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湯圓(1 / 2)

民國小商人 愛看天 6776 字 3個月前

護衛來找白容久,催促道:“九爺!”

白容久按住腰上的手,緊了緊,高聲道:“走!”

逃離的路上也不太平,馬車在樹林裡遇到伏擊的麻匪,那夥人一直盯著酒廠這邊,萬幸樹林裡的隻是一小隊,不成氣候。

但為首的麻匪格外狡猾,故意驅趕白家馬車入水泡,這附近有一片水泡沼澤,臨近水源土壤不穩,一大叢枯黃蘆葦地下很可能就是泥炭沼澤,表層水麵被凍住了,但下麵的淤泥肯定不會被凍住,馬跑快些勉強能衝過去,但車輛笨重,反而成了最大阻礙。

麻匪又一次驅趕他們入水,白家護衛還擊,那夥人即可遠遠墜後,像餓久了的豺一樣不遠不近陰測測跟著。

馬車被護在當中,疾馳中不甚陷入泥沼,駕車的人使出吃奶的勁兒硬生生把馬車拽出來!

雜花色的馬身上這會兒沾了半條腿多的泥巴,混著冰碴,駕車的人也沒好到哪裡去,但此刻逃命要緊,顧不得那許多,又爬上車繼續驅趕讓馬前行。

白容久騎馬趕上,問道:“沒事吧?”

馬車窗那的厚簾掀開,方夫人額頭上沁出冷汗,懷裡大氅掀開一角,緊抱著的嬰兒分毫無傷,她急道:“無礙,九爺快走,不用再顧著我們!”馬比車快,但白容久一行得為她周旋趕時間。

白容久見她無事,放下心來,轉頭又回去,他身上帶了兩隻槍——手裡一支,背後緊抱著他的謝璟帶著一支,足夠。

麻匪裡有一個人跑得極快,一路怪叫著追趕上來,先是開槍嚇唬了幾聲,又叫道:“我們大哥說了,哪位是省城的貴客?我們爺要接他上山談談——”

謝璟二話不說給了他一梭子彈!

那人馬背技術純熟,側身躲在馬腹不過一個呼吸又彈了回來,叫罵道:“不識好歹!爺爺勸你們早點把身上的大龍票交出來,要不然,一個都彆想活著跑出這座山!”

白容久忽然笑道:“我當是為什麼不放火燒樓,原來是惦記爺爺身上的鈔票!”

他從青河縣白家而來,如果謝璟帶來的消息是真的,那些麻匪怕是一年多前就已經潛入白府,他從省府來的消息彆人不說,白明哲一清二楚,黑河商號裡傳開了他要建廠的消息,那身上的銀元怕是少不了十幾萬——他隨身沒有太重的行李,隻帶了十餘護衛,那些麻匪覺得他藏匿了鈔票,不敢輕易放火燒樓,隻怕一把火把錢財一並燒光。

這幫人貪得很,隻等著今年入冬吃下好大一隻肥羊。

白容久護衛騎馬靠近,低聲請示:“九爺,怎麼走?”

白容久道:“你帶五人護著方夫人,另外幾人跟我繞山路!”

護衛略一猶豫,咬牙道:“讓他們護著方夫人,我跟您去!”

白容久看他一眼,點頭應允。

白容久改了路線,分了大半的人護著馬車,自己另帶兩名護衛調轉衝進一側白樺林。他一貫畏寒,但此刻身上皮氅給了方夫人和孩子,身上穿著的是一件在屋內常穿的細貂絨銀袍,騎在黑馬上顯眼極了。

他這方策馬疾馳,麻匪那邊沒有猶豫,立刻就追了上來,顯然目標明確奔他來的。

白容久一行人故意繞道,起初麻匪大意,仗著路熟還在追趕他們,但慢慢發現對方意圖,想再去追馬車的時候已經晚了,白容久身邊的護衛伸手利落,兩杆長槍使得熟練,一槍一個把人從馬上擊斃,叫都沒叫一聲就摔下馬來。

喊話那個麻匪吹了口哨,隔著山頭都能聽到回音,他也受了傷,但此刻卻退不得。他們幾十個兄弟原是奉命盯著酒廠這邊,隻等著黑河商號那邊的大哥過來兩頭堵截,拿下這夥肥羊萬無一失,即便沒有黑河那邊的兄弟趕來,他們守在這裡的人手也足夠,但昨天領頭的三哥生怕到手的銀元飛了,一心隻掛著錢財,也不管對方是硬骨頭一波波衝上前去送人頭,被打散了隊伍,此刻傷的傷,殘的殘,隻能硬劫!

要放過眼前的“財神”,他們也不甘心,越是受傷的野獸越是凶狠,已到了要露出獠牙生死相搏時刻。

天又下起雪來。

白容久身邊護衛戰死一名,就剩下最後一名使雙槍的護衛。

他帶著謝璟換過一匹馬,之前的雜花馬被打瘸了腿,他們此刻騎的好巧不巧,是麻匪昨夜從酒廠搶走的白馬。白家車隊裡的馬匹都是訓練過的,回到主人身邊格外馴服,白容久和謝璟共乘一騎,這次謝璟坐在前方,九爺全靠胸前這點熱乎氣撐著。

雪越來越大,追上來的數名麻匪和護衛交起手。

白容久低頭問謝璟:“你槍裡還有多少子彈?”

謝璟搖頭,他早已打空了。

白容久把懷裡的手槍交給他,“拿著!”

謝璟握住槍,在他臂彎處回身射擊,馬匹晃得厲害,他打了幾槍,但也不知打沒打得準,風雪更打了,北風呼嘯,卷著雪吹得人睜不開眼睛。

護衛喊道:“九爺快走!”

白容久沒有遲疑,勒馬調頭,抽身疾馳!

白樺樹林茂密,一時半會也找不到方向,雪厚踩空,馬匹受驚,噅噅叫著不肯前行,謝璟摟著它脖子強行安撫住,眯著眼去看,前方雪如煙霧般連成一片,看不真切情況。謝璟努力尋找一點出去的路,但他很快發現了不對,騎馬的人身子重重依靠在他肩上,他喊了一聲:“九爺?”

身後的人沒有回應,謝璟急忙握緊馬韁繩連同九爺的手臂一起抱住了,咬咬牙尋了一個方向跑去。

謝璟不知跑了多久,天色在風雪中漸暗,已經有一陣沒聽到追來的馬蹄聲和槍聲。

謝璟心裡慶幸他們進的是白樺林,有樹的地方,土被抓得牢一些,而且這邊林子裡有常年狩獵的人,運氣好些找到木屋,就能撐過今天。

但他們的好運氣在剛才擺脫麻匪的時候似乎就用光了,並沒有找到木屋,連避風些的山洞也沒見到,謝璟隻得找了幾棵粗壯大樹處停下馬來。白容久已經昏迷,謝璟摸了他臉頰一下,是滾燙的,再往身上一查,靠近腰側那兒被擦了一溜兒紅,血跡已經凝固了,黑紅的一片粘在上麵。

謝璟眼圈紅了,扶著他坐下,自己找了背風的夾角掏了一個雪窩子出來,把馬拴在一旁,又小心扶著白容久躲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