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友是花瓶。
真古董花瓶,價值過千萬那種!
我把我女友砸碎了。
砸……碎了。
王子續整個人仿佛踩在棉花裡,站都站不穩,腦子也是一盆漿糊,整個人完全懵逼了。
他忍不住看看自己的手……
他剛才到底做了什麼?
他的女朋友,怎麼會是一隻花瓶?
花瓶怎麼會是他的桃桃?
談亦承比外甥冷靜不少。
畢竟是天問峰的記名弟子,從小在天問峰長大,稀奇古怪的事情見得還是不少。
談亦承替外甥問出了心中所想。
“你的意思是,千桃就是這個花瓶?”
沈初一點頭:“準確點說,這個花瓶是千桃的本體。”
談亦承聽明白了。
有生以來,他隻見過一隻化形的妖,不過據師父說在深山老林,不為人知的地方,肯定還有化形的妖物。
如今這時代,地球之上靈力匱乏,不宜妖物修煉生存。
絕大多數尚存的妖物都是從前化形成功的,如今都躲在人跡罕至的地方,或是沉睡或是修煉。
不過大多數都是沉睡。
畢竟現在的靈力太匱乏了,完全無法滿足化形的妖物修煉需要。可以說,修煉所吸收的那點靈氣,甚至都不夠維持這些大妖們一天的基礎消耗!
此消彼長,可不就顯得很不劃算了嗎。
是以妖物們多數都在沉睡,極難在社會中見到化形的妖物。
就算是見到化形的妖物也不需要擔心。
對於妖物來說,修煉極其不宜。
他們沒有人的軀體,在修煉一道上,關卡重重,很多妖物都卡在化形為人這一步上。
而他們比人更明白什麼是因果。
殺人是簡單,可殺個人之後,他們也會罪業纏身,讓他們本就殊為不易的修行之路,變得更加困難。
況且他們也未必就是擁有武器的人類的對手!
所以往往妖物都是躲著人走的。
實在躲不開,需要進入人類社會,他們也都是小心翼翼,躲躲藏藏,儘快離開。
在如今這個時代,真實的妖物過得就是這麼低調。
實在是不低調不行。
一個人的壽命不過短短百年,死了投胎很快就能重來。
可對於妖物來說,他們大多都是花了幾百年上千年,甚至是更久的時間才修煉到如今這一步的。
而從踏上修煉之道開始,他們就注定無法跟人類或者普通沒開靈智的動物一樣,再入六道輪回。
等待他們的,隻有持續修煉、長生,或者永久性的寂滅和死亡。
他們是沒有來生的。
這也意味著,他們沒有重頭再來的資本。
所以師父一直教導,就算是見到妖物,也不要激怒對方,不要硬碰硬。
但凡有緩和的餘地,妖物就不會對人趕儘殺絕。
當然了,也有例外。
就是那些身上已經有諸多業債的邪妖,他們業債纏身,注定無法抵消無法回頭,被天雷追得無處藏身……
這種妖物是最可怕的。
他們的破壞力驚人,往往毫無顧忌,大開殺戒。
就像是亡命徒一樣,反正都是要死,多殺一些回本。
當然,千桃肯定不屬於這些妖物。
正如沈初一所說,千桃化形都不夠穩,道行還淺,就是一個小妖。
不過談亦承也沒想到,自己外甥心心念念的女朋友,竟然會是一個花瓶妖。
剛才,外甥還親手又把自己的女朋友又打碎一遍。
想到這兒,談亦承也有些心疼自己那傻外甥了。
王子續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指著那一堆碎片:“它,就是我的桃桃?”
沈初一點頭。
王子續都要哭了,求救一般看向自己小舅。
談亦承拍拍可憐外甥的肩膀:“彆急。”
怎麼可能不急!
小舅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又不是你把你自己女朋友砸碎了!
可憐王子續敢怒不敢言,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塊花瓶碎片……
很多東西浮上心頭。
乾隆粉彩九桃天球瓶。
難怪桃桃叫千桃,麵若桃花、膚若白瓷,皮膚細膩到看不見一個毛孔。
天天炸雞烤串,各種高熱量高糖重辣重油,怎麼吃都不胖,也完全不上火不長痘!
也難怪桃桃對古董知識了解那麼多,在瓷器修複上更是堪比當今頂尖大師!
王子續深吸口氣,把地質錘放得遠遠的,重新湊到沈初一跟前來。
“大師,那……那怎麼才能讓桃桃重新出來?”王子續小心翼翼地問道。
沈初一正在擺弄花瓶碎片:“彆急,一定還你一個完好無損的女朋友。”
“本體破碎之後,她無法再維持化形,隻能回歸到魂體狀態,而她的魂體困於每一塊碎片上。原本的修複,是按照她本體的形狀來修複的,看似修複得一模一樣,可她的魂體卻被打亂,無法凝聚,被困得死死的。”
“現在,重新打碎之後,她的魂體分散於這每一塊碎片之上。我會重新按照她魂體的狀態,將這些碎片拚起來,主要不是為了拚花瓶,而是為了拚她的魂體。”
“等魂體拚湊成功後,我會引導她再次化形……”
換做彆人,她就不解釋那麼多了。
如今,她這可是一步一步,把自己的每個動作都給解釋得清清楚楚呢,耐心真的見長。
這是個細致活。
原本碎掉的花瓶被修複過了,某些碎片粘在一起,剛才再敲碎的時候,這些粘連的碎片並沒有被敲碎,那就還需要再敲碎。
沈初一一邊比劃著,一邊把需要重新敲碎的碎片放在邊上,讓王子續再敲一遍。
先前不知道這是桃桃的時候,王子續雖然心疼那一千多萬,可還是下手敲了。
可如今,知道這是桃桃……
他怎麼都下不去手。
還是談亦承拯救了自己的小可憐外甥。
沈初一指揮,他來敲。
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
終於,足足花了三個多小時,沈初一才把千桃的魂體拚湊成形。
她上出口氣:“成了,接下來我在她本體上畫符,讓魂體凝聚,再引導她化形。”
“先喝點水,歇歇。”
談亦承端了杯水過來。
沈初一著實渴了。
她一口氣灌下大半杯水。
王子續也聚精會神地趴在邊上半天,精神緊繃的他,比乾活的沈初一還累。
他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看看甘當服務生端茶倒水的小舅,再看看自然而然喝水的沈初一,他咽了口口水滋潤乾澀的喉嚨,趕緊轉身跑回去給小舅也倒杯水。
小舅對他真的太好了。
他隻顧著緊張,都不知道給大師倒杯水,太怠慢大師了,居然讓小舅舅親自去給大師倒水,罪過!
“小舅,你喝。”
王子續討好地把水奉上,還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談亦承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傻外甥腦子裡在想什麼,不過他一點都不想喝他倒的水。
“你自己喝吧。”
哎?
王子續也沒多想,反正小舅也不會跟他客氣,大概是不渴,或者是剛才在給大師倒水的時候小舅已經喝過了。
王子續確實也渴了,直接一飲而儘。
稍微休息一下,沈初一開始了下一步。
“我的朱砂……嗯?”
剛準備要,朱墨居然已經調好了。
沈初一不由得笑:“談教授要是哪天不當教授了,還可以當助理,絕對是金牌助理。”
“這算是誇獎?”
“當然。”
談亦承輕笑:“那謝謝了。”
王子續腦子這會兒是木的,聞言他不假思索地說:“那也沒人請得起我小舅,他哪天要是不當教授了,肯定會被抓回家繼承公司。”
“大舅不可能經商,二舅在管礦業能源那塊,三舅跑去非洲養獅子,丟下傳媒公司那一大攤子沒人管,小姨被逼無奈接手,小姨夫天天黑臉。”
“聽說前天小姨夫接小姨回家,路上小姨聽個微信語音,手機藍牙連在車上,語音直接在車載音響裡播放出來……”
“好像是公司今年剛出道的男團隊長,在微信裡聲音極其油膩地暗示小姨對他做什麼都可以,還刷刷刷地發過來好幾張他隻穿了那啥的照片……”
“小姨夫直接氣炸,立刻打電話給我外婆告狀。”
王子續看熱鬨不嫌事兒大,笑嗬嗬地說:“據小姨夫說,類似的事本月已經發生了八次,他受夠了!他給小姨下最後通牒,要麼小姨不再管傳媒公司的事,要麼……”
沈初一好奇地看過來:“他要離婚?”
談亦承熟知這位姐夫的脾性,無奈地搖頭道:“應該不是。”
王子續歎氣:“小姨夫說,要麼小姨不再管傳媒公司的事,要麼,他也要進娛樂圈,他要出道,要收獲億萬粉絲,要讓小姨嘗嘗被無數人覬覦她老公的滋味。”
沈初一:“……”
談亦承扶額,他就知道那對活寶。
王子續道:“所以啊,小舅要是不當教授了,小姨夫絕對不會放過這機會,傳媒公司這鍋肯定要給他扣上。”
沈初一頗有些好奇:“那什麼男團隊長,好看嗎?真有那麼多人向你小姨自薦枕席啊,都長什麼樣給我看看。你小姨夫長得不好看嗎?危機感怎麼這麼重?還是那男團隊長太好看?”
王子續:“大師你也追星嗎?娛樂圈那些男團的都長得比較好看,愛豆嘛,其實主要就是賣臉,隻要臉好看,唱跳稍微過得去就能出道能紅。大師你要是想要誰的簽名照,都包在我身上!我表妹最喜歡Fire男團那幾個,都是留洋回來的,不光長得好看,唱跳水平也都一流……”
“王子病,你女朋友碎片掉了。”
“啊?哪兒,哪兒呢!”
王子續連忙四處找。
談亦承指了指他腳下,不緊不慢地說:“那麼大的碎片都沒看見?就在你腳邊,我不說你是不是還要一腳踩你女朋友身上?剛把她砸碎還不算,再把她踩碎?”
前麵剛親手敲碎過女朋友一次的王子續,這會兒一聽見這話,瞬間炸毛:“我沒有!我真沒看見!對不起啊桃桃,我真沒看見這裡怎麼還有一塊你,大師不是都拚好了嗎,把你漏了一塊?大師你看這……”
談亦承忽然伸手從他手中拿走了那個碎片,看了一眼:“這好像不是你女朋友,剛沒仔細看,這應該是從我岩石標本上掉下來的碎片。”
“不是?哎,好像真不是。”
王子續鬆了口氣,又擦了把冷汗,“桃桃是瓷片,這個不是,這有點像雲母?對吧,是雲母吧,我沒弄錯吧,上麵也沒有釉彩,應該不是我的桃桃。”
談亦承瞥他一眼,把雲母碎片握住:“應該?自己女朋友都認不清,也難怪砸起來毫不手軟。下次如果有人弄個仿冒的粉彩瓶放這兒,你是不是還會覺得贗品更好看一點?”
“我沒有!”
王子續再次炸毛,完全不明白小舅今兒的攻擊性怎麼這麼強!
他趕緊看向沈初一,“大師,我們說話……桃桃,桃桃聽不見吧?”
沈初一笑眯眯地說:“她隻是魂體被困,當然聽得到啊。”
“那她……那我砸她,她也知道?”
在王子續絕望的眼神中,沈初一還是點了頭。
王子續欲哭無淚。
沈初一遞給談亦承一個眼神:你外甥真好玩。
也不管他理解沒有,反正她心情不錯。
接下來,她用朱筆開始為千桃凝魂。
要在被她拚湊起來的粉彩瓶本體上畫符。
儘管已經見過她畫符,但在此看到,談亦承還是被驚豔得說不出話。
她充分地詮釋了什麼叫下筆如有神。
不用思考,落筆成文。
很快,花瓶上被畫滿了密密麻麻的紅色符文。
這些紅色符文像網一樣,將花瓶被網在一起。
原本沈初一拚湊起來的花瓶,看起來大致像是完整的,可實際上到處都是裂痕,還有很多空隙,拚湊得也不夠規整。
此刻,符文織成的網,開始不斷地擠壓花瓶,把不規整的地方擠壓歸位……
終於,在擠壓到極限之後,紅色的符文網開始滲透進花瓶瓶體……
幾分鐘後,符文網消失不見。
花瓶此刻看起來依舊不夠好看,至少比人家古董大師修複出來的差遠了。
可此刻的花瓶看起來,卻給人一種說不出的靈氣,就好像活過來了一樣。
而古董大師修複出來的再完美,也隻是一個完美的花瓶。
沈初一又取了符紙鋪好,刷刷刷地畫了十幾張符。
符紙畫好之後,吹一吹,墨跡乾了,就直接狄擔全部從瓶口塞進去。
“行了。”
沈初一看向王子續,“你女朋友好了。”
王子續:“……可是,桃桃呢?”
沈初一:“彆急,明天白天她就出來了。她修為不高,再加上本體破碎,魂體不穩。我在她身上畫了個小型的聚靈陣,又給她畫了不少鎮魂符,這些都能幫助她穩固神魂,成功化形。不過呢,她每天化形的時間隻有一半,剩下一半時間還得回到本體裡休息。”
“基本時間就是,從日出到日落,她可以化形出來,日落之後她就得回本體了。”
“這種情況恐怕得持續很長一段時間,所以如果你想要一個能陪你過夜生活的女朋友,那估計得考慮換一個。”
王子續紅了眼睛:“不換。”
沈初一也不評價什麼,直接說:“她現在的本體沒那麼容易碎,就算是拿的時候不小心掉地上,也不會摔碎。不過呢,如果你們非要用錘子狠砸……她身上的符陣,能幫她抵擋一次兩次的劇烈撞擊,但若是有第三次,符陣就撐不住了,畢竟她就隻是一隻修為很低的小花瓶,本體失去保護後,依舊十分脆弱。”
王子續連忙點頭:“我明白,我肯定保護好她,絕對不會讓她再受傷。”
沈初一點點頭:“她的本體已經修補過了,魂體也是修補過的,如果本體再次破碎,魂體想要再完整修複就很難了,就算能修複,也會丟失一部分……”
“我知道,絕對不會再有下次。”
沈初一放下筆,看向王子續:“你小舅不是天問峰的記名弟子嗎,他認識很多玄學大師,你怎麼不找你小舅,反而找我?”
王子續:“當然是因為你厲害啊!那個帖子我是從海大菊花哥那開始圍觀的,真是絕了。我本來也以為你是騙子的,可是……我一路看下來,大師你真的太厲害了!說實話,我也見過不少玄學大師,但真沒人能做到像您這麼快這麼準的!”
談亦承也點頭。
確實,隻從視頻和照片看一眼就確定千桃是個花瓶精,這種水平,他在天問峰也是聞所未聞。
王子續不好意思地說:“其實如果昨天聯係不上你,我也等不及,要讓小舅幫我找人了。”
奔波一天,又聚精會神地花了幾個小時給王子病拚女朋友,沈初一著實有些累了。
而此刻,已經是淩晨。
衛重遠忙完,從羅靜旋那要來沈初一的電話,給她打電話,確認她安全。
得知她在談教授家,衛重遠頓時警覺起來。
不管怎麼說,談亦承都是個血氣方剛的成年男人,他是帝都大學最年輕的教授,也完全不妨礙他作為普通男人的本能。
這年頭,學曆身份都保證不了人品!
多少衣冠禽獸還習慣做慈善呢!
沈初一隻好跟他解釋,談教授不住這,她一個人住,談教授跟他外甥去住酒店了。
那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