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劍靈也沒料到,鑲嵌著各色寶石,花裡胡哨的劍柄上,居然藏著一顆留影石。
更彆說其他人。
劍靈:感覺自己渾身是寶。
很快,半空中,留影畫麵閃爍幾番。
定格在衍天秘境。
可惜的是,打架那一段,留影畫麵不夠清楚。
徒弟三人是身臨其境,用肉眼看過,留影畫麵根本沒法展示那種震撼。
最重要的,是鬱月和柳春風動作太快。
再好的留影石,也比不過修士的眼睛,根本攝不住。
一時隻剩殘影,分不清誰壓著誰打。當玄武蛋出來時,更是一片混亂,甚至畫麵出現卡頓。
緊接著,柳春風摧毀四周,塵埃滾滾。
到這裡,畫麵清晰了,就是鬱月壓著他的反打。
比起前麵激戰,這一段是鬱月個人碾壓。
整段留影畫麵,不知道實情的人,隻會觸目驚心——
柳春風作為分神期,在鬱月的手下,竟然沒能反抗,本命劍被毀,血一吐再吐。
這是其次,最可怕的是,鬱月把他的分神,活活摁滅。
他通體都是傷,飽受掉境界的痛苦。
那副模樣,像無法反抗的正義之士,最後的悲歌。
陸空雪幾人,感覺不對。
“倒回去看看。”
又看了一遍,三人陷入沉思。
畫麵中,實在看不出柳春風一而再、再而三對鬱月下死手。
而鬱月在開戰之前,也已經負傷,吐血過數回。
她唇角衣裳都是血,從她當時的狀態,也看不出柳春風的狠毒。
甚至這個畫麵,與一般切磋,分不出兩樣。
隻有在現場,才知道柳春風的威壓與殺意,有多麼恐怖,才知道鬱月所經曆的驚險。
而這一切,畫麵體現不出。
孟金寶鬱悶:“怎麼隻有這段這麼清楚啊!”
便看鬱月眼眶微微濕潤:“他真可憐。”
徒弟幾人:“?”
不是你打的嗎?你怎麼還同情上了!
畫麵繼續推進,是自爆過後,鬱月揪出他靈魂這一段。
還好,螢火、鬼界通道、怨氣,都格外清晰。
孟金寶安心:“把這個畫麵直接放在登仙閣,我看那些修士,還認不認為柳春風是個君子!”
留影畫麵可做不得假。
陸空雪一直皺著的眉間,終於鬆開,想到什麼,他眉尾又是一跳。
他擔憂的事,李沂也想到了:“不行,不能直接放上去。”
孟金寶:“為什麼,這個可以證明我們清白啊!”
李沂:“你忘了寒劍宗當初封鎖我們時,任何和隨意仙宗有關的言論,都不能提及麼?”
甚至有人叫他們睡衣鹹粽,規避關鍵詞。
如今金雷仙宗帶頭討伐隨意仙宗。
作為七大仙宗,它有直接管理登仙閣的權利,封鎖言論的程度,隻會更加嚴重。
說不準,畫麵根本發不出去。
孟金寶大失所望:“事實明明白白的,為什麼要解釋就這麼難?什麼金雷銀雷,到底還有沒有天理啦!”
三人都有點泄氣,他們下意識看向鬱月。
鬱月:“解釋什麼?人就是我殺的,懸賞一百萬呢,封我很正常。”
李沂:“……那?”
鬱月拍板:“投其所好,發點他們喜歡的。”
與此同時,銀泉仙城。
仙城客棧爆滿,這幾天,為了一百萬,許多修士專程前來,扒拉隨意仙宗的舊址,以期尋找線索。
“這片廢墟是雷劫砸的,隨意仙宗真是作惡多端,天道都看不下去了,出現這種大雷劫!”
“分神期都敢殺,卻這麼安靜不敢吱聲,鬱月肯定沒有分神期。”
“真替柳宗主不值。”
“……”
各處充滿對隨意仙宗的討論、揣測。
在他們的口中,隨意仙宗堪比千年以前的魔域。
先前,曾因寒劍宗封鎖隨意仙宗,為隨意仙宗說過話的人,紛紛引以為恥。
小環越聽越難過。
她雖是凡人,但知道隨意仙宗,知道鬱月。
飛仙節上,她為母親求藥,是鬱月不怕因果,把那麼好的食物給她,現在,她母親已經能下地。
娘倆給彆人漿洗衣裳,縫縫補補,把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鬱月就是她們的再生恩人。
她不信,這樣好的人,會犯下滔天大錯。
登仙閣聚集不少修士,小環連忙鑽進去,便看,有擅長占卜的修士在起卦。
四周修士屏氣,就等一百萬的線索。
小環一急,要是真找到鬱月,就麻煩了!
她顧不得太多,一股腦衝出去,想打翻龜殼。
但修士們眼疾手快,提起她後衣領:
“你做什麼?第一卦最重要,被你攪壞了!”
“哎呀,這是個凡人。”
“凡人?去去去,修真界的事,凡人湊什麼熱鬨?”
小環踢踢腳,多日的擔心,讓她怒吼出來:
“你們放開我,你們根本就不認識隨意仙宗,不知道他們為我們做了多少好事,憑什麼認為他們是壞蛋?”
修士們麵麵相覷,不由哄堂大笑:
“瞧瞧,一個凡人,竟還想要教我們分辨是非善惡!”
那拎著小環的修士,把她丟出登仙閣,又設了個結界,道:“小姑娘,悠著點,修士的事你彆摻和,否則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小環摔得七葷八素。
她揉揉屁股,還想跟登仙閣裡的修士理論。
隔壁賣菜的大嬸,還有木匠大叔,趕緊過來架走她:“你真不怕死啊?”
小環哭了:“我當然怕,可是我更怕鬱仙長她們……”
大叔說:“她們修長生,不怕死嘞。”
小環撇撇嘴,卻聽大叔又說,“雖是這樣,他們修士不厚道,咱們凡人卻是人,不能忘本。”
小環一驚:“嶽叔的意思是?”
嬸子和大叔點點頭:“一起想辦法嘞。”
大叔是以前金銀台,跟修士討錢的雜工。
修士忌憚因果,不會隨便殺凡人,所以,跟賭徒修士討錢的,絕大部分是凡人。
但也有一些修士,被金銀台逼到窮途末路,就動手了。
看多了悲劇,大叔後來並不想乾。
可金銀台告訴他,如果他離開,金銀台會把這個消息,告訴他曾經討過靈石的修士。
有這種威脅在,大叔不得不繼續捏著鼻子,在金銀台乾活。
好在後來,天理昭昭,金銀台被毀了。
不止金銀台,拳場也戕害了很多凡人。
修士之所以不殺凡人,是因為因果,而不是把凡人看成人,他們喜歡看凡人搖尾乞憐,在他們手中求一塊靈石的模樣。
隻有鬱月做的事,實實在在的,給到凡人好處。
而此時,銀泉仙城聚集的凡人,一個個奔走相告。
他們也要為鬱月和隨意仙宗,做點什麼。
哪怕微不足道。
銀泉仙城的凡人,還在出謀劃策。
一個留影記錄,卻直接洗刷了所有修士的玉牌。
留影記錄是柳春風,寒劍宗的宗主。
寒劍宗弟子一看到柳春風,潸然落淚,其他修士知道這是柳春風生前留影,更是唏噓。
而隨著畫麵推進,所有情緒,都變成憤怒。
極端的憤怒。
因為畫麵裡的柳春風,飽受虐待。
他已受重傷,口吐鮮血,本就狼狽不堪,下一瞬,他眼睛爬上血絲,雙瞳凸出。
他的分神,被活活掐滅!
曾經風光一時的一代大能,竟然落到如此下場。
畫麵到這裡,後麵都是一片空白,戛然而止。
即使如此,眾人也才知道,柳春風是這麼死的。
這是何其殘忍的手段!
“這是鬱月乾的?她有這種掐滅分神的力量?”
“不可能,除非大乘,甚至更高修為才能做到,但觀測站不是沒反應嗎?唯一的解釋,就是她修習了邪術!”
“沒想到柳宗主死之前,還受到這種非人折磨!”
“太慘了,毫無尊嚴。”
“衡山明鸞天陽啞巴了?這種魔頭不先掐死在搖籃裡,要等她變得更厲害?”
“打倒魔頭鬱月!”
“……”
登仙閣上的憤怒,也燒到隨意仙宗舊址。
不少修士跑到舊址,吐唾沫,破壞舊址,以泄憤。
雖然舊址早就被天雷打成廢墟。
“事情就是這樣子了。”
問道派一個金丹修士,蹲在屋子裡,小聲說:“你們是凡人,乾嘛淌這渾水啊?”
小環把玉牌還給他。
她咬住嘴唇,忍不住焦心。
本以為事情夠壞了,沒想到還能更差。
鬱月隻要被找到,一定會被處以極刑。
金丹又說:“更何況,你們看那留影畫麵,柳宗主確實太慘了,唉你們彆這麼看我,我知道鬱仙長不至於乾損人不利己的事。”
問道派有三個人,在最初的自在秘境,受過鬱月的恩惠。
這個金丹,今天是代表當初掛件三人組,來幫助凡人。
可他隻能幫到這裡。
一個凡人少年問:“仙長,你們可不可以給鬱仙長說說話啊?”
金丹對手指:“不是不想說,你們看登仙閣那個閒人,就說了一句,被罵到躲在宗門不敢出來,隻能說,隨意仙宗大勢已去。”
一圈子凡人,都沉默了。
金丹又勸:“你們在修真界,還要仰賴仙城生活,不然被丟到清崖州那種破地方去,恐怕都得折壽,聽我的,就彆再管了。”
“鬱仙長的本事,不至於會死的。”
少年還想說什麼。
一個老嫗拉住少年:“算了阿瀟,彆為難仙長。”
金丹站起來:“那我走了。”
他走出屋子。
隱約聽到,屋子裡傳來細細的啜泣。
第一次這麼討厭自己作為修士,耳力太好。
這些凡人,他們沒有放棄,還在商量討論,想辦法。
金丹低頭,盯著胸口,他用寒劍宗積分,換來的一塊護心鏡,明晃晃掛著。
倒不如說,這是鬱月給他的積分。
他腳步停下。
凡人尚且熱血難涼,知恩圖報。
好一會兒,屋門被猛地推開,眾凡人一驚,金丹胸膛起伏一下,說:
“我有個想法,你們要不要試試。”
*
金雷仙宗。
羅赤心罕見的有點煩躁,不是為隨意仙宗。
隨意仙宗這種小門派,不至於讓他本人親自掛心,主要是,他在司徒慎周圍布置的眼線,傳來消息。
司徒慎突然醒了。
千年前火龍翻身後,不止修真界,魔域也深受其害,當年,司徒慎與修真界聯手,鎮壓火龍。
可以說,司徒慎是這個世界上,除了羅赤心外,最清楚那段曆史的修士。
但司徒慎受的傷不小,當初是躺在棺材裡回魔域的。
他本以為,司徒慎能夠長眠,沒想到出了這種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