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山君?”見他發呆,夜蛾正道輕聲喚道。青年伸手推了下眼鏡,眨眼掩去一瞬間的情緒波動後,然後微微一笑:“嗯嗯,沒事,我隻是想我應該不會做需要麻煩總監部的事情,夜蛾老師您請繼續。”
“啊……嗯,其實也沒什麼繼續的,之後我去給你拿保密協議簽了就行。”夜蛾正道也推了下自己鼻梁上的墨鏡,“那麼,歡迎你加入咒術高專。”
神山透聞言點頭,道謝後他剛想跟著夜蛾正道起身,忽然想到了什麼,遂輕聲開口問道:“對了,夜蛾老師,我前一段時間一直有一種被窺視的感覺,哪怕一個人在房間裡麵也一樣,今天來醫務室也是因為這點。之前我以為是睡眠太少出現幻覺,現在想請問一下,是不是有什麼我看不到的東西跟著我?”
夜蛾正道:“……”
在看到心虛地轉移視線的學生時,夜蛾正道不用猜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但被同事信賴的眼神注視著的夜蛾正道卻怎麼也無法開口和同事說是他沒有教育好學生,以至於他居然乾出了偷窺這種事。
就算性彆相同,這種事也能被當做性-騷-擾來處理了!你在想什麼啊五條悟!!
儘管火氣噌噌往上冒,夜蛾正道也隻能頂著滿腦袋的青筋在五條悟捂嘴竊笑之中指揮著咒骸在神山透麵前一通裝模作樣的撲騰,最後告訴同事問題已經被他解決了,以後不會再有這種感覺了。
“啊,多謝。”神山透的眼神在地上蹦蹦躂躂的幾個玩偶身上飄過,滿臉的不明覺厲。
不過,隨後他就問出了一個犀利的問題:“夜蛾老師,之前不是說咒高的結界可以阻擋小的咒靈嗎?這個被消滅的咒靈是怎麼進來的,它很強嗎?”
夜蛾正道,夜蛾正道無言以對啊!
作為一個不會說謊的老實人,他腦門上的青筋在聽到五條悟憋笑的聲音時達到了巔峰。
就在這位可憐的教師絞儘腦汁想著怎麼回複才能給學生擦乾淨屁-股,甚至開始考慮是不是坦白的那一瞬間,神山透打了個哈欠,眼下青黑一片的青年在確定之後不會再有糟糕的感覺後就決定告辭回去睡覺了,臨走前他還認認真真地同夜蛾正道再次道謝,搞得夜蛾正道更加內疚了。
“拜拜啊,神山。”五條悟活潑的聲音堪稱熱情洋溢,但就在醫務室的房門被關上的下一個瞬間,他那漂亮的嗓音發出了一聲響亮的痛呼。
神山透離開的腳步微微一頓,最後還是沒有回頭。
他高舉雙手伸了個懶腰,嘴角一揚,覺得今天一定能睡個好覺啦!
但讓神山透沒有想到的是,當他好不容易完成補眠後首先接到的是校長的傳訊。
而這位隻在麵試時候見過一麵,之後便宛如神隱的校長老先生見到神山透的第一句話便是:“不知道神山先生是否願意在我校開設一門課程?”
“前略,總之事情就變成了現在這樣。”神山透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後衝著台下三人微微鞠躬,“今天開始我就是諸位司法課的教師了。”
“啊,順帶一提,雖然是教師,但是因為我並沒有教師資格證,所以這門課是興趣課,主要由我給諸位講解平時生活中可能接觸到的日本各項法律。當然,如果各位有感興趣的方麵也可以來問我,因為我不是這方麵的專業生,請容許我先回去備課再來講解。”
“哎?”五條悟先舉起手來,“那我們去看書就行了呀,完全不需要神山老師來教吧?”
“嗯,說的沒錯!”對於這個刺頭學生的質疑,初為人師的神山透表情絲毫不慌,“可是如果沒有課程的話,你們根本就不會去看這方麵的內容吧?”
“因為我們根本沒有必要聽啊,有輔助監督會去處理這些事情啊。”五條悟再次激-情發言,這次神山透沒有理他,他將手中的粉筆折成最好寫的長度,然後在黑板上寫下了案例。
“我們來講第一個案例,某日,一個叫六條的少女在街上遇到了男士口頭騷擾,那麼請問六條小姐當時可以采取的方法是--”
“六條……噗——”家入硝子和夏油傑十分沒有同學愛地噴笑出聲,五條悟則是超級不爽地大聲逼逼:“這有什麼好猶豫的,麵對那種人渣當然是直接一拳上去啦。啊對了,順便拖到小巷裡給下麵也補一腳好了。”
“回答錯誤。”神山透給予了否決答案,“請注意在法律上需要把握尺度問題,五條小姐當時遭遇到的是口頭騷擾,正確的處理方式是將對方的騷擾行為錄音並且報警。當然,因為對方隻是在進行口頭的侵犯行為並沒有對六條小姐的人身造成傷害,按照日本的法律,也隻能實施口頭警告,最多加上拘留。如果對方還是未成年的話,恐怕就隻是談話處理。這一切在六條小姐看來可能非常不公,但是--”
“法律的基本目標就是維護社會秩序和公平正義,而這份公平並非絕對。”神山透在黑板上寫下了這個概念。
“……等等啊,神山老師,你是來教導法律的,一上來就在拆法律的台這樣真的好嗎?”五條悟伸直了長手,但是這次他的手被身邊的兩個小夥伴合力給壓下去了。
“抱歉,神山老師,我有點不明白。”夏油傑一隻手壓在朋友身上製止了他的廢話,同時抬眼看向黑板上這句話,眸光專注,“這是什麼意思?”
“還有什麼意思啊,就是說法律也不是萬能的啦。”被壓住的五條悟撲騰了兩下,“傑,你說一個小混混酒後駕車撞死了一名科學家,小混混被判處死-刑,以一命抵一命,就結果來看,是不是很公平?”
夏油傑愣了下,遲疑地點了點頭。
五條悟立刻露出了狡猾的笑容:“但是,小混混本身是一個社會閒散人員,他的存在就是社會的殘渣,而這位科學家當時可能正在研發一款抗癌藥物,一旦他成功了,他可以挽救無數的人命,那麼,這兩條生命放在一起相互抵消又公平嗎?”
這個問題顯然難住了夏油傑,他不由陷入沉思。
“如果要追求公平,可能把小混混千刀萬剮都無法彌補一個科學家的死亡給社會造成的損失,但是法律的審判也就是如此了。更糟糕的是,日本法律一年給死-刑犯的名額有限,做出這件事的小混混如果不是故意撞人的話,可能判處的還不是死-刑,這就更不公平了不是嗎?”趁小夥伴被他的歪理繞暈,五條悟從夏油傑的臂膀下將自己撐起來,他單手托腮,一雙美得驚心動魄的眼中閃耀著冰冷。
“在法律麵前人人平等,也就是說無論你的身份高低貴賤,無論你所背負有多大的利益和感情寄托,無論你是受害者還是加害者,在法律麵前時,你們都是一樣的個體,擁有一樣的優待和重視。”
“其實這種東西才是最無情最冰冷的吧?所以,我最討厭正論了。如果法律審判結局是這樣的話,還不如按照我想要的來呢。”
“嗯嗯,但是五條同學把人打了一頓之後,受害者也會覺得他隻是口頭上說兩句,結果遭遇了一頓毒打,這樣豈不是又不公平了?而你五條同學在那個時候就從受害者變成了加害者。”
講台上的青年放下了粉筆,斜靠在黑板上,推了推眼鏡:“法律最早的誕生是為了維持社會的穩定,同時幫助無法以自己力量追求相對公平的人。說實話,我也認為你們三人是用不上法律保護的。”
“我之前在橫濱工作,曾經接觸過軍警,他們因為職業關係擁有一定的司法豁免權,就算過失殺人,也不過交上一份報告罰個工資最多加上緊閉,我想你們咒術師應該也是這樣吧?”
“常人可能需要被追責的情況你們並不需要,但這樣操作的話,很容易產生對法律的不尊重感。我並不認為你們就不需要知道法律知識了,因為你們在救的都是普通人,而且還是因為負麵情緒被積壓到了極點,以至於產生出了咒靈或者是被咒靈所攻擊的普通人。”
“我是個外行人,至今我都沒搞懂咒靈產生的原因,也沒弄明白這裡麵的機製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我想,你們這份工作或許也會有那種遭遇到人性的極惡,但出於責任還是要救人的情況。作為前輩,也作為被你們保護的普通人,我都不希望你們事後會因為救了人而後悔,所以這個時候你們就能拿起法律的武器,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
神山透認真道:“因為以咒術師的身份救人,和以正義公民的身份將人送去監獄,這兩者並不衝突,這就是校長先生說服我開設這門課的原因。”
“請不要因為自己是咒術師,就自發地將自己和這個社會脫節,法律這樣東西之所以強大主要在它所擁有的震懾力上,所以,不要覺得自己已經是強者了,就忽略了法律對你們的保護。”
神山透用粉筆敲了敲黑板,狀似無意道:“順帶提一句,你們都在中二期,會想要追求絕對的公平公正,這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