“捅死的話,我就不會隻關在這裡服刑十年了。”

夜裡,蘭瑜側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睜著眼看著很近的牆壁。身後的陸染空麵朝著他,呼吸輕淺。

監舍裡一片安靜,平常那些鼾聲和磨牙夢話都沒有,顯然今晚都被觸動了心事,集體失眠了。

“睡不著嗎?”陸染空很輕地在他身後耳語,輕得恍若聽不見,隻能感覺到有氣流吹到耳廓上。

蘭瑜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有什麼事留到明天去想,就算解決不了,還有豹哥。”陸染空輕聲說。

“要不要豹哥拍著你睡覺?”他又問。

“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兒。”蘭瑜閉著眼睛,沒察覺自己聲音放得很軟,有點像在撒嬌。

陸染空似乎輕笑了聲。

對麵鋪位的喬飛翻了個身,發出吸鼻子的聲音,顯然剛才在默默流淚。

王進所在的位置也發出了幽幽歎氣聲,裘道在低聲問:“怎麼了,冷嗎?”

“你知道個屁,睡你的覺吧。”王進說。

“你醒著我就睡不著。”

“那你的意思睡不著是怪我囉?”

“你這人怎麼不講道理?”

“老子又不是第一天不講道理,你嫌棄?”

鐵床發出搖晃的吱嘎聲,兩人又打了起來。

喬飛帶著濃濃的鼻音插話道:“今晚你倆就彆打架了行不行?讓我們安生一晚上。”

那兩人頓時偃旗息鼓,都收了手。

“月兒彎彎,照在海麵,燈火點點,是漁人的歸船……”一道低低的聲音響起,陸染空哼起了歌。

這是首童謠,蘭瑜聽他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