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潘卓培為什麼要放火,燒這麼一棵一看就生長了很多年的月季花。
消息傳回帝都的時候，所有人都很詫異，誰也想不通。
冉明明臉色難看：“誰不知道季阿姨喜歡花,各個品種的薔薇月季玫瑰,他家彆墅花園裡的花一向是長得最好的,季阿姨做鮮花餅、糕點的花也都是在自家花園裡采的。潘卓培就算是要泄憤，怎麼不挖家裡的花,反而跑去那麼遠燒一棵花？”
誰都想不通潘卓培是發了什麼神經。
潘卓培燒花,沒有引起嚴重後果，燒掉的也不是保護植物,最終隻是罰款和拘留。
潘卓培沒任何異議，怎麼處理他都認。
罰款拘留對他來說根本就無關痛癢，警方想從他身上獲知他兒子潘紹的消息,可什麼都沒有。
潘卓培也不知道潘紹在哪兒。
程寶儀的身體沒什麼問題,接受警方詢問之後就回家休息了。
沈初一去看程寶儀的時候,冉明明也在,正在跟眾人吐槽潘卓培不遠千裡跑去深山老林燒花一事。
沈初一挑了挑眉,燒月季花？燒的是季月的本體吧。看樣子之前的猜測成真,潘卓培確實知道季月不是人,是妖精，是個月季妖。
晉衡挪過來,坐在沈初一邊上，低聲問她季月是不是有問題。
這事兒明顯不正常,但在冉明明他們麵前，晉衡也不能多說什麼,這會兒剛好問問沈初一。
沈初一壓低聲音跟晉衡解釋了一下。
晉衡變了臉色：“妖怪本體這麼容易被燒的嗎？”
一般來說妖怪的本體也不是那麼容易被摧毀的,即便是放火燒,已經成精了的妖怪本體，並不懼怕一般火焰。
這個一般火焰指的是人間火焰，無論是汽油還是彆的什麼點燃起來的火焰都一樣，通常是傷不了妖怪本體的。
可是傳回來的消息說的是，那棵月季花樹都被燒乾了，最粗的根部和枝乾都被燒得完全碳化，碰一下就碎掉的那種。
這確實是燒毀了的。
會不會是燒錯了？
應該不會。
潘卓培和季月在一起那麼多年，彆的事情潘卓培或許會弄錯，但是有關季月的本體這件事，他肯定不會弄錯。
既然沒錯，那為什麼普通凡火會燒毀季月本體？
原因也簡單。
沈初一：“季月生子之後，她就不算妖了。從潘紹身上就能看出來，季月剝離了自己的妖魂，結合她的全部修為，才能孕育誕生出潘紹這個孩子。她的本體失去她的妖魂之後，那就變成一棵普通的月季樹，會被燒毀也很正常。”
晉衡：“那燒毀之後，對季月有什麼影響？”
沈初一眨了眨眼：“沒什麼影響。”
晉衡愣住：“怎麼會？”
沈初一：“現在季月是人軀，她都沒有妖魂了，本體被燒也跟她沒關係。就算她現在還是妖，她的妖魂已經離體，修煉出了自己的身體，原本的身體對她來說也是沒用的。”
晉衡有些理解不了：“可是本體……本體對於妖怪來說不是非常重要的嗎？”
沈初一：“這是植物類妖精和動物類妖精的區彆。動物類是直接修煉自己的本體化形，而植物類修煉起來更加困難，就是因為他們要脫離原本的植物本體，另外修煉出來一具身體。能做到的，萬中無一。”
晉衡深吸口氣。
沈初一：“所以從季月修煉出人形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經從本體之中脫離出來了。本體對於她來說，就是自己蛻下來的殼。燒掉那個殼，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影響。”
晉衡舔了舔唇角：“所以潘卓培，被騙了。”
顯然，潘卓培以為本體對季月來說非常重要，不然他也不會在這關頭費那麼大勁跑去燒毀季月的本體。
在人類的認知當中，本體對於妖怪來說肯定是非常重要的，潘卓培也是這麼認為的，或許季月還曾反複跟他強調過本體的重要性，讓潘卓培對此深信不疑，因而在出事的時候，他第一時間想要去毀掉季月的本體，以為這樣就能對季月造成嚴重傷害。
沈初一麵色淡淡的：“這大概是季月自保的手段吧。”
晉衡點頭：“季月是妖，潘卓培是人，通常人都會懼怕妖，如果季月沒任何弱點掌握在潘卓培手中，那潘卓培恐怕會寢食難安。最初相戀的時候，可能會因為多巴胺，除了愛情彆的什麼都不顧，也不知道害怕，但激情總會褪去，理智回籠的時候，潘卓培可能就怕了。”
沈初一點頭。
“季月也知道他怕了，所以就主動送給他一個‘弱點’，她的本體。潘卓培能準確地知道那個本體的所在，肯定跟季月脫不了乾係。”
晉衡：“我猜，季月肯定把自己的本體當做是最要緊的秘密告知過潘卓培，怎麼動她的本體能讓她受傷等等，或許她都說過。潘卓培在感受到季月對他的信任時，會感動，感動之餘也會牢記在心，自以為掌握住了季月的弱點。”
沈初一聳聳肩，人性不就是這樣麼。
晉衡：“那生孩子呢？”
沈初一：“本體並不是季月的弱點，生孩子才是。她當初一定是非常喜歡潘卓培，妖對人的情緒感知也會很敏銳，當初的潘卓培想必也是真的愛她，愛到不顧一切，她才會答應嫁給潘卓培，嫁給他之後，還為他生孩子。甚至可以說，從她決定給他生孩子，並且真的付諸行動的那一刻起，她才是真正全身心地信任潘卓培。”
晉衡緩緩吐了口氣。
曾經，他們應該是真的彼此深愛著。
可如今……
晉衡：“生了孩子的季月，就跟普通人一樣，沒有妖魂也沒有修為。但這些，季月可能一開始並未告知過潘卓培。應該是在後來，兩人的感情出現危機時，季月可能提過一點，而潘卓培和季月生活了這麼多年，他肯定也逐漸發現，季月生完孩子之後就沒有法力了……他可能還測試過。”
沈初一點點頭：“季月並非是第一次經曆家暴，聽說潘卓培早在幾年前就有過緋聞，但很快就澄清了，那個時候，他可能就已經在試探。”
晉衡也認同：“從假出軌的試探，到‘不小心’家暴的試探，再到真出軌和真家暴……潘卓培越試探就越膽大，當他發現季月現在是真的沒有任何法力的時候，他就更無所顧忌了！”
沈初一：“兩人在吵架的過程中，季月可能還一不小心說漏嘴，比如發現潘卓培出軌，她可能會氣得失去理智，脫口而出說她為他舍棄修為生孩子，他卻背叛她之類的話，潘卓培一時之間或許反應不過來，但是過後肯定會反應過來，也會記住，會接著試探。直到他確認她是真的沒有修為。”
晉衡歎氣：“潘卓培大概是真確認了，所以現在就完全敞開了，毫無顧忌，變本加厲。而季月，她為了愛情為了男人，舍棄掉妖魂和修為，她現在所擁有的隻有男人和孩子……難怪她不肯離婚，如果離婚，就意味著她一無所有，也意味著她徹頭徹尾得失敗。而這一切，她甚至隻能怪自己。”
“你們在說什麼呢？”冉明明忽然問，“對了，之前找橙子，晉哥你為什麼讓問初一啊，初一你又是怎麼知道橙子在哪兒的？你找的什麼消息渠道？”
沈初一：“……”
說來話長。
都是自己人，晉衡就大致說了一下沈初一的情況。
冉明明直接驚呆：“初一你……你是特情師？天哪！這也太厲害了吧。我也見過也認識特情師，他們根本做不到像你這樣，這也太……哎初一，那你能不能算算潘紹現在哪兒？”
沈初一：“潘紹不能算人，算不了。”
“不能算人？”
冉明明兄妹，還有程寶儀的哥哥程易彬，也全都被驚呆了。
關於季月和潘紹的身份，沈初一又大致說了一遍。
冉明明的嘴巴就沒合攏過，她捋了捋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季阿姨她竟然是……是妖精！難怪她那麼漂亮，她平時什麼護理都不做，皮膚就好得不得了！我說呢，她家的花都不需要打理就能長得那麼好！天哪，季阿姨她真的是妖精？”
晉衡：“現在不是了，生了潘紹之後，她就是人了。但她身上多少還有妖的氣息，種花什麼的，也不需要用到她的妖力。”
冉明明深吸口氣。
冉昱平卻是忽然問道：“那潘紹呢？既然潘紹是季阿姨妖魂和修為的結晶，那潘紹是不是有妖力？”
沈初一：“非常少，也沒什麼攻擊力，不過他的身體強壯程度，會比正常人類要好得多，彆看他歲數不大，也很瘦的樣子，但他力量肯定很強。”
這點麼……
“的確是的。”
一個聲音響起，眾人連忙回頭看過去。
冉明明驚喜地抓住程寶儀的胳膊：“橙子你什麼時候起來的？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程寶儀走過來坐下：“我睡不著。潘紹的力量確實非常強，而且他……我也說不出來是什麼。原本從監控裡看到是他，我心裡就在警惕，我手都按在電話上了，準備一有不對就立刻打電話，而且小區物業安保都很好，我隻要找機會按一下家裡隱藏的報警鈴，小區保安就會趕到。可我怎麼都沒想到，我壓根兒沒機會打電話和按報警鈴。”
程寶儀被救回來之後，受到驚嚇，情緒也不穩定，一直都沒提過被潘紹綁架的過程，大家也不想逼她。
這會兒，她竟然主動說了起來。
“他說得很可憐，還說好餓好餓，想吃東西，說他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吃東西了，說他已經知道錯，但沒勇氣去自首，他也不知道找誰，就來找我，他甚至還讓我帶他去自首。”
程寶儀：“我沒有完全聽信他的話，但我太過自信，我覺得我有準備，不會出事，我兜裡甚至有防狼噴霧……可用都沒機會用，我家門一打開，看到他，我的目光跟他的目光對上的時候，我就好像……好像被控製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