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腰疼(1 / 2)

從鬆翠宮出來時,容翦簡直要氣炸了。

他看都沒看正被安順急惶惶指揮著快些預備的轎攆,裹著一身無處釋放的怒火,大步離開。

冬夜裡,森寒無處不在,被北風裹挾著從四麵八方襲來,直往人骨頭縫裡鑽。

可容翦卻絲毫不覺得冷。

他甚至察覺不到外界的任何,滿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她心裡沒他,且以後都不會有他,她對他好,隻是因為他是皇帝,她是嬪妃!

連他最後那般問她,她都不願。

一想到她恭恭敬敬跪在自己麵前,麵無表情說出‘臣妾不敢’,他就覺得胸膛都快要炸開。

太陽穴不住跳,跳得他氣血翻湧。

打從皇上從鬆翠宮出來,安順就一直小跑著跟上,可皇上身高腿長,又是習武之人,走起路來虎虎生風,如今又在盛怒中,更是大步流星,他追……他哪裡追得上。

作為皇上的隨侍,大內總管,就是明知追不上,也要使出吃奶的力氣跟上。

安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天又冷,涼風從口鼻裡灌進去,他隻覺得自己隨時都要嗝屁了,哪怕如此,他也不敢停。

“皇、皇上……”

眼瞅著皇上越走越快,距離越來越遠,安順也顧不得了,忙聲嘶力竭地大喊:“皇上您慢、著些,夜裡冷,您把披風披上啊!”

這幾日,寒風獵獵,幾乎要把人給吃了一夜,這又是深夜,冷得更是徹骨,皇上隻著了這麼點衣服,又在氣頭上,這麼吹一吹,身子哪裡扛得住啊!

這麼一想,安順咬牙把全身最後的力氣都使了出來,氣喘籲籲追上去,不要命一般跪在皇上麵前:“皇上,您把披風披上罷!奴才求您了!”

說是跪,可安順一點兒力氣也沒了,整個人幾乎是五體投地趴在地上的——不過他還在努力掙紮想要維持姿勢,可惜他真沒力氣了,在加上這一跪又帶著賭的成分,幾乎是飛撲過來的,手腳都摔得極痛,根本就動不了。

“皇、皇上……”

安順一邊痛的滿心裡打滾,一邊苦苦哀求:“皇上皇上您穿上罷,奴才求……求您了……”

看著滾到自己麵前攔著他去路的安順,容翦氣更不順了。

“滾開!”他道。

且不說安順現在壓根沒了力氣,就是有力氣在,他也不會滾的。

“奴才不滾!”安順氣都喘不暈了,不住嚷嚷:“皇上就是砍了奴才,奴才也不滾!皇上您要顧著自個的身子啊,奴才求您了……”

因為整個人趴在地上,安順磕頭的動作特彆像鑽地,看得容翦更是火冒三丈。

一個兩個,全都要這樣跟他作對!

不滾?

容翦冷嗤一聲,抬腳從邊上走過。

安順:“……”

“皇上!”

安順大喊一聲,奮力撲過去抱住了皇上的腿:“皇上,夜裡冷啊!您、您就把披風披、披、披著……”

容翦甩了一下,沒甩開,直接拖著他往前走。

安順死死抱著皇上的腿,怎麼都不肯鬆手,一步一頓,氣都踹不勻,還是不鬆手。

容翦最後不得不停下,盯著安順,怒不可遏:“放肆!”

安順都快哭了,又痛又冷,還擔驚受怕:“皇上您就聽奴才一句話勸,把披風披著,這麼冷的天兒,夜又這麼深,這樣回去,使不得啊!”

正要把安順踹看,這會兒的功夫其他宮人也都跑著追了上來,琉璃燈的光亮不強,但搖搖晃晃,也算是能照亮一小片天地。

呼啦啦一群人跟上來,緊接著就跪成一片。

容翦看著麵前跪了一地不敢言語不敢喘氣的宮人,眉心擰了片刻,又被冷風吹了吹,總算稍稍冷靜了些。

這宮裡,有什麼風吹草動,向來傳得極快。

他就這麼從鬆翠宮出來,明兒不定要傳成什麼樣。

一想到她那個對外麵風言風語絲毫不在乎的模樣,處在旋渦裡,他就又恨又氣又心疼。

“皇上……”

滿地的宮人,除了安順沒一個人敢說話。

也不知是疼的還是凍的還是嚇的,安順涕淚橫流:“皇上最近夜裡這麼冷,您怎麼著都要顧著自個的身子啊……”

因為不知道剛剛在鬆翠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安順也不敢提溫昭儀,生怕一個不慎再惹怒皇上,隻敢在心裡嘀嘀咕咕——

到底又怎麼了喲,明明相處得那般好,眼瞅著琴瑟和鳴,怎麼突然又這般了?就這麼從鬆翠宮出來,溫昭儀那樣小心謹慎的人,隻怕這一夜也甭睡了。

哎,真要給皇上凍出個什麼好歹來,溫昭儀怕是要被前朝後宮罵死了。

容翦:“………………”

他瞧著安順,昏暗的燈光下,神色難明。

……寵一個人,哪能總這般動不動就生氣呢?還發這麼大火,就算當事人不覺得有什麼,外人怎麼看?多傷感情呀!哎!

容翦登時血氣就往上湧。

他動不動就生氣?

他都把話說到那個份上了,還要怪他動不動就發火?

安順快疼傻了,也凍得夠嗆,隻把‘夜裡冷’‘現在冷’‘彆凍著’‘要顧著身子’這些話粘在嘴邊,翻來覆去,抽抽噎噎,不住念叨,在這寒冷的深夜裡,淒涼又詭異。

容翦整個人都在冒火,又被安順這樣念叨個沒完,忍了半晌終於忍無可忍:“你給朕閉嘴!”

這一聲實在太過憤怒,安順頓了一下,不敢再念叨了,但也沒鬆手。

一陣風卷著積雪和落葉呼嘯而來,吹得人眼睛都睜不開眼不說,還冷得打顫。

容翦被這風一吹,火氣稍減了些。

心裡沒有他又如何?

把他當皇上又如何?

隻守著嬪妃的本分又如何?

隻要他是皇帝,她就一直是他的妃,隻要他不放手,她就一直在他身邊,

一日不成一個月,一個月不成就一年,一年還不成,那就一輩子!

惱怒和不甘心,還有不舍,在這一刻,如同無數隻手在他心裡翻攪個不停,攪的他心緒難平。

他披風也沒披,甩開筋疲力儘的安順,轉身就往回走。

他就不信了,她的心還真的是石頭做的不成?

就算是!

他捂也要給她捂熱了!

被甩開在地上滾了兩滾的安順,回過神後剛要繼續嚎,結果一看皇上竟然又返回去了,忙手腳並用爬起來——但沒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