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2 / 2)

毛尖帶著一股清香,卻也帶著幾分苦澀,把他心頭的熱意澆得涼了幾分。

蕭阮的話仿佛當頭棒喝,把他從一片脈脈溫情中抽離了出來,他想起了自己的來意。

凝視了蕭阮片刻,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匣子來:“給你。”

“是什麼?”蕭阮好奇地打了開來。

裡麵是一枚印章。

印石是稀有名貴的壽山石月尾綠,淺綠上帶著幾分淡黃,上部刻著牡丹纏枝花紋,脈絡精細、栩栩如生;印麵上沅水居士這四個字的小篆,排版設計得很有特色,大疏大密,把工穩和寫意結合得天衣無縫。

整個印章溫潤、凝膩,在燭光下散發出潤澤的光芒,仿佛一位隱居山野的雅士,令人愛不釋手。

蕭阮又驚又喜,來回反複看了好幾遍,恨不得立刻到書房去試試:“這印章太精致了,哪裡刻的?印在紙上一定很漂亮。”

“我親手刻的,花了一點功夫。”藺北行輕描淡寫地道。

蕭阮真的吃驚了。

這可不隻是花一點功夫能做到的,無論從選材還是雕工,隻怕都是作廢了無數塊印石才做出了這麼一方完美的印章。“你……你親手刻的?怎麼花這功夫?”

藺北行輕哼了一聲:“怎麼?我就不能做風雅之事了?實話告訴你吧,我不是不會做,是不屑做而已。日後你要是再去抄那慕呈青的詩詞歌賦,便在下麵印上這個,我看他還得意個什麼!”

蕭阮哭笑不得:“不就是上次在龍潛寺見了一次,你怎麼還念念不忘了?那是念空禪師喜歡慕師兄的詩詞,我便寫來送給念空禪師的。”

藺北行的臉色稍霽:“就這麼一次?”

蕭阮想了一下:“認真寫的就這麼一次,其餘的都在家裡隨便寫寫而已。”

藺北行心裡酸溜溜的:“以後你也隨便印印我的印章。”

“好好好,每一幅字都印上。”蕭阮哄他。

“那可說好了,”藺北行的目光炯炯,“你不能食言。”

蕭阮拿他沒辦法,隻好點了點頭,不過,她還是有些不解:“藺大哥,怎麼好端端的你送我禮物?我也沒準備什麼回禮,這可太失禮了。”

藺北行的眼神一滯,好一會兒才道:“你馬上就要及笄了,我怕到時候沒有空見你,便提早送了。”

按照大乾的慣例,蕭阮十五歲的及笄禮將會定在二三月間,還有兩個月左右的時間。

蕭阮仿佛明白了什麼,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旋即恢複了正常:“那好,我就收下了,以後等你加冠了,我再回禮給你。”

藺北行還想再說些什麼,院子裡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腳步聲響起,木琉回來了。

藺北行不得不後退了兩步,深深看了一眼蕭阮,壓低聲音道:“我先走了。”

他的身影一閃,從窗戶中一躍而出,在木琉推門而入的那一刹那倒勾上了屋簷。

“二姑娘,棗泥糕好了。”木琉端著托盤進來了,一股香味隨之而來。

蕭阮深吸了一口氣,壓住了眼底的酸意,接過棗泥糕嘗了兩口,卻有些食不知味。

藺北行這是要走了吧?所以才會特意這樣三更半夜地過來送印章給她。

這大半年的相處,藺北行待她一片赤誠,在她麵前收斂了曾經的囂張和霸道,她不知不覺間就把這個以前避之不及的煞星當成了真正的“藺大哥”。

然而,離彆來得如此猝不及防,讓她心生酸澀。

“二姑娘,你怎麼了?”木琉見她這副模樣,有些心慌,“是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蕭阮搖了搖頭,情緒低落地道:“沒什麼,可能是這幾天太冷了,所以高興不起來。”

“二姑娘,天很快就熱了,而且我聽說今年的元宵特彆熱鬨呢,”木琉挖空心思想著好玩的事情逗蕭阮,“京兆尹特意讓工匠做了幾艘漂亮的花燈船,到時候會放在雲亭河上。我也新學了幾個花燈的式樣,到時候一起去放。”

“好。”

“到時候出去玩的人一定很多,姑娘一定會收到很多花燈。”

“花燈弄一盞放放就夠了,要那麼多何用?”

“二姑娘,你這就不知道了吧?我也是才聽說,京城這裡,若是傾慕哪家姑娘,便要在元宵佳節送一張花燈探探口風,若是彼此愛慕,來年便可以提親了。”

……

藺北行在屋簷上趴著,聽著房間裡主仆兩人的對話。

寒風陣陣襲來,他的心也隨之忽冷忽熱,腦中有無數個念頭在衝撞著,找不到出口。

不知道過了多久,底下的燈滅了,天邊隱隱出現了一道魚肚白。

蕭阮和木琉一起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去自己的院子睡覺去了。

他這才恍然清醒過來,借著夜色的掩護飛快地出了公主府。

外麵賀平寧和陳碑之一直領著人等著,一見到他的身影總算鬆了一口氣,跟在他身後默默往靖安王府趕去。

到了王府,藺北行還了無睡意,在臥房中來回踱著步,賀平寧和陳碑之兩人麵麵相覷了片刻,陳碑之硬著頭皮上前問:“世子,你還有什麼事嗎?該歇息了,這幾天要養足精神才行。”

藺北行停下了腳步,下定了決心:“平寧、碑之,計劃有變,我們還是晚幾天再走,等過了元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