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霍亂(2 / 2)

民國小商人 愛看天 5158 字 6個月前

白明哲:“張虎威去了哪裡?”

“還留在長山酒廠外守著。”謝璟收回視線,放下車簾,“昨天長山酒廠著火之後,孫大江沒有離開廠房,被巡警帶走之前一直待在那裡。”

白明哲略想一下,道:“這不對勁,他這人愛財如命,酒廠出事,他要是聰明會立刻卷了錢逃竄,怎麼會坐以待斃?前兩日他就收了幾家商號十餘萬銀元,黑河用銀鈔少,現洋多,這麼多銀元暫時帶不走,他留在廠子裡要麼是為了藏錢,要麼就是還有更重要的事。”

謝璟道:“是,師傅也這麼說,所以他去盯著。”

張虎威跟在九爺身邊曆練多年,外表莽撞粗糲,但其實心細如發,他隱約覺得這事有不對勁的地方。孫大江像是故意被抓,跟巡警局的人耗時間,這種連自己都豁出去的狠勁之下,埋藏的肯定是一件極為重要的東西。

謝璟掀開馬車毯子一角,露出壓著的一把槍,拿起來反手遞給白明哲:“掌櫃的,師傅臨走的時候讓我轉交給你,拿著防身。”

白明哲沒有猶豫,接過收在袖中。

兩日後,張虎威單槍匹馬抓回來一個長山酒廠的夥計,那人換了挖參人的衣服打扮,身上都沾了鬆林裡的土,已跑得很遠,但依舊沒能逃脫身後緊隨的張虎威。

白明哲上前看了一眼,就認出這是孫大江的一個侄子,平日裡是長山酒廠的一個小管事,搜了這人身上一遍之後,就找到了一塊壓得緊實的“土”餅子。

白明哲在黑河酒廠多年,一聞就聞出來這是什麼,臉色變得難看:“是我們酒廠的曲母,”他用手摳了兩下,露出那塊“土”餅子邊角的一片紅印,孫大江不知那是什麼,得到之後生怕也是有用的東西,就這麼壓好讓人帶著走,殊不知這是黑河酒廠的曲母坯塊的記號,每四塊可合成一個完整印記。

張虎威一路風霜,眼睛裡布滿血絲,瞧著幾日未合眼,但精神還好:“我跟了他一路,這人要往滿洲裡去,我見半路再無人和他接應就直接抓回來了,路上隻瞧見他抓著這麼一塊東西,再無其他。”

白明哲給他施了一禮,張虎威躲開些道:“白掌櫃不必如此,我是九爺的人,九爺臨走有吩咐,這些是我該做的。”

白明哲沉聲道:“此事對我清河白家至關重要,你一路辛苦,且先去休息,剩下的事有白某。”

曲母從酒廠被偷,隻能是內賊,且是未發現的內賊。

但唯一慶幸的是,偷曲母的人並不知道這東西會打上印記,那麼就可以排除一眾核心釀酒師傅,也算不幸中的萬幸。

白明哲嚴查之後,很快就弄清了事情由來。

方玉柔帶著幾個廠裡的大師傅,釀酒之事一概不讓生人插手,能進曲母溫室的也就那幾位,十餘年不曾變過。但前幾日溫室房的窗戶壞了,找了一位廠裡的木工來修理,掉下去的工具砸碎了一塊曲母坯子,手忙腳亂之下,並未察覺少了一塊碎料。

白明哲雷霆手段,當天抓了七八人,他也不細分,但凡有些嫌疑的就一並趕出去——外頭的人想一點點滲入,絕不會隻開一個口子,尤其是孫大江這樣的老狐狸,一旦找到機會就會使陰招,明麵上用方吉安,誰能想到他私下已經找了內賊並偷到曲母?!

白家清理內賊的時候,巡警局也發生了一件大事,孫大江逃了。

孫大江被關了幾日,一直還算配合,這天開口還吐露了一筆藏起的銀元,想要將功贖罪。巡警局的人按他說的還真找到了幾箱子銀元,就信了他的話,但沒想到孫大江趁他們防備變弱,連夜逃竄,一路奔去了邊境,若不是有巡邏的守備軍,怕是他已搭乘小船過了河。

巡警局。

幾個警員嚴陣以待,一旁還占了數名邊境巡邏的持槍軍人,而孫大江被捆著扔在大廳。他身上捆了繩子,也沒再穿綾羅綢緞,而是一身粗布衣服,頂著一頭花白淩亂的頭發半跪半坐在大廳中央,不過一夜,蒼老許多。

警員審問半日,孫大江一字不答,但即便他如此,也足以定下罪名——昨天夜裡孫大江攜帶金銀想要越過國界逃竄,在找到的那隻小船上,搜到幾十根金條和數張上好皮料,分量十足。

孫大江被關進大牢。

兩日後,突然暴斃而亡。

巡警局的人立刻處理了,但不曾想,和他待在同一個牢房裡的人一連死了三人,隔著最近的那個方吉安也死了。巡警隊的人這才慌了,連忙找了醫生來,醫生檢查之後瞧著這些人皮膚泛紫的樣子就連連後退,“是霍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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