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重山之間,百餘條小船在武陵江上逆行而上,長一輩的官眷們已經在晉王妃的陪同下先一步乘馬車離去,沒有長輩的約束,少年們都不再拘禮,沒過多久,各個船上的人就已經打成了一片,吟詩作對的,說笑打鬨的......每條船上都是一片其樂融融......
除了蘇文卿這葉扁舟......
這條小小的扁舟被劃分成了三個世界,船頭蘇錦笙閉目養神,宛若誤入凡塵的神女;中間蘇芷凝和王若焉爭吵不斷,卻唯獨不敢再提蘇家和王家;而船尾蘇文卿沉迷美景無法自拔,她無數次想學土撥鼠“啊啊啊啊”的感歎——如果不是害怕引起眾憤,被踢下船。
武陵江漸漸變窄,兩岸的青山連綿不絕,如同水墨畫一般。
又行數百米,江麵逐漸隻允許兩條船並行,原來一覽無餘的江水也變得曲折蜿蜒起來,岸邊奇峰怪石聳立遮住視線。
蘇文卿倒坐在船尾,雙手撐著下巴,正興致勃勃地品味美景的最後幾眼,她突然聽見前方船隻上傳來整整驚呼,她眼睛一亮,急忙轉過身。
隻見扁舟行過彎道後竟是漫山遍野的桃花,粉白色的花瓣隨著東風飄落漫天,最終鋪滿江上江岸,桃花淡淡的清香縈繞在鼻尖,世間種種紛擾都被桃林隔絕在仿佛都留在彎道之前。
蘇文卿站在船尾喃喃道:“桃花源......”
蘇芷凝離蘇文卿最近,她聞言問道:“桃花源?那是什麼?”
蘇文卿一愣,“就是陶淵明的《桃花源記》啊。”
蘇芷凝不解,“陶淵明?那是誰?”
蘇文卿一時語塞,她忘記這是一本架空曆史的書了,“呃,沒事,不重要,一個沒什麼名氣的小眾詩人。”
“哼,故作清高。”王若焉在一旁諷刺道。
蘇文卿:......行吧,故作清高就故作清高吧,反正她也不差這點人設了。
然而蘇文卿沒炸,蘇芷凝卻炸了起來,她狠狠地推了王若焉一把,“我忍你很久了,我和我妹妹說話又礙你什麼事情了!”
王若焉沒有想到蘇芷凝會動手,她踉蹌了幾步,直接跌坐在船板上。
王若焉是王家的嫡女,被嬌養長大,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她忍著淚便與蘇芷凝廝打起來。
蘇文卿一句無心的感慨引發血案,含淚也隻能將報應咽下,她眼睜睜地看著戰圈逐漸向船尾逼近,一邊閃躲,一邊勸道。
“二位姐姐彆打了,大家都在看著呢。”
蘇芷凝扭打時沒有注意,一肘子揮向身後蘇文卿的腦袋。
蘇文卿捂著無辜受難的腦門,淚眼汪汪向後退道:“船上位置太小,二位姐姐施展不開,不如我們暫時存檔,下船繼續?”
王若焉:“閉嘴,你裝什麼可憐!”
蘇芷凝:“你才應該閉嘴,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吼我妹妹!”
蘇文卿一步一步艱難地向後退,“好好好,我閉嘴,我不說了,那能不能請二位姐姐尊駕向前幾步,再退我就要掉水裡了。”
蘇文卿話音剛落,她後退的腳步就被船尾的甲板給絆了一跤,她抗拒不了牛頓之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自己墜入江河母親的懷抱。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身著紺紫色束身錦服的男子夾帶著漫天淺粉色花瓣從天而降,他在蘇文卿落水前的瞬間攬住了她的肩膀。
蘇文卿望著他凜冽的鳳眼和棱角分明的俊容,心跳頓時快了半拍,身旁隨風而舞的桃花瓣化作個個粉色泡泡,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他們二人。
有一個聲音在蘇文卿腦海中咆哮,這特麼就是愛情啊!!
“天啊,三皇子!!”周圍響起驚呼。
夢幻的粉色泡泡瞬間被戳破,砰砰的炸裂聲將蘇文卿炸得裡外俱焦,從滿眼冒著紅心的失足少女到日了狗的憤世青年原來隻需要一瞬。
蘇文卿頂著一張生無可戀的臉被三皇子救回船上。
世間是否真的有冥冥之中的天注定蘇文卿不知道,她隻知道她堅信二十多年“人定勝天”的科學價值觀在這一刻飛灰湮滅。
“蘇姑娘,你沒事吧?”因為身份顯赫,三皇子蕭延身上帶有一種常年身居高位培養出來的威嚴,刀削般的臉頰令那雙狹長的鳳眼更顯淩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