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1 / 2)

五月初七傍晚, 夕陽西下, 天邊的雲被鍍上一層絢麗的金邊, 安京城外的商道上, 一位中年男子騎著匹棗紅色的馬一路飛馳,棗紅馬長長的鬃毛在空中飛揚,生風的四蹄仿佛不曾沾地。

日夜兼程數日, 除了下巴處冒出的些許胡子,中年男子的臉上絲毫看不出疲憊, 他英挺的劍眉斜飛如鬢,黑眸銳利,薄唇輕抿,整個人身上散發出一種久經沙場的殺伐之氣。

棗紅色的駿馬在城門口被剛入伍不久的守城士兵攔下, 中年男子眉頭微皺,從腰間掏出令牌。

年輕的守城士兵急忙筆直站立,雙手將令牌遞上去, “謝將軍, 不, 謝侯爺。”

謝旻微微頷首,等士兵再睜眼時,街道上已不見謝旻身影。

謝府, 謝母梁韞正滿麵春風地為明日大婚做最後的檢查。

“我覺得這個燈籠好像有點歪,再往左擺一點。”

“夫人,大人回來了,正在門外下馬。”

梁韞聞言很不走心地應了一聲, 繼續指揮道:“門上的紅結也是,兩邊好像不太對稱。”

“夫人,大人正往這邊過來,看起來好像心情不太好。”

“他看起來心情好過嗎?”梁韞慢慢悠悠回頭,隻見謝旻一臉陰沉地站在月門旁。

四周乾活的小廝和丫鬟們立馬噤聲,儘可能地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得最低,大人與一向隨和的夫人和公子不同,眾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懼怕。

梁韞接過謝旻手中的披風,一邊將他往主屋領一邊道:“明日文卿,也就是你兒媳婦就要過門了,你好好管管自己的表情,若是嚇著人家小姑娘,我和你沒完。”

謝旻聞言聽話地將表情緩和了幾分,但是語氣依然夾帶憤怒,“那混賬小子呢?”

梁韞將茶水遞過去,“北邊不是出事了嗎,被皇上留著宮裡議事呢。”

謝旻略有耳聞,他皺了皺眉,“鮮卑王去世了?”

梁韞聳聳肩,“可能是,具體的你可以等他回來細問,你這麼怒氣衝衝地進來難道就是為了問這件事情?”

謝旻從懷中拿出謝世安的信遞給梁韞,麵容憤憤,咬牙切齒道:“你看看這個混賬玩意兒寫的東西。”

梁韞好奇地將信拆開,隻見整張信紙中隻有一句話,‘五月初八大婚,已告知。’

謝旻磨牙道:“他那個混賬,就是故意要氣我,他以為他在批閱公文呢?還‘已告知’!我需要他告知嗎?!整個南朝大街小巷的茶館都在傳頌他禦前求親的‘佳話’。”

梁韞憋著笑,安慰道:“換個角度想,好歹他也告知了不是嗎。”

謝旻想起這事兒就氣,他在南方巡鹽,先是莫名其妙接受了一群下屬的恭喜,細問之下才知道自家兒子要大婚,家裡發生了什麼,為什麼突然成親,他是一概不知。

他一邊硬著頭皮接受同僚的祝福,一邊等家裡來信和他解釋一下來龍去脈,結果家書沒等到,等來了暫時回京的聖旨。

他接到聖旨後沒有立馬動身,故意在當地逗留了兩日,就是擔心錯過家裡寄過來的信,結果等到最後就等來這個混賬小子寫的這麼個玩意!真真是氣死他了!他回京的一路都在憋著氣。

謝旻看見對麵梁韞一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模樣,非常委屈地拉著她的手,“兒子要成婚,你也不寄封家書和我商量。”

梁韞聞言秀眉微挑,“當年你把兒子打暈弄去北境,你和我商量了嗎。”

謝旻閉上嘴,立刻轉移話題道:“蘇家那個小姑娘你見過了嗎?”

梁韞扯開謝旻的手,笑盈盈道:“見過,很有意思的一個小姑娘,哦,對了,書房我已經讓人打掃出來了,大人公務繁忙,睡那兒正好。”

謝旻:......

——

蘇府,老太君拍了拍身旁的榻坐,“彆捏了,來,坐吧,明日就要成親了,祖母有幾句想要和你說。”

蘇文卿停下替老太君按摩肩膀的動作,乖巧地在一旁坐下。

老太君將桌上的楠木木盒推到蘇文卿麵前,“謝家是高門大戶,你又是庶女出身,若是沒有一點身家傍身,嫁過去難免要受人白眼,這裡麵是你的嫁妝單子,有你父親他們按照份例為你準備的,還有謝家送來的聘禮我也讓他們一起給你添進去了,你自小與我親厚,我這邊還替你準備了一些。”

蘇文卿拚儘全身力氣才按下想立刻打開木盒查看身價的衝動,她壓抑住不斷上揚的嘴角,努力讓自己笑得不要太明顯,“謝,謝謝祖母。”

老太君看著蘇文卿,卻又像是通過蘇文卿在看彆的什麼人,良久,老太君歎息道:“去吧,明日大婚,早點休息。”

蘇文卿聞言一愣,她直覺其中好像有內情,但“天降橫財”的巨大喜悅令她大腦暫時過載,她點點頭,守財奴似的抱著木盒就跑回房了。

“小姐,您慢一點啊!”翠蝶氣喘籲籲地追進房間。

“房產,鋪子,田莊,果園......”蘇文卿笑得合不攏嘴,“天啊,翠蝶,我成富婆了!”

“小姐,謝家的人要是看到您這樣會笑話的。”翠蝶替蘇文卿將擺了一桌的地契都收起。

蘇文卿才不在乎,她打斷翠蝶的動作,“你幫我分一下,哪些是謝家那邊送來的嫁妝,哪些是祖母自己私添的。”

翠蝶一邊安裝蘇文卿的吩咐做事一邊將心中的不解問了出來,“不都是您的嫁妝嗎?您分這個做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