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道直會失控,原因很簡單。
他擁有常人難及的氣運,被柳春風長期抽取他的氣運,鞏固自己分神期修為。
每次抽取後,氣運會自行補充,導致秦道直的氣運,一直循環流動。
沒有大事還好,可當他驚恐昏厥,氣運紊亂,逆流攻擊靈台,逼迫他激發自己未曾有的強大能力。
這種紊亂,除了無差彆攻擊彆人,似乎能保命。
氣運比靈力更難得,在這個古怪的地方,它效果遠超過靈力。
然而,世上沒有取之不儘,用之不竭之物,終有一日,秦道直的氣運補不上,平衡被打破,於秦道直而言,就是死期。
即使不死,也大大影響秦道直的運道。
這個道理柳春風明白,謊稱他元嬰後能好,估計是要等他元嬰後再收手。
但習慣伸手跟彆人要修為,會愛上這種感覺。
鬱月想想,要是有人能天天給她金銀錢財,躺著數錢,這誰扛得住。
收手麼,不可能的啦。
眼下,碩大蜘蛛陣亡後,它的屍體逐漸消散。
它身後,顯現出一條狹長甬道。
甬道口,溢出的是靈力。
靈力之濃,若是放在地麵,早就化成實質的濃霧,縹緲迷蒙,恍若仙境。
隻是,這種靈力,所有人還是沒法用,鬱月仔細感知出不對:
“它和如今修真界中,大家習慣的靈力,不大一樣,每一種物質占比不同。”
所以同樣是靈力,他們卻沒法使用它。
鬱月瞥向孟金寶,他抽抽鼻子,到處嗅嗅嗅。
李沂嫌棄:“你乾什麼?”
孟金寶揉鼻子:“怪怪的,但說不出來哪裡怪。”
鬱月點點頭:“那繼續走。”
自在劍法提醒的,應該是好東西,不能放過,而且論靈力,他們這有個大師沒有派上用場。
一行幾人稍稍修整繼續深入。
甬道裡,越來越黑,以修士的五感,都隻察覺其中深不可測。
鬱月傘尖的熒灰石光亮,也被黑暗逐漸侵吞。
竇淵:“再走下去,或許我們都會融入黑暗,被吞噬殆儘。”
秦道直:“那我們折回去嗎?”
鬱月轉過身,傘尖對著剛剛的來路,光亮是一樣的,一點點被吞噬。
已沒有退路。
而這時,孟金寶又開始嗅,鼻頭一皺,打個噴嚏。
李沂側過身,惱火:“你噴在我衣服上了!”
孟金寶連忙轉移話題:“好奇怪,師父,你們沒有聞到一股味道嗎?”
李沂:“你最好真的是有事而不是找借口堵我。”
陸空雪問:“什麼味道?”
孟金寶抓抓鼻尖:“我還是說不出來。”
鬱月引導:“香嗎?”
孟金寶:“香!”
鬱月又問:”好吃嗎?”
孟金寶咂摸咂摸:“應該是好吃的,就是不知道是什麼。”
鬱月:“那就敞開了吃。”
有鬱月這一句,出於對她的信任,孟金寶對這個味道,再沒有防備。
他放鬆身體,手臂大張。
本來凝成黑墨的甬道,刮起一陣狂風!
鬱月拽著陸空雪和李沂,一起蹲下,秦道直動作慢了點,差點被風給扇一巴掌。
一行人蹲下後,四周的昏黑,以孟金寶為中心,全部卷入他的身體中。
李沂呆了呆,陸空雪明白了,說:“金寶是聚寶盆。”
鬱月點頭:“對,這裡的靈力再古怪,終究是靈力。”
孟金寶的身體,能克化所有靈力。
乍然接觸這種靈力,他還沒習慣,或者說身體在分解配方,現在,身體已迫不及待,吸收這些靈力。
古怪的靈力,不斷湧入他的體內。
這一幕,看得竇淵和秦道直很是驚詫。
他們知道,隨意仙宗,各個人不簡單,竟還有這種神奇體質的人,還是那個向來平平無奇的一徒弟。
而吸走這些靈力,孟金寶吐出一口氣,神清氣爽,精神煥發。
他興高采烈:“師父,這個味道好像板栗雞,回去做給我們吃行嗎?”
鬱月:“你立大功了,當然。”
孟金寶趁機告狀:“還有李沂,他作為師弟,因為一個噴嚏對我大呼小叫。”
李沂:“嗬。”
鬱月和稀泥:“沂啊,你要是不開心,也在金寶身後打個噴嚏。”
李沂:“……”
衍天秘境,神秘洞穴,酉時,第十八次想退宗。
竇淵有點好笑。
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相處的宗門。
不能說他們關係好,但,也不能說壞。
好像比禮教一層層約束下的寒劍宗,要生動一點。
自然,想到如今困境,他笑意淡了點,不知道他們師父,什麼時候才來撈他們出去。
這附近濃重的古怪靈力,被孟金寶反向吃完,幻境也好,禁製也罷,失去靈力後,也失去作用,露出本來麵貌。
他們繼續穿過甬道,眼前豁然開朗。
孟金寶昂頭,驚歎:“好漂亮啊。”
這是一個更大的山洞,石壁鑲嵌數不清的金色石頭,熠熠生輝。
鬱月徒手掰下一塊石頭:“這是靈石。”
秦道直見狀,試著也掰下一塊,結果五官扭成一團,也掰不下來。
眾人奇怪。
如今的靈石透光無雜質,這種靈石,卻透著灼人的金色。
鬱月把靈石丟給孟金寶,孟金寶連忙接住。
瞬間,靈石內的靈力,被孟金寶身體抽取乾淨,變成一塊灰撲撲的普通石頭。
原本堅硬無比的石頭,變得薄脆,一捏就化。
又是大家用不了的古怪靈力。
忽的,竇淵:“你們看那兒。”
一行人望過去,隻看一麵金色的牆裡,嵌著一顆圓鼓鼓的,蛋?
這是劍靈、自在劍法讓他們來這兒的原因。
彆的修士闖到這,礙於金色靈石,要麼束手無策,要麼隻能強行破關。
金色靈石滋養出許多大妖獸,強闖的動靜,會引來大批妖獸圍毆。
不過,他們有孟金寶。
孟金寶挺起胸脯,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如此重要。
他往前走,手放在那麵金色牆體,板栗雞,他來啦!
但他沒吃到板栗雞的味,一個不慎,金色牆體出現圓窟,突然把他整個吞進去。
李沂愣了愣:“這……”
鬱月提起傘,卡住圓窟,說:“你們留意外麵。”
她緊隨其後,閃身進去。
孟金寶跌落在一個空洞穴,他一愣,手放在嘴邊,喊:“師父——大師兄——”
而風聲串過洞穴,嗚嗚如泣,越聽越令人汗毛倒數。
他摸索一通,沒找到出口,立刻跑起來,“這裡是哪兒!!!”
回音的“哪”還沒消散,忽的,他有種不祥的預感,猛地抱頭,往旁邊一竄。
就在他剛剛那個位置,一根長三尺的羽毛,“嗤”地紮進地裡。
孟金寶:“!!!”
他緩緩抬頭,一隻碩大的黑鷹隱匿在黑暗裡。
它站在洞穴的石頭,雙眼狠厲。
孟金寶知道事情不妙,趕緊跑,羽毛箭如雨下,嗤嗤嗤紮在他身後。
“救命啊!”
“黑鷹大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闖進來的,你饒了我一命吧!”
“大哥!黑鷹爹!”
孟金寶嗷嗷慘叫,跌跌撞撞的,摔了一個跟頭,但想象中的劇痛沒落到身上。
他突然一喜,回過頭,果然是鬱月,她觀察著攔截的羽毛箭,才低下頭問:“金寶兒,沒受傷吧?”
孟金寶:“師父!”
他就知道鬱月不會拋下他不管!
他神氣了,一改剛剛求爺爺告奶奶的慘狀,翻身金寶把狀告,指著頭上黑鷹:
“師父,就是那東西,拿羽毛箭紮我,我差點死了,太可怕了!”
鬱月:“那隻黑雞?”
孟金寶:“對,好大一隻黑雞啊!”
鬱月:“彆急,為師殺雞給你報仇。”
鬱月體內還有回魂丹積蓄的幾分靈力,把手中碩大的羽毛扔出去。
羽毛箭在半空盤旋,朝黑鷹刺過去!
短短幾息,鬱月與黑鷹交手十個回合,遊刃有餘。
黑鷹乍然反應過來,眼前的人,他打不過。
不像蜘蛛精,他開了神智很多年,隻是常年不曾與人溝通,導致他見到活物時,依靠本能行事,先殺了入侵者再說。
如今意識回轉,它盯著鬱月身上耀眼的金色光芒,下意識眯起眼睛,收斂殺意,張口,喉嚨底下發出聲音:
“咕隆咕隆。”
孟金寶:“他在說什麼啊?”
鬱月:“不知道,雞語?”
黑鷹:“咕隆咕隆!”
鬱月:“咕嘰咕嘰?”
黑鷹:“……”
鬱月:“暗號不對啊。”
忍無可忍,黑鷹忍痛拔下一根胸羽,丟向鬱月,羽毛沒有殺意,她伸手接來。
羽毛上,終於傳來黑鷹的話:
“老子才不是雞,是偉大朱雀後裔!!!”
鬱月:“他說他是朱雀後裔耶。”
孟金寶:“可是他很黑啊。”
鬱月:“可能朱雀後裔進化成黑雞了。”
黑鷹:“……”
你們兩個晚上睡覺最好兩隻眼睛輪流站崗。
看黑鷹要跳腳,鬱月問孟金寶:“金寶兒,你剛剛吃進去的靈力,能吐出來不?”
孟金寶:“還能吐出來?怎麼吐?”
鬱月想了個催吐法:“你大師兄穿女裝,怎麼樣。”
孟金寶:“嘔。”
鬱月:“……”
還真吐了啊,她覺得應該會很好看捏。
孟金寶體內靈力流動,頓時吃進去的靈力,和山泉般源源不斷溢出。
這洞穴彌漫金色靈力,這種介質中,黑鷹的意識,能夠傳達給他們:
“你們是什麼人?這裡已經萬年沒人來過了。”
孟金寶:“萬年?千年前的火龍翻身,你不知道嗎?”
黑鷹都不知道幾大仙宗,無論火龍翻身。
他記憶裡的修真界,還停留在仙魔大戰的戰爭史詩時代。
鬱月和孟金寶的消息,推翻他的印象:“你們和魔域簽訂和平條約?魔域那些東西,怎麼可能從命?”
孟金寶:“你彆小瞧現在的修真界了,有很多分神期!”
黑鷹:“當年的修真界,分神期多如狗,大乘期也不過爾爾,渡劫期更是不相上下,每過幾十年,就會有人飛升,聽你這麼說,分神期已經珍貴了?修真界到底落寞了,修士不行啊。”
孟金寶:“什麼叫落寞啊,靈力不如當年,大環境變化,修士跟不上,不能怪修士吧?”
黑鷹:“你現在什麼修為?”
孟金寶:“築基。”
黑鷹:“嗬。”
孟金寶:“你個雞笑什麼啊笑!”
黑鷹:“你個基氣什麼啊氣!”
黑鷹還要憶往昔崢嶸,鬱月問:“你無意與我們對決,那麼你知道怎麼離開這兒麼?”
黑鷹鳥喙動了動:“有陣法的。”
孟金寶:“我有靈力,你能啟動嗎?”
黑鷹:“能是能,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