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衛的聲音通過電話傳過來有些失真,少了幾分熟悉,多了幾分陌生,“你就是仗著我喜歡你,是不是?”
冷漠的語調,帶了點委屈的顫音,聽得樂心心也一顫,不對,是他拉黑她,也是他仗著她喜歡她,怎麼又成了她的錯了?就像分手時,明明是他欺瞞他富二代的身份在先,最後也成了先說分手的她渣了。
樂心爭辯:“儲衛,你講點道理……”
講道理的儲衛:“我不是把你拉黑,是把你刪除好友了。”
樂心:“……”那你好棒棒喲。
儲衛極快道:“你說得都對,我都聽你的,但是,除了分手,我是絕對不願分手的。除非……除非你承認你是狗!”
我的青春不能喂了狗,除非你是狗。
他說完便掛了電話。
樂心聽著電話裡的忙音,臉上也很迷茫,哄不好生氣的男朋友,難道真要打一頓?
印章肆無忌憚:“哈哈哈哈……”
樂悅飄了進來,燈光底下的她,膚色慘白,眼睛漆黑無神。她活著的時候長得很是漂亮,大大的眼睛,高鼻梁,尖下巴,帶了些嬰兒肥的小臉,笑起來很可愛。可做了鬼後,無論她怎麼笑,看起來都是陰森森的。樂悅大多數時候也就不再笑了。
她盯著印章,“發生什麼事了,笑得這麼開心?”
天已經黑了,鬼可以出來了。
樂心堅持不懈地刷新了朋友圈,儲衛已經把她再次從黑名單裡放了出來。她歎了口氣,突然有一種不知道該拿儲衛怎麼辦的矯情情緒。
印章到底不敢當著樂心的麵拿她感情的事情開玩笑,即便樂悅問了,他也隻含糊說:“我每天都很開心啊,畢竟我是真的沒心沒肺呢。”
樂悅:“……”騙鬼呢。
賀奶奶在門口轉悠,剛做了鬼,她還不太適應在燈光底下。
樂心揚了揚頭,“你還沒讓她走?”
下午的時候,樂心放了神識,籠住了賀家村,她聽到了些關於賀奶奶的閒言碎語。
依照賀家村的風俗,人死之後,便會找風水先生算合適下葬的日子。賀奶奶已經算好了是四天後下葬,先火葬,骨灰斂在小盒子裡再放進棺材。棺材已經運了過來,放在賀唯秀家的院子裡。嗩呐也吹了起來,哀樂陣陣。
賀唯秀兄弟一共三人,他排老二。老大靠種地,老小不乾正事,靠啃老。按道理來說,老人死後應該是在長子家停靈,但是,賀奶奶的葬禮是賀唯秀一手操辦的,賀老大和賀老三都不願意出錢,覺得他們沒錢,賀唯秀有錢,自然賀唯秀出。賀唯秀不想和他們爭吵,出錢可以,但賀奶奶的葬禮要在他家辦。
賀老大麵子上過不去,在賀唯秀家當場鬨了起來。賀老三也跟著起哄。
賀唯秀冷了臉,“也行,隻要你出錢。”
賀老大熄了聲。麵子重要,錢更重要。
村子裡的人免費看了一場鬨劇,背後也是議論紛紛。
“神愛世人,主保佑我!”
賀奶奶在院子裡突然朗聲念叨起來。
“這是?”樂悅驚。
印章也驚:“她居然相信有神仙?”
“不是你想象的神仙。”
樂心支使樂悅,“去,問問她還有什麼遺願未了。”
儲衛靠在床頭,盯著手機屏幕看得入神。他在看給樂心拍得照片,其實沒幾張,他的女朋友永遠都和彆人不一樣,她不喜歡拍照片。儲衛知道女生口中愛吐槽“直男”,他算是直男,他女朋友比他更直男。
談戀愛一年多,他們連情侶頭像都沒用過,更不用說穿情侶裝了。兩人之間連親密一點的稱呼都沒有,直呼其名。他曾試著叫她“心心”,樂心嫌棄肉麻,死活不乾。
他本來打算畢業後就與樂心結婚的。誰料樂心會介意他富二代的身份,直接提了分手。
騙了樂心是他不對,可當初樂心隻找家境貧寒的男朋友,他沒辦法,隻能裝窮,還辦了張□□,換了假住址。
樂心皮膚白皙,眉清目秀,笑起來格外的好看。幽黑的漂亮眸子認真望著他的時候,儲衛總是忍不住心悸,想擁她在懷,再也不分開。
但,現在還不行。
他與儲卜凡說好的,畢業就接手公司,隻要他乾得好,以後他的婚事,儲卜凡絕對不插手。從高中開始,他就斷斷續續地在儲卜凡公司裡實習了。每年暑假的時候,他騙樂心回家收麥子,其實就是在公司裡上班,跟著儲卜凡學東西。
如今儲衛剛接手公司,各方麵事務繁忙,不能夠直接拋下去找樂心。他需要時間。
他放下手機,下樓倒水喝。
客廳裡一片昏暗,在那昏暗之後,閃著一團白光。儲衛眨了眨眼,疑心自己看錯了。
那白光柔和,卻詭異地滲著冷意。
儲衛打開燈的開關,他媽媽正坐在沙發上捧著一個瓷瓶在細細撫摸。
“媽,你在乾嘛呢?”