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殺機(1 / 2)

曆朝曆代的規矩,後宮不得乾政,不得窺伺帝蹤。

弘成帝這樣的喜怒不定的性子,乾政倒是無人敢,但窺伺帝蹤,倒也沒那麼嚴格。

皇上人還沒進鬆翠宮的門,滿宮裡就傳遍了皇上去了鬆翠宮。

畢竟皇上少來後宮,哪次有個動靜,都能在後宮掀起風浪,更彆說一個多月前剛處理了葉才人,還罰了錦嬪和慧妃,現在突然衝後宮來了,哪個宮裡不盯著?

尤其是這一個多月來溫才人已有失寵的趨勢,今兒皇上會去哪裡,去了後做什麼,更是關係重大。

承乾宮距鬆翠宮非常遠,幾乎要穿過整個後宮,妃嬪們原本平日裡事就不多,現下帝王出行,她們就是想裝作不知道都難,是以容翦隻是衝鬆翠宮的方向去了,各宮妃嬪心裡就已經有了盤算。

錦嬪閉門思過一個月,解禁後,她又因為麵子上過不去,在宮裡裝了一個月病,現在好容易心情調整得好了些,聽到皇上去鬆翠宮了,說不吃味是不可能的。

這段日子,她雖人在清和宮從沒出去過,但也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整個宮裡的笑話,雖然位份還在,可吃食上卻已經和往日大不相同,那些個慣會捧高踩低的狗奴才,還有慧妃,全都被她記恨上了。

獨獨能讓她心裡稍稍寬慰些的便是這段日子,皇上一直在前朝忙著朝政,哪個宮裡都沒去,雖然之前一直讓安順去鬆翠宮送賞,可這已經一個多月沒賞了,原本她已經溫才人已然失了寵,在葉才人事件裡,她也算不得最倒黴的那一個,結果,今兒皇上就親自去了鬆翠宮。

她在宮裡‘病’了這麼久,皇上都不曾派人來問一問,現在卻親自去鬆翠宮,這口氣,她怎麼也順不了!

雖說她是打算扶持溫才人,一同對付慧妃,可被扶持的人若太得寵了,扶持的那個也很難心平氣和,尤其是上次葉才人事件,錦嬪就已經意識到了皇上對溫才人的特殊。

那根本不是後宮任何一個妃嬪可比的。

她從潛邸就伺候皇上了,也從未見皇上對誰這樣過,錦嬪非常有危機感,那個‘溫才人出身沙利就算得寵也隻能做個寵妃’的念頭,終於在宮人來回‘皇上留在鬆翠宮用完膳’時,產生了動搖。

和錦嬪一樣有危機感的人並不在少數,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都錦嬪對後位誌在必得的野心,更沒有被收回協理六宮之權,是以情緒的波動也沒錦嬪那麼大。

慧妃雖然眼熱溫窈得寵,可到底看得開,她早就不奢望皇上的恩寵了,她要的是皇上的信任,是穩坐中宮!

皇上登基五年,一直無嗣,朝臣已經很是有看法了,如今有個能入皇上眼的也好,生個皇子,最不濟,日後她也是母後皇太後,所以她還算穩得住,尤其是一想到錦嬪現在肯定會被氣個半死,她心情就更好了。

經過葉才人一事,她現在又明白了一個道理,到底皇上還是信任她的,六宮事宜還是她在打理,換言之,她的身份是與其他人不同的,沒必要什麼事都要她出頭。

宮裡這麼多妃嬪,她都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會有人對溫才人有想法。

之前遷宮的事,是她想差了,也是她目前為止走得最差的一步棋,好在她和溫才人之間也沒有鬨出明麵上的不和,想修複這點兒子誤會也不是不可能。

她現在就等著,等著哪個忍不住會出手,到時候她再替溫才人主持公道,想來關係也能恢複到剛進宮那會兒了。

等彆人忍不住出手對付溫窈的不止慧妃一個。

明月閣。

景昭儀一口口吃著秋梨,一臉溫和地道:“溫才人果然是個奇女子,我就說以她的姿容定非池中之物。”

她笑著看著對麵的江婕妤一眼。

打從知道皇上朝鬆翠宮的方向去了,江清泉臉色就不大好看,這會兒子就更不好看了。

但聽景昭儀這麼說,她還是扯出一個不達眼底的笑來:“姐姐說得是。”

江清泉的貼身宮女玉青有點為主子不值,她家主子哪裡比出身蠻夷的溫才人差了?

論品貌、才情、家世,溫才人那裡比得上?

但她又不好直接說溫才人的不是,隻好咬著牙,一臉憤憤。

景昭儀把玉青所有的表情儘收眼底,收回視線時,臉上的笑更溫和了,她道:“進宮這麼多年,我可是沒見過皇上這般過。”

這話登時刺痛了江清泉的心,她沒忍住,喝了口茶道:“皇上不過是圖一時新鮮罷了。”

景昭儀手上動作恰到好處的一頓,片刻後,她輕歎一聲:“又有哪個妃嬪入宮時不新鮮呢?”

是了,如今宮裡這麼多位妃嬪,除卻慧妃和錦嬪,哪個不是皇上登基後選入宮的,剛入宮那會兒,哪個不新鮮?可皇上對誰有這麼上心了嗎?

江清泉臉上的笑頓時就維持不住了。

景昭儀說的句句都是實話,也兼有自嘲的意思在,可這些話,卻句句紮她的心。

她永遠都忘不了,被選入宮時,她是如何的意氣勃發,又是如何野心勃勃,卻被現實狠狠打了臉,幾度淪為笑柄。

臉色變了又變,最後她還是咬著牙把那些憤恨的話咽了回去,隻扯起笑:“姐姐說的是,如此看來果然還是溫才人最得聖心。”

說完,她也不再多待,起身行了個禮:“嬪妾身子有些不適,恕不能陪姐姐繼續吃茶了。”

景昭儀笑笑:“那就快些回去歇著罷,若實在不舒服,還是請太醫來看看比較好。”

江清泉掩在袖子裡的手握成拳:“謝姐姐關心,妹妹先行告退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

等江清泉帶著宮人回了寢宮,景昭儀才擦了擦手對宮人道:“我也回去歇歇。”

進了內殿,冬月才小聲跟景昭儀說了句:“主子,奴婢看江婕妤對溫才人很不滿啊,主子可得提前警惕著些,想想錦嬪……”

景昭儀看她一眼,笑笑:“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冬月眉心微蹙,就聽景昭儀又道:“她真要做什麼,我又如何攔得住。”況且,她可是巴不得江清泉耐不住性子做些什麼呢,否則剛剛也不會拿話激她。

“可……”冬月遲疑了下:“主子就真的不留意下麼?”

景昭儀看她一眼:“既是同住明月閣,留意自然要留意著的,至於旁的……還是讓溫才人去操心罷。”

聽主子這般說,冬月便知主子已經有了成算,忙笑著應了聲。

江清泉回到寢宮就連砸了三個青瓷花瓶。

玉青在一旁想勸又不敢上前,隻能等主子發泄完,但很快她就發現主子神色有點不大對勁,明明得寵的是溫才人,主子狠狠瞪著的卻是景昭儀寢宮的方向。

“主、主兒?”她試探著喊了一聲。

江清泉寒著一張俏臉,從玉青手裡拿過帕子擦了擦手,冷哼一聲:“想拿我當刀子使?”

玉青一愣,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她瞪大了眼。

江清泉把帕子隨手扔了,對玉青道:“這些碎片,處理的時候,一定要讓東邊的人看到。”

這玉青就有些不解了:“主兒?”

江清泉扯了扯嘴角,喝了半盞茶氣總算順了些,才勾起唇角冷笑著道:“讓她自以為自己的激將法成功了,豈不是很有趣?”

玉青這才懂了,也知道主子砸花瓶是故意砸給景昭儀看的了,明白過來後,再回想剛剛景昭儀說過的話,玉青就擰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