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悅死了,他親眼看到的。淒慘極了,大睜著無神的雙眼,直愣愣地向上望著,死不瞑目。
賀文駿內心撕心裂肺的痛,那些記憶是他深埋在心底,不願觸碰的,它是他懦弱而肮臟的明證。是他害死了樂悅。
他閉了閉眼,斂去洶湧的情緒。
麵前的樂悅,是假的。這個假樂悅絕對不是人,是妖物,她要乾什麼?
賀文駿拿出手機,找到一個他關注許久的微博,發了條私信:“大師,救命!”
樂心經過月季花那裡時,特意放慢了腳步,她快走過去時,才聽到樂悅幽幽的呼喚:“哎?”
“什麼事?”
樂悅吭哧半天,“你……去幫我看看我奶奶?”
樂心:“不問問你那被我揍了的前男友?”
樂悅:“……”
“還沒表白呢,不算前男友。”樂悅語氣空洞地道。
然後就沒有表白了,她死了。
“奶奶現在肯定從彆人口中聽到樂悅回來了,你去看看她吧?”樂悅懇求。
樂心問:“你為什麼不自己去?”趁著晚上。
“奶奶身體不好,我鬼氣太重,接近她對她不好。”
樂心斷然拒絕:“不去。”
樂悅:“……為什麼?”
“為什麼?”樂心提醒她,“因為我要學習,馬上要考試了,你早上還叫了我起床呢。我的競爭對手都在學習,我豈能不學?”
想考老師的不是樂心,是樂悅。
樂悅生前最大的願望是當一名教師,她從小聽著爸爸唱的“長大後我就成了你”的歌曲,長大後真催發了當老師的念頭。高考後還沒來得及填誌願,她就死了。她覺得自己死後鬼魂滯留人間,最大的可能便是願望未實現。
樂心初來人間,人生地不熟。說是來接任土地神,但土地神沒有凡間承認的身份,也無住所。
剛死成鬼的樂悅與樂心交換了條件,樂心取代她,成為樂悅,以她的身份在人間行走,住她家的屋子,種她家的地,但樂心也要代替她去上大學,畢業後報考教師。
“考教師,還是去看你奶奶?”
二選一,樂悅沉默了一會:“看我奶奶。”
樂心提醒道:“我不善良,我也不會覺得你多孝順,為了見你奶奶一麵,放棄願望。樂悅,你記住,我不會對你予取予求,我不是你的誰。更不客氣的一點說,跟你交換條件,都是我看得起你,所以,彆妄想得寸進尺。”
“我再問你一遍,是去看你奶奶,還是考教師?”
樂悅沉默更久:“不去了。”
“我有時候真不明白你,樂悅,是個人都能想到你鬼魂滯留人間的原因,為什麼你非要扯到有當老師的願望沒有實現上去?你是枉死,生死簿上,你的壽命還長。你放著殺害你的凶手不去索命,居然還將他死了的奶奶的鬼魂給帶回來,你都在想些什麼?”
樂悅弱弱爭辯一句:“不是他殺了我……”
樂心一針見血:“不是他,你不會死。”
樂悅不作聲。
算是默認了。
賀奶奶鬼氣弱,白天陷入沉眠,自然聽不到樂悅和樂心的對話。她不清楚樂悅與賀文駿之間的過往,樂悅不變厲鬼去索命賀文駿,更不會遷怒到賀奶奶。
兒孫滿堂,後輩孝順,晚年生活幸福和睦。丈夫早幾年就去世,按一般情況而言,賀奶奶死後應該是毫無牽掛地離開,不該出現鬼魂滯留人間的情況。
樂心沒興趣管閒事:“等晚上她醒過來,讓她走。我是土地神,不是養鬼的。”
風吹著月季花,鮮豔的花瓣搖曳生姿,空氣安然寧靜。
“彆裝死,樂悅?”
特彆喜歡拆台的印章:“可她本來就死了呀!”
樂心涼涼地看了在眼前飄著的印章一眼,考慮要從哪個角度把它捏碎。
敲門聲挽救了印章,劉嬸推開院門進來,印章眼疾手快“嗖”地一聲鑽到了月季花叢裡。
“什麼東西?”
劉嬸依稀看見了一道殘影,她朝月季花裡看了一眼沒看到什麼,也就不在意。她神色憤懣,滿臉怒氣,望著樂心欲言又止。
“怎麼了?劉嬸?”
一句話打開了吐槽的開關,劉嬸憤憤道:“你大伯母,也太不是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