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第 101 章(1 / 2)

當年藺北行以弱冠之齡統帥靖安軍時, 羅雲罡便一直追隨左右,陪伴他度過了最為艱難的第一年。後來靖安軍日漸勢大,他跟隨藺北行南征北戰, 統帥著靖安軍中最為驍勇的黑甲軍,成為藺北行手中的一把尖刀,所向披靡。

西南平定之後,藺北行為西南諸將請功, 親封羅雲罡為鎮安將軍, 負責整個南昭城的防衛, 是藺北行最為倚重的重臣之一。

公事上密不可分, 兩人在私交上也十分深厚, 經過幾年的戰亂, 藺北行已經沒有幾個同齡的親人了,羅雲罡身為他的表哥,血緣關係親厚,兩人可以說是情同手足。

而現在,阿卓居然說他要殺了商易仁、逼反藺北行?

蕭阮的手足冰涼, 她猛然想了起來,前世好像也聽說過這樣一件事情。

那已經是藺北行率領靖安軍奉旨前往秦中平叛之後了,當時藺北行在距離京城不遠的地方按兵不動時, 朝廷上下為了如何處理這件事情吵得人仰馬翻,有的說藺北行應當不會反, 還是以安撫為上, 有的說藺北行早就反了, 朝廷命官都讓他給殺了。

當時蕭翊回來憂心忡忡地提過幾句,被藺北行殺的那個官員曾經是他的舊識,他慨歎不已。蕭阮對西南的官員不熟,除了義憤填膺地一起譴責了藺北行幾句,並沒有太過留意這件事情,現在想來,這個官員難道就是商易仁?

算了算時間,現在離前世的那場對峙已經過去快一年了,她原本以為,在她的努力下,西南和朝廷已經拋棄固有的成見,以後一定會越來越和睦。

沒想到,這一場衝突晚了大半年,卻還是突如其來地來到了她的麵前。

“王妃……你是不是不相信我?”阿卓見她不說話,有點急了,“這一次我沒有騙你,真的,你相信我……”

“好,”蕭阮定了定神,“你都聽到了些什麼,慢慢說。”

阿卓見她神色冷靜,原本的焦急也稍稍減輕了些,斷斷續續地把事情說了一遍。

這幾日羅雲罡經常和羅藺氏單獨在書房裡說話,羅藺氏不喜歡阿卓,阿卓深怕她有什麼陰損的花招,便想方設法探聽。

今天午後,阿卓便事先偷偷進了書房,哪知道羅藺氏沒來,羅雲罡和幾個將軍進來了,定下了在今晚一起入刺史府殺掉商易仁和他的家人的計劃。

“他們說,朝廷現在就是一條蟲,王爺英明神武,卻被朝廷壓了一頭,大家都很不服氣,就算不能取而代之,也應該自立門戶,何必要受朝廷的指派縛手縛腳?”阿卓顫聲道,“王爺未必沒有爭霸的雄心,隻是卻不下麵子,不如大家推上一把,這樣日後就不必限於西南這彈丸之地,前途不可限量。”

蕭阮的臉色漸漸泛白。

看來這羅雲罡是野心勃勃,早有預謀了。

“他說,這一次是最好的時機,王爺不在南昭動手方便,老王妃也已經被他母親哄去了郊外,殺了商易仁輕而易舉,法不責眾,等王爺知道這件事情木已成舟,而王妃你一個婦道人家,難道還能翻天不成?若是乖乖聽話也就算了,要是膽敢幫著朝廷說話,必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阿卓定定地看著蕭阮,哽咽著道,“我原本聽得並不在意,他們男人要做什麼,我們女人都管不了。可後來越聽越不對勁了,他們居然要害你。你對我一個萍水相逢的人都這麼好,還出錢讓我們西南十六洞的孩童學認字讀書,你這麼好,他們要害你就一定是在做壞事,王妃,我不想你有事,就算你不喜歡我了,我也想你永遠都那麼快樂,笑得那麼好看……”

她拉住了蕭阮的衣袖,抹著眼淚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蕭阮恍惚了一瞬。

這一刻,好像從前那個天真無邪的阿卓,又回到了蕭阮麵前。

“阿卓,謝謝你,”她輕聲道。

阿卓睜大了眼睛,雙眸被淚水浸潤著,分外清澈,半晌之後,她的眼中透出了驚喜之色,語無倫次地道:“王妃……你原諒我了嗎?不生我的氣了嗎?我……不不不……我們不說彆的了,王妃,你一定要相信我,快想想辦法,晚了就來不及了……”

事情緊急,蕭阮的眉頭緊蹙,在房間裡踱起步來。

大乾因為皇儲之爭重新陷入了紛擾,讓西南某些將領的權欲膨脹了起來,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羅雲罡這樣,必定是謀劃已久,而最近她和羅府的一些衝突,更成了矛盾爆發的導火線。

如果商易仁被殺,朝廷必然震怒,藺北行便不得不反,而她身為啟元帝親賜的王妃,又是蕭釗和大長公主的孫女,夾在中間必定進退維穀,被休棄厭惡也是遲早的事情了。

怪不得商易仁的刺史府跟前有人在監視,她還以為是賀平寧的手筆,原來是羅雲罡的安排。

“阿卓,來和羅雲罡密謀的,有賀大人嗎?”蕭阮有些不抱希望地問。

“哪個賀大人?”阿卓愣了一下。

“就是那個經常討厭王妃的賀平寧,和陳碑之老是在一起的。”木琉提醒道。

阿卓想了想,搖了搖頭。

蕭阮有些狐疑,照理說賀平寧對她的討厭幾乎是擺在明麵上的,羅雲罡怎麼會不去拉攏他?

可是,現在已經來不及去想什麼前因後果了。她在南昭郡中,並沒有可以倚仗的人可以抗衡羅雲罡麾下的黑甲軍,要想萬無一失躲過這場劫難,不得不求助於賀平寧。

隻盼著賀平寧的確對藺北行忠心不二,不敢違逆藺北行臨走前下的嚴令,能全力護衛她的安全。

“澤衝,你喬裝打扮一下,親自領人去刺史府,把商大人和商夫人接到王府來,然後布下些疑陣,迷惑羅雲罡的視線,能把他拖到彆處最好,”蕭阮吩咐道,“另外派人出城趕往寧州,讓王爺趕緊回來主持大局。”

楊澤衝當即反對:“怎麼能來王府?萬一要是那些人膽大妄為闖進王府來殺人怎麼辦?”

“我有身孕在,這是王爺的骨血,誰也不敢造次,沒有比王府更安全的地方了。王爺此刻就在寧州,快馬加鞭一夜就能回來,隻要我們能堅持到明天淩晨,便一切無憂了,”蕭阮冷靜地道,“還有,禾蕙,你拿我的親筆信,替我去一趟軍府,務必要讓賀平寧調兵前來護衛王府,告訴他,王爺的妻兒能不能保全,就看他的一念之間了。”

天邊的晚霞散去了最後一道光芒,夕陽沉入了地平線,暮色漸漸四起。

楊澤衝辦事利索,半個時辰不到便把喬裝打扮的商易仁和夫人接進了靖安王府,夫婦倆人一臉的驚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蕭阮也來不及細說,便讓楊澤衝把他們藏了起來。

禾蕙那裡卻遲遲不見蹤影,蕭阮的心涼了一半,隻好吩咐楊澤衝做好萬不得已的準備。

楊澤衝的侍衛隊和王府的守衛加在一起大概一百多人,楊澤衝分頭埋伏,剛剛布防完畢,前頭管家便匆匆過來稟告了:“王妃,羅將軍來了,說是走脫了一個要犯,要搜查王府,還有,他要來接阿卓姑娘回家。”

阿卓的牙齒“咯咯”作響,臉色慘白,求援似的看向蕭阮:“王妃……我怕……他會不會殺了我……”

“不要怕,你呆在這裡,沒人敢把你帶走。”蕭阮朝她笑了笑,溫和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